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葛下班回到家,小毫正在廚房做飯。


    疑神疑鬼的張葛躡手躡腳地進了門,悄悄在廚房外觀察小毫。


    她在麻利地切著肉,沒什麽意想之外的舉動。隻是過了一會兒,張葛看見她又獨自笑了一下。不是微笑,不是獰笑,不是傻笑,不是奸笑,不是苦笑……就是兩個嘴角分別朝上咧了咧而已。


    她一個人偷偷地笑什麽?


    她紮著一個紅色的圍裙,上麵畫著一個可愛的小熊。這顏色讓張葛想起了那件紅色羽絨服。小毫再沒有穿過那件羽絨服,可能她不想重溫那恐怖的記憶。而且,張葛和小毫再沒有提起關於她曾經死過的事,他們好像都回避這件事。


    張葛慢慢露出身子,叫了她一聲。


    她說:“你嚇我一跳。"


    張葛笑了笑說:“下次我回到家門口,先放一掛鞭炮。"


    小毫說:“今天我給你做紅燒肉。"


    張葛說:“你會做紅燒肉?"


    “保證你撐破肚子。"


    “肉是在哪裏買的?"


    “放心肉店,怎麽了?"


    “這肉好像壞了,味特別難聞。"


    小毫說:“胡說,我選了幾個肉店,絕不會有問題。"


    “那這房子裏的怪味是從哪裏來的?"


    “有怪味?"


    張葛在廚房裏聞了聞,又到其他房子嗅了嗅,那味道越來越淡了。過了一會兒,他的鼻子越來越遲鈍,感覺不到什麽了。


    小毫做的紅燒肉果然好吃,張葛吃了很多。


    吃完飯,他不放心,還是四處尋找那怪味的根源。


    他打開衣櫃,那味道一下濃烈起來。他小心地把衣服動了動,一條胳膊掉了出來,青白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胳膊上端的橫斷麵有黑紅的血,已經凝固。


    張葛一下傻了。


    他極力地鎮靜一下自己的心神,繼續翻動衣服,又一條胳膊掉出來!形狀、大小和顏色跟前一個一模一樣,應該是同一個人的左右胳膊。


    張葛喊了一聲:“小毫!"


    小毫走進來。她一眼看見那兩條胳膊,情不自禁地驚叫起來。


    張葛觀察著她的臉,心裏疑霧重重。為什麽這手跟她凍死之後的手那樣像?為什麽家裏出這樣的怪事?難道是她搗鼓的?


    “你這是從哪裏搞來的?"小毫問。


    “我還想問你呢!"


    “我?我怎麽知道!"


    “……那就是有人使壞。"張葛呆呆地說。


    這個傍晚兩個人是在極度恐懼中度過的。天徹底黑下來,張葛打開了燈,坐在那兩條胳膊的前麵發呆。


    “多惡心,快扔了吧。"小毫抖抖地說。


    “不,沒有水落石出之前,這胳膊還不能扔。"


    張葛用塑料袋套住手,把那兩條胳膊拿到陽台上,放在了一個紙箱裏。這是一個位於中國北部的城市,室外的溫度在零下二十多度,比冰箱的冷凍溫度還要低。


    從陽台回到房裏之前,張葛又仔仔細細看了看那兩條胳膊,他斷定,那不是演電影的模型,是真的。


    小毫坐在沙發上,沒有開電視,她的眼裏還有恐懼。她說:“你把那東西放在家裏,我一個人敢在家裏呆嗎?你把它扔掉!"


    張葛說:“沒事的,我在你身邊。這是一件大事,說不準真是一個命案,我們要保留證據。很快我就會查出是怎麽回事的。"


    說完,他眯著眼觀察小毫的眼睛。那是一雙清澈的眼睛。他們談戀愛的時候他曾經對她說:“你老了的時候,臉上會布滿皺紋,可你的眼睛一定不會混濁。"


    她那雙眼眸裏清清楚楚地映著張葛的臉。


    “你看我幹什麽?"小毫問。


    張葛低頭拉起小毫的手,一邊撫摩一邊查看。他覺得這雙手跟那雙手太像了,不由打個冷戰。他說:“這胳膊長在人身上很好看,一剁下來就那麽可怕。"


    小毫笑著說:“你是不是還不信任我?"


    張葛抬頭看她的眼睛說:“就是,你就是鬼。"


    小毫說:“假如我是鬼,就會把紙灰給你變成鈔票,變一百萬,不,一千萬,讓你一輩子都花不完。你再也不用給人家當秘書了,讓你的廠長給你當秘書。"


    然後她輕輕摟住張葛,親了親他的臉:“看你每天辛辛苦苦,我特別心疼你。"


    張葛想,你別把公款都變成紙灰就好了。


    突然他的心萌生了一種猜測:“你說,能不能是樓上……"


    小毫想了想,說:“你是說那個老太太?"


    “也許她是個變態,或者是個殺人狂,她晚上剁肉那是在碎屍。"


    “可是,她那麽大年齡,能殺得了誰呢?再說,也沒有人去她家呀。"


    張葛也說不出所以然了。過了一會兒他繼續說:“她這是陷害咱們,是報複。"


    “那她是怎麽進來的呢?"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肯定她有辦法,她是個怪異之人。"


    “那我們怎麽辦?"


    “以靜製動,隻要一有了證據,立即到公安局報案。"


    “你下周不是要跟廠長出差嗎?那我可怎麽辦?"


    “沒事的。你如果實在害怕,就到同學家去住幾天。"


    晚上,張葛躺在**,苦苦地思索。他預感到災害已經開始在家裏顯露,而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麵。他認為樓上的可疑性很大。但是,他也不排除小毫。


    在冬日明亮的月光下,他看著熟睡的小毫。她的臉在月光下呈青白色,張葛越看越像凍死的樣子。而她的兩條胳膊露在被子外麵,呈失血的顏色,和衣櫃裏掉出來的胳膊一模一樣。


    他伸手摸了摸,小毫的身子竟然硬邦邦,像個屍體。


    他猛地縮回手,叫了一聲:“小毫!"


    小毫沒反應。


    他用力推了推她,好像推一根冰雪裏的木頭。


    已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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