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帝都的暴風雨來的十分詭異,像是竭盡全力想要掩蓋什麽。


    別院之內電閃雷鳴,暴雨如澆,院中的老槐樹在暴風雨中垂頭喪氣,如同重傷瀕死的老嫗,毫無生氣可言。


    站在窗前看著暴雨嘩啦落下的采兒皺眉道,“這京城的天氣怎麽這麽古怪?白天還晴空萬裏,半夜的暴雨卻下的這樣凶猛?”


    “可不是嘛,”采兒附和了一句,剛想伸手關上窗戶,忽覺疾風撲麵,寒意直逼,她還來不及反應間,便覺額頭鈍痛,砰地往後仰倒,撞向站在她身後的錦兒。


    完全沒有防備的錦兒突然被昏倒的采兒壓過來,本能伸手去扶,卻還是無法承受她的重量,二人雙雙朝地麵倒去的同時,錦兒的眼角閃過一道犀利的光影,如同天空裏的藍色閃電劃過,下一秒時她前額一痛,大腦瞬間被黑暗覆蓋,意識淹沒於窗外的滂沱大雨之中。


    屋內,半坐在浴桶中的涼夏迷迷糊糊,神智似睡似醒的時候,忽覺疾風撲麵,殺氣騰騰,瞬間睜開雙眼,明眸在窗外劃過的巨大閃電中騰出無聲的烈焰,身形飛縱而起時,水花如幕拖出一麵透明的簾帳,她雙臂在半空劃出優雅的半圓弧狀,帶動桶內半涼的水簾嘩啦朝急撲而來的黑影衝去!


    那黑影未料她竟沒有睡著,且能如此快速的反擊,微一怔神間,如幕的水簾正好撞在他身上,感覺如同撞在柔軟的幕帳上,卻聽嘩啦聲響,他被水帳的衝力擊的倒退數步方能站穩,遮麵黑巾和身上的黑衣全被浴水淋濕,唯一露在外麵的雙眼中難以掩飾的滔天怒氣,抬頭看時,涼夏已經站在浴桶對麵,身上裹著一件寬大的素色衣袍,烏黑如瀑的長發披在腦後,雙眼緊盯著他,那目光如鷹似虎,看得他心中發怵。


    “你認為自己,殺得了我?”涼夏微微眯眼,冷冷的問。


    她沒有像其他人去問“你是什麽人”或是“你為什麽要來殺我”?因為那些都是廢話,她知道對方不會回答她,更不想浪費自己的口水和時間。


    窗外,大雨依舊傾盆,雷鳴電閃卻逐漸緩下聲勢,黑衣人並沒有回答她的意思,寒光閃過眼眸之後,手中彎刀已高高舉起,身形如虎撲來,借助浴桶的邊緣支力飛躍身形後,刀光瞬間籠罩了涼夏的視野。


    眼見黑影從天而降,刀光帶出的殺氣震得他身後屏風轟然倒塌,她身後的床幔也呼嘯如風,涼夏微微勾唇,冷笑漫過水光氤氳的麵容後,身影咻地朝左側飛移,如同一道殘影掠過,消失在黑衣人麵前。


    鏗鏘聲響,刀尖重重劃過堅硬的地麵,拖出一道刺眼的亮光。


    黑衣人錯愕的神情尚未平複,便覺柔風撲麵,快如閃電。


    來不及抬頭去看,他已經飛身暴退,瞳孔之內,那裹著素色衣袍的女子目光如電緊緊鎖定著他,雙掌追擊而來,掌風颯颯,看起來柔軟似綿,實則綿裏藏針,令他毫不懷疑若是被她掌風擊中,定是生不如死!


    不得不飛身暴退,黑衣人的目光難以掩飾的意外。


    然而,他並非一個普通人,而是浸染多年的冷血殺手,即便因為低估涼夏的實力失去先機,暫落於下風,但畢竟是力量非凡,很快便仗著精湛的刀術步步反擊,逼得涼夏步步後退,汗水淋漓。


    眼看二人你來我往已過百招,黑衣人的刀鋒依舊毫無頹勢,他體內似有無窮無盡的力量支撐,再戰下去自己必敗無疑,涼夏目光微涼,身形一旋,假裝僥幸避開黑衣人的刀鋒,實則如飛掠過床邊,抄手從瓷枕下掏出一物。


    她背對著黑衣人,對方並沒有看清楚她的舉動,依舊如影隨形追擊而來。


    涼夏臉上現出個諷刺的笑容,忽然轉身不退反迎,向著毫無預料的黑衣人撲去。


    對方未料她竟不按牌理出牌,心中大驚時,已是來不及收勢,隻能咬牙狠狠一刀朝她胸前斬去!


    這一刀幾乎傾盡全力,挾帶的刀風生生將床邊掛起的床幔震成數片,嗤一聲響,淺紫色的布條如飛而落,仿佛盛開的紫色花朵,迷蒙了二人的視野,受到布條的阻擋,黑衣人看不清楚對麵的情況,隻是感覺自己鋒利的刀鋒毫不留情劃過涼夏的身軀,鮮血如花四濺,可在同一時間,她手中什麽東西用力一推,深深刺進了他的胸膛!


    強烈的鈍痛傳來,黑衣人下意識的低頭,看著胸前一柄小巧的血色匕首深深沒入自己的血肉當中,雙眼不由暴睜,似不願相信,又似不敢相信他竟毀在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手中。


    涼夏看著他,飛快伸手,犀利的拔出了那把匕首,鮮血四濺,黑衣人沉重的身軀不受控製的朝地麵跌去,發出砰然巨響。


    目光凝視黑衣人半晌,確定他不可能再站起之後,涼夏長長的吐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從右肩一直到左肋的修長傷口,那裏鮮血狂湧,傷口深可見骨,瞳孔微縮,身形不受控製的後退幾步,脊背撞上床柱才能勉強站穩,她不由得咬了咬牙。


    傷敵一萬,自損八千,尋常人並不會這麽做。


    可她若不如此,便會任由黑衣人宰割,完全沒有勝算。


    反而這裏是她的地盤,她的傷勢雖重,卻並不致死!


    強撐著一口氣,涼夏慢慢轉身將床裏的小木盒拖了過來,從盒中取出個烏黑色的小瓶子後,倒出兩顆漆黑的丹丸先吞了下去。


    之所以不敢有太大的動作,也是不想引得傷口血流加速,令自己失血太多,一樣難逃噩運。可她心中清楚,方才吞服的丹藥雖是千金難買的救命良藥,是她去年耗費所有積蓄從天下第一名醫手中買來的,但也不可能立竿見影,令她完全無事。


    感覺丹藥的力量正在體內化開,如同溫暖的小溪緩緩流向她的五髒六腑,奇經八脈,她微微鬆了口氣,又從木盒裏取出一瓶上好的金創藥,仔細將藥粉從上至下灑在傷口上,強烈的痛楚令她的雙目有些充血,汗珠更是如雨滴落,但終究是完成了這個艱難地過程。


    強撐的一口氣快要散盡,她手中的藥瓶摔落在地,臨近昏迷的刹那,她盡量使自己的身軀倒向床塌,並不忘看向躺在地麵一動不動的黑衣人,確定他雙目暴睜,麵色發青,已經死透之後,她才閉上雙眼,任由黑暗淹沒所有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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