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元1993年5月27日,中國中部某省省會周邊一座中型城市郊區,一棟看起來氣派非凡的私人樓房內,一台當時在普通市民看起來異常稀罕的21寸彩色電視機放置在大廳中央,屏幕上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幾十條人影正在草坪上不斷的奔跑著,追逐著一粒黑白相間的皮球。很明顯,電視上播放的正是一場足球比賽。


    世界杯亞洲區預選賽約旦賽區小組賽第三輪,中國隊對也門隊。


    在電視的右上角,打出著的是現在的比分,一個足夠讓所有中國球迷都把肺氣炸的比分。


    1:0!一個麵積隻有中國二十分之一,人口隻有中國百分之一多點的小國家,居然讓占據了絕對優勢的中國隊屢攻不下,反而被狠狠的咬了一口!


    看著在電視裏教練席旁暴跳如雷的德國施大爺,在電視機前同樣是暴跳如雷的中年男子猛的操起一把椅子,狠狠的砸在了電視機上。


    “去你媽的施大爺!還他媽一根頭發值六萬,滿腦袋都是金條!我看滿腦袋都是大便!”隨著一聲巨響,電視機冒出了黑煙,電視裏的施大爺、綠茵場、足球、跑動著的球員立即在一閃之下全部消失了,中年男子似乎還不解氣,餘怒未消的將手中的椅子摔在了地上。


    門被推開了,一顆花白的頭伸了進來,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幾分慈祥:“哎呀,裴煒啊,不是我老婆子說你,你看球就看球嘛,生個什麽氣,這電視機可值不老少錢吧?就算你再有錢也不能這樣糟蹋啊,留著給叫花子都好啊,砸了怪可惜的。”


    樓房主人,也就是暴怒的中年男子裴煒平了平氣,擠出一絲微笑:“趙媽,嚇著您了吧?我忘記了今天您在這兒,真不好意思。”


    “嚇倒沒嚇著,我早就習慣。”趙媽一邊向房間裏走,一邊嘮叨著:“不過第一次倒是真被你嚇著了,要不是知道你是咱們這城市最大的企業家,我還真以為自己在給一個精神病人當家庭服務員呢!你平時那麽和氣的一個人,怎麽一看這足球就衝動呢,真是奇怪啊。”


    裴煒苦笑一聲,自己原本就是一俗人,以前看球喝酒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拍著桌子罵娘,雖然在重生之後依靠前世一些記憶在改革開放的經濟大潮中撈足了錢,但是不管怎麽有錢,他在骨子裏還是以前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市民——隻不過以前舍不得砸電視,現在舍得了而已。


    雖然過去了很久(這個說法有點奇怪),但是裴煒還清楚的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1980年自己20歲那年的。


    那是2006年的夏天,裴煒在一間酒吧裏看完了世界杯決賽意大利隊法國的比賽之後,一個人喝得醉醺醺的回家,誰知道一個失足,落進了一個被小偷偷走井蓋的下水道裏麵,當時是淩晨四點,街上已經沒有什麽行人了,裴煒想盡了辦法也沒能從下水道裏麵爬出來,十分鍾之後突降大雨,完全不懂水性的裴煒在連續嗆水之後終於昏迷了過去,在恢複清醒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二十六年前。


    四十六歲的裴煒完全是一個失敗得不能再失敗的男人,他已經離了婚,孩子判給了前妻,在一家小事業單位做事,微薄的收入吃不飽也餓不死,又沒有什麽一技之長,他自己也知道,混吃等死已經是他將來人生最好的一個結果。


    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二十歲黃金年齡的裴煒覺得自己眼前是一片光明,雖然前世渾渾噩噩,但是他也知道80年到90年是中國改革開放的黃金時代,不需要什麽太多的能力,隻要有眼光,敢想敢做,發財並不是什麽太困難的事情,實際上,在那段時間裏大發橫財的往往是一些知識水平其實很低的人——當然,他們能不能夠將財富保留下來或者說繼續擴大就要看他們所受到的教育如何了。


    想到這裏裴煒就想哭,雖然他現在的生活已經是被許多人所羨慕的了,但是和前世裏看到的那些重生小說中的主角比起來,自己這次重生可謂是劃不來到了極點,既沒有突然獲得超越常人的記憶力,連某年某月某一天某個彩票的號碼都能記住,身體也和以前一樣,雖然很健康,但是也沒出現什麽一拳打死一頭牛的情況出現,既沒有智力加成也沒有體力加成,整個就是白回來了一趟嘛。


    幸虧重生的時機還算不錯,正好趕到了80年到90年這段中國改革開放的大好日子,真算得上是遍地都是黃金,裴煒先是通過做小生意賺到了第一桶金,然後在86年世界杯開始的時候根據自己前世的記憶在國外通過博彩壓阿根廷奪冠狠賺了一筆,經過這十年的積累,以及他出色的眼光(廢話,都提前知道了能不出色嘛),以及手下一個效率極高的團隊,裴煒的天宇集團的資產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已經有了近百億的固定資產,裴煒個人的財富也有了好幾十億。


    也許在21世紀的中國,這點錢還不算什麽,但是在九十年代初期的中國,這個數字足以讓裴煒成為當地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不過裴煒知道,自己前進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如果再發展下去,必然會和國內一些處於生物鏈頂端的大鱷有交集,有交集就必然會有衝突,裴煒知道自己的資質隻能算得上是中等,和那些人精比心眼,那不是找死嗎?


    最重要的是,裴煒最大的優勢就是他知道一些將來可能會發生的大事,這也是他能夠在10年時間裏白手起家賺到這麽多錢的原因,但是別忘記了,他隻是在2006年重生的,在那之後的事情他完全一無所知,在失去了這個最大的優勢之後,裴煒知道自己如果不自量力的和那些人去鬥,隻會死得很難看。


    所以他做了很明智的一個舉動,沒有將他的集團繼續擴大,隻是維持在現在這樣一個現狀,他知道,以他自己現在的財富,過上十輩子花天酒地的生活都可以做到。


    在成功的實現了這個願望之後——很低級的一個願望,那就是他已經賺到了足夠讓他什麽都不做就可以很奢華活下去的錢——裴煒卻感到迷惘了,他才30歲,難道就要開始什麽也不做,在糜爛的生活裏揮霍掉自己剩下的生命嗎?


    想到這裏之後,裴煒發現趙媽正準備收拾那台電視機,嚇了一跳的他忙阻止了這位“家庭服務員”的舉動:“趙媽,這個您還是別管了,待會我叫門房老王來收拾,別把您給弄傷了!”


    趙媽離開之後,裴煒粗粗的收拾了一下地上的電視機玻璃碎片,同時也在心裏想,以後看球可不能這麽激動了,換電視機要錢是小事,為中國足球弄傷了自己可劃不來。


    原本重生的時候還大大的激動了一番,想著象一些重生類足球小說的主角一樣,獲得了無與倫比的技術能力,以自己的實力在世界足壇呼風喚雨,然後率領其他人一同造足協的反,將中國足球帶上正規,曆史的車輪滾滾轉動……


    誰知道當自己找了個足球興衝衝的跑出去踢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還是那個二十歲的自己,要技術沒技術要體力沒體力要速度沒速度,雖然意識很好——開玩笑,隻要是玩實況足球精的人誰不是意識超強的?但是意識再好沒有技術和速度的配合也隻是白搭。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二十歲了,身體完全定型,其實如果他重生到6、7歲的話,以他對足球的領悟能力再加上在體校裏的訓練,成為一名優秀的球員還是有可能的,隻不過,二十歲的他是絕對再沒有這個機會了。


    “老天啊……把我送回到十六年前到底是為了什麽啊?難道就是想讓中國多一個億萬富翁?難道想讓我下半輩子在無聊中度過?”


    裴煒無聲的發了幾句牢騷——開玩笑,他可不敢大聲的說這話,這個屋子裏可是還有好幾名他聘請的傭人和鍾點工呢,萬一自己重生人類的身份被外屆知道了,裴煒可不敢想象會在自己身上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


    真的不行還是就看看球,吃吃喝喝等死吧,反正在記憶中後年中國就要開始職業化,雖然後來這個職業化完全成了一個大笑話,但是不管怎麽說,頭幾年的聯賽氛圍、精彩程度還都是可以的。


    再不行就用自己手中的錢到歐洲去買一個俱樂部,自己來玩足球,到時候把什麽還沒成長起來的著名球星都挖到自己手上,就象那個笑話說的那樣,球星一買就買二十二個,十一個打聯賽,另外十一個放回去打世界杯!


    想到這裏,裴煒腦中突然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些什麽。


    94年中國足球職業化開始……


    自己想在外國搞一個俱樂部……


    自己的財力雖然算不上是什麽世界級的富豪,但是玩足球還是綽綽有餘的……


    “哈哈!”裴煒突然大笑了兩聲,在自己頭上猛擊了一掌,興奮的轉起圈來。


    趙媽吃驚的臉又出現在門前,裴煒這才發現自己忘形了,幹笑了兩聲,將滿肚子疑惑的趙媽打發走了。


    “我靠,我真是笨啊!”打發走趙媽之後,裴煒興奮的在房間裏轉著***:“老說自己踢球沒本事就幫不了中國足球,實際上又有哪一名球員能夠真正改變整個國家足球麵貌的?連喬治&m;#183;維阿都做不到這一點!不然利比裏亞早進世界杯了!可是……可是我有錢啊!搞個俱樂部,培養出一部分好苗子,難道比什麽不強嗎?”


    想到這裏,裴煒立即開始盤算組建俱樂部的打算,雖然他現在沒地方沒人,但是他有錢啊!那些已經窮得要命的各省市足球隊差的是什麽?不就是錢!


    裴煒想不到的是,就因為一場國家隊比賽失利後的憤怒,讓他走上了足球這個***,從而掀起了一場蝴蝶風暴。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己將會在這場風暴裏扮演什麽樣的一個角色。


    用一句俗氣的話來說吧:曆史的車輪已經開始轉動了,誰也不能阻止它的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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