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吊兒郎當的身影在玉清妙境之中的鳳閣龍樓之間晃悠來晃悠去,惹得無數好奇的眼神在四個身上飄來飄去,而這四個沒臉沒皮的家夥渾不在意的四處遊蕩著,隻把個仙界當作人間集市來逛。


    胡不歸四個從青雲閣出來,沿著天街四處遊蕩。


    臨出來前,正一真君隻是說不得擅闖三十四天。


    三十四天乃是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和後土皇地?的居所,此非是等閑之地,連尋常仙人都不得擅自闖入,更何況胡不歸這幾個不仙不凡的家夥。


    三十五天乃是靈霄寶殿的所在,諸天之帝、仙真之王的玉皇大帝便在此掌管九天階級、宇內三界。


    此更是神而聖之的所在,自然也是去不得的。


    而三十六天乃是玉清元始天尊的聖所,仙界之中,幾乎無人能夠去得。


    正一真君玉清境上三品大羅金仙,青雲閣中更是門徒眾多,他青城一派飛升成仙的著實不少。


    與他們相比,危燕星君雖然在仙界也是地位顯赫,但門下諸人具是凡人出身,若論起仙修來說,卻比青城眾人差了不止一籌。


    因而當正一真君給他來硬的時,危燕星君也不得不對他忌憚三分。


    但正一真君卻也不便講事情做得太過,畢竟危燕星君是玉帝的記名弟子,甚至連舉宅飛升的殊榮也是玉帝請靈寶天尊法外施恩,賜給危燕的。


    正一真君也就隻說叫胡不歸幾個莫去更高天胡鬧,其餘規矩卻是一概沒有言說,這幾個更是樂得如此,一路嘻嘻哈哈胡亂快活。


    幾個一路從青雲閣晃悠到玉簪閣,又穿過金仙橋,向著清涼山方向走去。


    若說胡不歸隻是胡鬧玩耍卻也是冤枉他了。


    自一出門,他就開始打聽這仙界之中俗家姓胡的仙人。


    意欲探查自己的身世。


    但仙界的仙人們大多都隱去俗姓,隻存仙號。


    有些甚至是在修道時就已經將俗姓隱去了。


    比如說他師傅天癡道長,直到此刻問起,他才知道師傅俗家原是姓唐。


    知道這個後,胡不歸便大搖其頭,直說不好。


    這糖被天吃了,自己自然是什麽也落不下了,豈不是大大的不好?且不說他這番歪理,經過一番打聽,倒真讓他打聽到一個俗家姓胡的仙人。


    此人便在這三十三天中的天籟閣中。


    問得天籟閣地所在後,幾個家夥便徑直向著清涼山外的天籟閣走去。


    還沒走進高聳入雲的天籟閣。


    一陣仙樂便自其中飄了出來。


    這仙界之上極重音韻,仙家認為音樂一道乃是去凡洗俗的仙家妙水,是以這天籟閣中的仙人未必個個都是上品高階的仙人,卻依舊高居這第三十三天。


    胡不歸帶著其他三個家夥一步跨進天籟閣,卻感覺那一陣縹緲的仙樂竟似乎向後一退,依舊縹縹緲緲、不遠不近的響著。


    卻似乎始終都保持著某種距離。


    既在雲天之外,又叫你心有所感。


    待登樓上去,隻見幾個老頭子正聚在一起演奏仙樂。


    但見這幾個老頭或一臉中正,或目光飄緲,或神態衝虛平和,各不相同。


    而他們手中所持樂器也各不相同。


    其中有一個不持任何樂器,卻拿著一支筆在紀錄其他幾人演奏的譜子。


    待看見這四個形貌古怪的家夥走了進去,不由得停了下來。


    胡不歸卻不見外,笑嘻嘻地道:“原來是吹曲兒的地方,如此甚好。


    甚好!”他這番話倒把天籟閣中一幹仙人聽得一頭霧水,既不知此人來曆,更不知何事甚好,但聽得一個吹曲兒卻又覺得這個詞兒似乎有點那個,眾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誰也不說話。


    卻見胡不歸慢悠悠自懷中取出一支玉簫。


    看那玉簫成色也隻是人間凡品,不足為奇。


    待一聲輕嘯自玉簫中衝天而起,眾人卻不由得仙心一驚。


    這一聲滿帶豪情的簫聲在一向講究中正平和的天籟閣中驟然響起,又怎能不叫諸仙人吃驚呢?但聽得那簫聲由驚天一聲拔高逐漸轉向闊大,恰似一個奇男子衝天而起,繼而逆風而行。


    獵獵的風聲盈滿周遭。


    忽而簫聲又是一轉。


    自高處直衝而下,似如自高天俯衝地麵,疾不可收。


    緊跟著簫聲忽又變得低回徘徊,卻像是看見了一隻迷失的羔羊在漫無邊際的大草原上徘徊。


    野花一朵朵的在羔羊身邊綻放,羔羊的眼睛很清澈,一隻飛蟲兒嗡嗡的在它周圍飛鬧著,小羊抬起眼睛,似不覺悲喜。


    也不知怎的,諸仙人盡皆聽得癡了,直至一曲終了方才如夢初醒。


    胡不歸又是嘻嘻一笑,道:“諸位仙長覺得小子吹奏得如何?”眾仙也是滿麵笑容的拉過胡不歸,也不管他是哪個,便與他探討起了音韻之道。


    自這一曲開始,胡不歸便與這幾個混熟了。


    隨後胡不歸便將俗世樂曲吹奏給天籟閣諸仙。


    從頗為清雅的《梅花三弄》一直吹到俚曲俗調的《盼郎歸》,隻把個人間風情一一展現在諸仙麵前。


    卻有一位仙人發問道:“小兄弟,你這些曲子雖好,卻似乎未能免俗啊?”胡不歸反問道:“這位神仙大叔,請問這曲子卻為何要去俗呢?人生而有感,感而發音,其音傳情,此皆為俗。


    但若不俗,其音豈不甚寡?”他這一番話直說得諸仙盡皆呆住了,不由得紛紛陷入沉思之中。


    這期間,小虎和青龍兩個不通音韻的家夥抱作一團在一旁打瞌睡。


    而富貴卻不肯閑著,東翻翻,西翻翻,但見一張架子上放滿了玉碟。


    其上鐫刻著許多古怪符號。


    但見那玉色晶瑩純淨,心想這仙家之物定然值錢的緊,便拿起一塊道:“這個可不可以送給我啊?”仙人們正沉思雅俗之道,卻哪裏顧得上他,隨意擺了擺手,富貴嘿嘿一笑,全當是他們答允了,毫不客氣的接連拿了數塊玉碟塞入懷中。


    胡不歸笑罵道:“你要這些曲譜做甚?”富貴反應也快,歪著嘴道:“我可以拿回去送給天韻師伯祖啊!”胡不歸也不管他,轉而問仙人們道:“請問這裏麵可有個俗家姓胡的仙人?”那個記譜的仙人抬眼道:“我俗家便是姓胡,請問小兄弟有何見教?”胡不歸從脖頸裏掏出那塊鐫刻著胡字的玉牌道:“那您可曾見過這個物件?”那胡姓仙人看看玉牌,搖頭道:“沒見過,看這玉質似乎也就是界中鋪地的玉磚罷了,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玄機不成?”胡不歸看他模樣卻不似在說謊,不由得大失所望,心道:看來我跟此人是沒甚幹係了。


    他又問道:“那請問各位,這仙界還有誰俗家姓胡的?”眾人盡皆搖頭,這一幹仙人終日埋頭於仙樂之中,能記得自己的俗家姓氏便不錯了,卻哪裏知道其他人的。


    看來這一次是沒甚著落了。


    出了天籟閣,歡歡喜喜的富貴和懶懶洋洋的小虎、青龍跟著胡不歸又回到了青雲閣。


    胡不歸獨坐在青雲閣青玉欄杆上,手裏攥著那方玉牌發呆,隻想不出自己的身世究竟是怎麽回事兒,心中竟然微生惆悵。


    但見眼前仙雲起伏,萬物冰冷,直覺這仙界卻不比人間更好。


    一個身影輕輕飄到胡不歸身後,柔和而無形的力量自然而然的滲透過來,胡不歸禁不住回頭望去,卻是他祖師爺正一真君。


    正一真君笑道:“娃娃,有甚心事啊?”也不隻是怎地,胡不歸對這個祖師爺地感覺是極為親切,就像是相識多年一半,待祖師爺這麽一問,胡不歸就將心中疑惑盡數講了出來。


    卻見正一真君默默地聽完了,而後目光炯炯地看著胡不歸道:“娃娃,是不是仙人後裔對你來說很重要嗎?”胡不歸搖頭道:“孩兒隻是想知道自己是從哪裏來地,至於我的身世是不是與仙人有關我卻並不在意,似這般沒來由的生,沒來由的死,卻是無趣的緊。”


    正一真君點了點頭,而後緩緩說道:“娃娃,至於你父母是誰祖師爺就不甚清楚了,但有一點,你的的確確是個凡人家的孩子,肉體凡胎,與人世間千千萬萬個孩子是一樣的。”


    說著拿過胡不歸手中的玉牌,道:“這個東西雖不怎麽好,倒當真是仙界的事物,看來是有人在你身上做了手腳。


    便是這玉牌上蘊蓄的一絲混沌之氣改變了你的經脈。


    但這既可說是好事兒也可說是壞事兒,倘若你有絲毫的氣餒,這經過混沌之氣鍛造過的經脈就難以被打通,你之成就不過是個凡人而已。


    而你現在的成就卻早已超越了這混沌之氣所賜的靈脈,這與你堅忍不拔的修行不無關係,更是這靈脈為你打好了一個基礎。


    你將來的成就便是祖師爺我也看不出個端倪,卻勝過許許多多的仙界前輩呢!”胡不歸問道:“那您能看出究竟是什麽人做了這番手腳呢?想來他定然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了?”正一真君搖頭笑道:“你祖師爺隻是仙而已,卻不是無所不知的神,但想來這做手腳之人也無惡意,否則你的小命又豈能留到今天?”接著正一真君突然岔開話題道:“娃娃,這仙界上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和有趣兒的人物,你們卻可四處逛逛去。”


    胡不歸卻不知祖師爺為何突然說起這個,隻得點頭應了。


    待祖師爺走後,胡不歸卻四處都尋不著富貴、小虎和青龍了,也不知他們三個跑到哪裏瘋去了。


    胡不歸無精打采的出了青雲閣。


    上了金仙橋之後,但見四周景色瑰麗,而自己卻不知該往哪裏去,若說好玩之處確是不少,但有趣之人自己卻是不曾見過。


    想到此處,他突然想起了兩個人,不由得嘿嘿一聲,奔下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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