大秦皇宮別號紫禁城,格局布置同後世的故宮區別不大。當今萬歲尋常時大多在勤政殿處理政務。


    大秦皇帝身穿龍袍,灰白的頭發用一根和田玉的簪子束起,坐在禦案之後,身形消瘦但不改威嚴,在他麵前放置本屆科舉應試一榜三人的文章,年老的皇帝眸光犀利,指著拍出的第一名道:“楊和,不愧為天下第一才子。”


    “皇上聖明,讀其文章,初看尋常,然越看越覺精妙高深,他用詞精準,無一多餘點綴,不費一點筆墨,條理清晰,有理有據,更為難得是他的觀點,銳氣鋒芒,讀之發人深省,又不過於悲觀,激起吾輩讀書人的意氣,上報皇上,下安黎民,闌明富國強國之道,如他所言,天下大同也。”


    “朕鮮少見持重的徐卿如此稱讚人。”


    “是楊和做得文章好。”


    文熙帝領首“朕準徐卿所奏,點其為狀元。”


    “萬歲萬萬歲。”胡須頭發huā白的徐大人跪倒“臣在致仕前為國為皇上選次英才,臣死無憾,本次春闈,英才輩出,當時大秦興盛之兆。”


    “徐愛卿請起,卿家不辭辛勞,為國選材,朕心甚慰。”


    文熙皇帝輕歎“太祖鐵律難為,朕舍不得徐卿家。


    “臣老了,機會該留給如楊和一樣的年輕人,太祖皇帝曾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臣敢斷言本屆恩科必出閣臣,必有國之棟粱。”


    因科舉會試操勞一個多月的徐大人眸子閃亮,對楊和等人寄托了極大的希望,國之棟粱是他親選的,一生剛正不阿的徐大人於願足矣。


    文熙道:“徐卿可有話對朕說?”


    “皇上給臣的賞賜尊榮,臣已愧領,臣隻願大秦繁盛昌盛。”


    “徐愛卿,真乃國之忠臣。”


    對不提出要求的老臣子,尤其是犧牲了兒子懲辦貪官的徐大人,文熙帝對其多了幾分的善意,翻看了幾篇文章,問:“可取了尹承善?”


    “臣取他為探huā。”


    文熙帝感興趣道:“除楊和之外,還有人比得他?”


    “尹承善才學同楊和不相伯仲,他落於探huā,不是文章做得不好,是過於沉穩,顯得幕氣沉沉,少了幾許氣勢,略顯中庸,比不得江南李文華。”


    文熙帝將楊和,李文華,尹承善的文章並排放在眼前,略作沉吟“按徐卿排的名次放榜。”


    “遵旨。”


    徐大人退出勤政殿,文熙帝眯起眼眸,眼角的皺紋越深,點了點尹承善的名字,文熙帝唇邊露出一分笑:“平庸中有大道,持重中有良策。”


    文熙帝眼前出現在朗朗讀書論道的少年,聲音穿透雨幕文熙帝吩咐:“收了吧。”


    “喏。”


    太監總管親自上前將文章收斂封存,他曉得文熙帝沒忘記尹家四少爺一尹承善,文熙帝微笑:“朕記得母後說過,探huā比榜眼出人才。”


    “放榜了,放榜了。”


    貢院門口匯聚了眾多應試的舉子,以及各家各戶打聽消息的小廝,有自信的都安坐家中或者客棧,等候喜報。


    “狀元及第嘉興才子楊和楊相公。”“榜眼及第嘉興才子李文華李相公。”“探huā及第寧杭才子尹承善尹相公。”


    “嗡。”


    隨著放榜深入,守候在貢院之外的舉子們,或落寞垂頭喪氣,或欣喜若狂,有人振臂高呼:“我考中了。“有人哭泣:“娘,兒子對不住你。”


    隨後不知誰大喊一聲:“取進南方舉子,視我北方舉子為草芥,有何公平可言?”


    “對啊,我聽著也都是南方舉子,我北方英才呢?”


    一時之間群情激憤,在貢院不遠處的茶樓二層,尹承善見有舉子撞上了貢院大門,血漸當場,北方落地的舉子群情激奮,成群結隊的湧向了皇宮,浩浩蕩蕩中,人流越聚越多如一股洪流成不可阻擋之勢。


    “亂了,大亂,本屆恩科會使幾名閣臣黯然歸鄉?”


    “背後有人”齊恒收聲,他同尹承善今早開城門時才回到京城,齊恒看了眼紋絲不動的尹承善“你早料到有今日?”


    尹承善靜靜的品茶,好半晌道:“子墨為勳貴之首,一舉一動須得慎重。”


    “你看好誰?”齊恒眸光灼灼“承善,你看好誰?”


    “一小小探huā郎,有何資格看好誰?”尹承善側頭給齊恒倒茶水,輕聲道:“我子墨相交於身份未明之時,子墨於我救母大恩,這句話我隻說一遍四皇子有大誌,銳意進取,然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以兵多嫡,難,難,難,信陽王府觀望為佳。”


    “多謝致遠兄。”齊恒道謝。


    齊恒凝望遠處,突然問道:“除了閣臣之外,會不會。。”


    “主考徐大人一世英名盡喪,副主燦”尹承善眼底閃過驚愕,麵容微變“亦難逃劫難。”


    齊恒臉色大變“難逃劫難,會如何?”


    “男為賤民,女為妓。”


    “承善,會見。”


    齊恒疾馳般下了茶樓,翻身騎馬而去,尹承善凝眉微皺“丁家嗎?”


    放榜之日,丁家雖然沒應考之人,卻也跟著緊張起來,二太太早早讓人打聽,周世顯落第了,二太太心裏高興,一旦周世顯高中,丁瑜的親事就得黃。因有丁惠的親事在前,二太太憋足了力氣要給自己正名,她不是虧待庶女的嫡母。周家家底豐盈,二太太早就打聽了,四姨娘太太來京城後,就買了幾十畝上等的良田,盤下了店鋪,做不成皇商,以周家的家底也能得一生的富貴。


    周世顯還年輕,這次不中,還有下次,最好的是丁瑜嫁過去,他立馬高中,丁瑜在婆家也能抬得起頭。


    二老爺丁粱私底下同二太太說過,周世顯文采橫溢,為當世才子,二太太聽後越發滿意了,丁瑜是丁家最出色的才女,當然得配才子了。


    二太太命人套上馬車,趕去周府,安慰四姨太太,丁瑜自然跟著同行。二房嫡女丁雲輕輕的歎了口氣,她無論是容貌才學上都比不上姐妹,她卻是二太太唯一的女兒,雖然有充作嫡養的庶出哥哥,終究不是親生的。


    丁雲攔不住母親,周世顯紈絝公子,四姐姐嫁給他,一生斷不了眼淚。


    丁雲拿起兩本書,向外走去“我去看望六姐姐。”


    從上個月起,因課堂上一件小事,丁雲同丁柔親近起來,會拿些山同誌同丁柔一起討論,丁柔方知一直沉默的丁雲,卻是同個極有主意之人,很難想象二太太能養出不顯山不漏水的丁雲。


    大太太拄著下穎,看著養在身邊的七歲庶子同丁敏翻huā繩玩,丁玉、


    體弱汰太太又一直嬌養著他,丁玉五官隨了生母的清秀,不常見陽光的肌膚白皙,若是換上裙子,保不準會被誤會為閨閣小姐。


    大太太也給丁玉請了師傅,他體弱多病,師傅也不敢太逼迫他用功,丁玉正是貪玩的時候,不願意讀書識字,也沒人同他講清楚讀書的重要,他從下生就養在大太太〖房〗中,一直將大太太當母親,有什麽事母親會幫他,丁玉隻要哄好母親就是了。


    “三姐姐,你又番錯了。”


    “哦。”


    “三姐姐。”


    大太太道:“玉哥兒,你三姐姐累了,讓她歇一會。”


    “不嘛,母親。”


    在旁邊的大丫頭翡翠瞧見大太太眼角上揚,上前道:“奴婢陪您翻繩子。”


    丁玉看看大太太,抿嘴道:“不跟三姐姐玩了。”


    翡翠領著丁玉去外麵,大太太看出丁敏從今天一早就神情恍惚的,問道:“你不舒服?”


    最近丁敏的表現很讓大太太滿意,言語不多,專心伺候她,比貼近的丫頭伺候大太太還上心,大太太也就沒讓丁敏搬回去,而是留在身邊,一是看著她緊一些,二是劉姨娘就算死了,她心心念念的女兒在大太太麵前當丫頭用,想必劉姨娘死不瞑目。


    “啊母親”丁敏露出怯生生的笑容,入含羞的huā朵,讓人多了一分的憐愛“女兒沒事。”


    丁敏拿著美人捶跪在踏板上給大太太捶腿,一下一下的,前生的今日放榜然後京城大亂然後菜市口殺了好多的人,丁敏如何不怕,現在她眼前總是有丈夫被官差押走,封了府門的畫麵“太太,太太,大事不好,老爺老爺被關”


    大太太一骨碌起身,厲聲問:“關到哪?老爺怎麽了?”


    “老爺被押送天牢,咱們丁府也被檢察院的差役圍上了。”


    “咚。”丁敏昏倒了,臉上留下兩行清淚“天牢,封府,天牢。”


    大太太拳頭攥緊,輕蔑的瞥了一眼丁敏,沒用的東西,不明狀況就昏了?大太太吩咐:“拿我的令牌,告訴給出的下人都給我穩住,不許慌亂,讓管事的媽媽們一刻鍾後到院子裏聽命,若是遲到,當心我的板子。”


    “是。”


    大太太有詳細吩咐了一遍,聽見外滿有小丫頭請安聲:“太夫人,六小姐。”


    大太太忙起身,讓李媽媽扶起倒地的丁敏,迎向了太夫人“是兒媳無用,讓母親跟著憂心。”


    丁柔見大太太除了臉色有些點白之外,看不出太大的慌張,心裏十分的佩服當家夫人的氣度,瞥見床榻上躺著的丁敏,如此驚慌失措,前生她經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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