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道完美的弧線,一根被啃得非常幹淨的雞骨頭飛入了風景如畫的碧雲峰下的山穀之中。


    胡不歸十分滿意的收回了視線,習慣性的在胸前衣襟上胡亂擦了擦油膩膩的手,一隻山雞落肚,胡不歸才感到在青城山修道的日子的確是分外愜意。


    突然間,隨著一聲清響,在老霄頂上空升騰出一道青色的光焰,久不散去。


    胡不歸瞪大了眼睛朝那邊看過去,心道:“難道大白天的放焰火嗎?不知道今天是什麽慶典啊。”


    正在胡思亂想,身邊一陣風掠過,隨即衣領一緊,他便被天癡道人拎在手中,伴著一道清光向清虛殿疾速飛去。


    身子還在空中,胡不歸邊喊道:“師傅,這麽著急去看焰火啊?今天是什麽慶典啊?”天癡道人笑罵道:“看屁的焰火!那是掌教真人傳令召集青城門人的信符,看來清虛殿出事兒了。”


    胡不歸到:“噢,原來是這樣,清虛殿會出什麽事兒呢?難道是有人來踢場子嗎?”曉是飛在空中,天癡道人都差點打個踉蹌,眼神怪異的看了看這個拎在自己手上的弟子,心道:你以為我們青城派是那種下三爛的賭場、妓院啊?在這修道求仙的洞天福地怎麽會有人來踢場子呢?真是莫名其妙!天癡道人卻料想不到,後日還真的有人來踢場子了。


    眼見著數十道清光從四麵飛向清虛殿,青城山眾弟子紛紛趕來。


    天癡道人率先到達清虛殿,大踏步的拎著胡不歸走了進去。


    緊接著三師弟天韻、五師弟天樹、六師弟天龍、七師弟天兵、八師弟天竹和小師妹天雨率著門徒隨後趕到。


    眾人的目光段都聚集在愁眉不展的天玄真人身上。


    天玄也不多話,揮揮手帶著眾人走進了清虛殿後麵的密室。


    隻見矮塌之上平躺著麵色蒼白的卓不凡,胡不歸數月未見卓不凡,此刻見到便忍不住要衝過去,卻被一隻大手按住了。


    卻是他師傅天癡道人。


    天癡已經看出卓不凡有些不妥,所以按住胡不歸,不叫他亂動。


    天玄真人看了看眾人說;“召集大家過來就是為了這孩子,他體內的朱雀原力剛剛又發作了。


    雖然暫時被我壓製住了,卻並未完全封印住。


    先前楊伯遠老弟和四師弟天風聯手設下的封印威力不足,因而那朱雀元力被這孩子修煉時所帶動的火性真元引發,這才發作起來。


    隻是可惜了這孩子剛剛鑄就的先天洪爐,被這股朱雀元力給撞得粉粹。”


    說著暗歎了一口氣,又道:“今日召集大家便是想請諸位師兄弟聯手重新設下七星天罡陣,並幫這孩子護持,重新鑄就先天洪爐。


    他體內的朱雀原力也隻有靠他自身的先天洪爐去慢慢煉化了,否則終成大患。”


    眾人聽得這孩子竟然在三個月的時間練到了清明天第三重,無不驚詫。


    要知道一般青城山弟子修練到清明天第三重少則十餘年,多則幾十年,三個月之內便練到鑄爐煉氣的似乎也隻有傳說中的祖師爺張道陵了。


    胡不貴也搞不清楚什麽朱雀原力,什麽先天洪爐,但從天玄的話中也知道自己的好友此刻情勢危急,因而緊張的手心直冒汗,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仿佛睡著了一般的卓不凡。


    突然一隻冰涼的手伸過來握住了他的手掌,扭頭看去,卻是同樣一臉關切的楊不悔。


    天癡道人看胡不歸心神不寧的樣子寬慰道:“沒關係的,你的好朋友不會有事兒,等一下我們給他重新布置好北鬥天罡陣便不會有事兒了。”


    聽得師傅這樣說,胡不歸這才放寬了心,靜靜站在一旁。


    準備穩妥之後,由天玄道人居天樞位,天韻道人居天璿位,天樹道人居天機位,天癡道人居天權位,天水道人居玉衡位,天竹道人居?陽位,天雨道姑居搖光位。


    天風道人由於重傷尚未痊愈,因而並沒有參加布陣。


    眾人依照北鬥七星站定,環圍在卓不凡身周。


    天癡道人引動陣法,一串悠揚的道家咒語緩緩念出,隨後天癡道人左掌發出一片青朦朦的先天真元罩向卓不凡胸口的朱雀印記。


    青氣在卓不凡胸口稍觸即止,立即引發了那印跡之下的朱雀原力,一股蓬勃的熱氣狂湧而出。


    緊接著封印朱雀的七星瞬間亮了起來,天癡道人輕喝一聲:“便是此時!”七人各伸一指,分別將一股精純無比的青色真元射向自己所對應的星位。


    青色真元源源不斷地送了過去,朱雀原力立即被七人合力逼回了卓不凡體內。


    胡不歸看了良久,隻見師傅、師叔一個個伸著手指,放出一道道青氣,起先還覺得神妙有趣,但是看得久了,見始終就是那一個姿勢便索然無味起來。


    他一個人溜達到清虛殿大殿之上,百無聊賴的四處走動,突然看見地上青石鋪就的地磚上刻有一道道花紋。


    而很多塊青磚上都有一個相似的圖案,成漩渦狀,在不同的磚上或左旋,或右旋,或者斜斜旋轉。


    看著這些花紋,胡不歸不覺感起興趣了,用腳去踩那些旋轉著的圖案,眼睛四下裏搜尋,腳下不住地按照所旋的方向轉動,有的一步過去便能踩到了,有的則需要往複數步才能踩到,一時間,胡不歸玩心又是大起,就在那裏一步一步的試圖將地上花磚的圖案連在一起,一氣兒走完。


    胡不歸隻是為了好玩,先是邊走邊找下一個落腳點,因而身形緩慢,倒也不覺得怎樣。


    到後來走的熟了,腳步逐漸加快,卻看見清虛殿上一片青朦朦的虛影,如霧似夢,不可捉摸。


    而胡不歸卻不自知,隻是一味的玩耍著。


    密室之中,七子連氣,將一道道玄門真元注入先前楊伯遠和天風布下的北鬥天罡陣中,每個人都在用自身的真元消融楊伯遠留下的醫仙一脈的真氣,將它煉化成一股精純的先天真元,再慢慢熔鑄到原先的陣法之中。


    在這七股強大的真元作用下,卓不凡胸口原本閃爍的七點寒星更加璀璨奪目了,散發出一片清輝,凜冽而清亮。


    突然,七星之間有光芒連成一片,位於陣眼的玄冰魄宛如眾星烘托中的月亮,無聲的從胸口浮起,滴溜溜轉動了九圈,然後收斂光芒,又悄然隱沒在卓不凡胸口之上。


    這時,整個北鬥天罡陣才算是渾然一體,整個被煉化了一遍。


    卓不凡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隻聽得天癡道人喝道:“不凡,坐起來!五心向天,神歸於內,五行運轉,再結烘爐!”卓不凡問聲一愣,旋即起身坐定,片刻間便進入了清明天的境界,神遊於內,外物不染了。


    眾人還是北鬥天罡陣的步法方位,卻將指上真元引入卓不凡體內,引導著他的真元急速流轉。


    片刻之後,一滴滴真元重新自上而下滴落,鑄成了基座。


    接著又慢慢形成了一個小而晶瑩的先天洪爐。


    就在烘爐結成的一瞬間,那道本被封印的朱雀院裏突然之間再度發作,就像是有靈性一般的,似乎知道這洪爐一成,早晚有一天自己要叫它給煉化了一般,此時又噴湧出來朝著先天洪爐撞去,卻被七股強大的先天真元擋住了去路,兩種力量抗衡著,漸漸的卓不凡的那個先天洪爐越來越厚實,而那朱雀的原力卻越來越平和,直至如一潭死水辦沉寂下來,就仿佛是認命了一般,不再做任何抵抗。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收回真元,卻聽見外麵大殿之上有人喝斥道:“喂!你在幹什麽?快快停下來!”從外麵大殿上隱隱傳來一陣陣風聲,眾人快步走出去,卻不由得呆住了。


    隻見得清虛殿上一團青氣如煙似霧,在大殿之上流轉不休。


    天玄真人的二徒弟趙不嗔正在殿中追逐的那團青光,卻是縷縷失手,不得要領。


    天玄真人失聲叫道:“玄天步法?”幾個修為深厚的老道士自然早就看清楚在大殿上奔跑的是胡不歸,隻是都奇怪這個當日背豬腿的少年是跟誰學得這麽玄妙的步法。


    聽得掌教真人喊出這步法的名字,都不由得朝他看去。


    天癡道人也是奇怪,怎麽才一會兒工夫,自己這個寶貝徒弟怎麽就學會了這種連自己也沒見過的玄妙步法?天玄真人見眾人都看著自己,便道:“我也是猜測,在本門的典籍裏曾經記載過這種步法的形貌,卻沒有流傳下來圖錄,是本門失傳已久的功夫,據稱是由祖師爺張道陵創製的,沒想到不歸竟然練會了。


    原來這孩子竟是個大智若愚的人啊!”聽的師弟誇獎自己徒兒,天癡道人笑嗬嗬的道:“那是!不歸這孩子本來就是很聰明的,老八,你先前還不要他,這下後悔了吧,哈哈哈-”天癡道人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很是為自己徒弟高興。


    而天玄真人卻問道:“師兄,這玄天步法是你教給不歸的嗎?”天癡道人一愣,道:“不是啊,我也沒見過著玄天步法啊!”說到這裏才想起來應該叫住胡不歸來問問究竟,便揚聲道:“不歸!不歸!停下來說話!”胡不歸走的正是入神,竟絲毫沒有聽見師傅的話,依然是風一般的遊走。


    天癡道人大喝一聲:“老胡!”胡不歸這才如夢初醒般的站定了身子,一身衣衫卻早已濕透了。


    天癡道人上前問道:“不歸,這步法你是跟誰學的啊?”“什麽步法?”胡不歸茫然的問道。


    “就是你剛剛走的那種啊!”天竹在旁邊喊道。


    “噢,你是說這種啊,我就是踩著地上這些花紋踩著玩呢啊,怎麽了?師傅,難道這些花紋是不許踩的嗎?”胡不歸道。


    眾人一聽之下,不由得麵麵相覷,沒想到這種失傳已久的步法就刻在大殿之上,天天被人踩了無數遍,卻沒有一個知道的,今天卻被這個背豬腿的少年踩著玩給踩出來的,真是不知道該作何想法了。


    枉費了掌教真人還誇他是大智若愚,這簡直就是瞎貓碰死耗子碰上了。


    天癡道人卻不覺得臉紅,反而笑著說:“我早就說練功練累了就可以玩玩吧,你們看,這玩兒也是有好處的啊!”大殿之上,幾隻鼻孔偷偷冒氣,絲毫不理會這個大師兄的一番謬論。


    倒是青城派由於胡不歸這一通玩耍卻找回了失傳已久的一本功夫,在場的道士們有不少都心存此想:一定是祖師爺借著這個白癡少年將當年的絕學傳授給眾人,定然是如此,無量天尊,祖師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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