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而不平等!


    便是在地球的現代社會,家中若是有兩三個子女,必然也有更受寵和一般受寵的區別,何況是古代社會類型。


    尤其是在古代農家之中,強壯聰慧的孩子是家庭的希望,而孱弱愚笨的孩子則是家庭的累贅,甚至有可能會被放棄!


    沈中成比起普通農人來說更有見識文化,但終究也隻是一個獸醫而已,他大部分時間都在為了生存而奔波,哪裏有時間去真正了解家中的情況!


    在這個家中他最關心的便是次子沈齊,因為沈齊的強壯聰慧顯而易見,這種孩子將來前途廣大,能夠更好的支撐起這個家來。


    而長子大部分時間都是虛弱無神的狀態;再加上沈吳氏枕頭風不時吹拂,心中早就有了長子懶惰又蠢笨的壞印象。


    因為心中早有偏見,所以當長子出來行禮之時,當父親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了醜人多作怪的評價,很是反感沈浪破壞了歡樂氣氛!


    看見他那副縮頭縮腦,好像光著身子站在雪中的樣子就煩,你若是得了傷寒就老實在屋裏休息,為什麽要強出風頭!


    隨後長子主動前去解開驢騾繩索,卻又丟人現眼把牲口弄痛,本來已經強行壓抑下去的怒火仿佛被澆了一瓢油!


    沈中成毫不猶豫的揮動了手中的馬鞭,口中怒喝著向長子的頭上抽去!


    沈浪完全沒有躲避,反而聞聲抬起了頭,讓裹挾著脆響的馬鞭精準的抽在了頭上!


    簇新的棉帽竟然應聲裂開,大片白色的東西飛舞而出!


    一條粗長的手臂在空中揮過,骨節凸出的寬大手掌在空中一撈,便有十幾片白色東西被抓入了手掌。


    “這是蘆花!”老把頭兩根手指一搓,已經確定了這白色東西為何物。


    蘆花!


    沈中成看了看自己的幹爺,眉毛一挑整個額頭都皺了起來,他三步並兩步趕到了沈浪身前,伸手便將棉帽一把抓了下來。


    滿是老繭和傷痕的大手順著縫隙一扯,整個棉帽便被撕成了兩片,隻見裏麵除了蘆花竟然連半點棉花也沒有!


    將撕成兩片的帽子扔在地上,沈中成緊接著伸手捏了捏沈浪的棉衣,那不正常的觸感頓時讓他明白過來,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


    “這是怎麽回事!賤人!這是怎麽回事!”


    沈吳氏一直嘴角噙笑看沈浪的笑話,直到沈浪的帽子被抽破,看到那飛舞的蘆花後,一張臉瞬間變的如同的蘆花那樣白!


    因為不想成為那個比自己爹爹還要大的黃鏢頭小妾,所以她毅然懇求自己的父母,總算是嫁給了沈中成這個從外地逃難而來的鰥夫,當了續弦夫人。


    好在沈中成為人忠厚樸實、勤奮好學,沒過多久便在獸醫這行闖出了些名氣,這些年的日子也是越來越好。


    剛開始她雖然討厭沈浪這個拖油瓶,但也沒什麽惡意,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的丈夫性格正直,最是看不慣那些惡心伎倆。


    但自從沈齊開始學武之後,她便逐漸有了些心思!


    老二沈齊別看一年隻在鏢局住兩三個月,但教拳、吃飯住宿、額外孝敬師傅等亂七八糟的費用加起來就要三四十兩白銀!


    從鏢局回來之後也不輕鬆,購買各種虎骨藥材熬製練拳的膏藥、每日額外的肉蛋滋補,一年下來怕是要花五六十兩銀子!


    不遠處的楊老三家,連老帶小十二口人,一年還花不到十兩銀子呢!


    沈齊練武之前家裏每年還能結餘積攢個十幾、二十兩銀子;但自從老二練武後,明明丈夫沈中成每年的收入都在不斷增加,可是年關過後剩下的銀子反而越來越少了!


    沈吳氏自然不會心疼沈齊練武的消耗,這個爭氣的二兒子將來必定能夠成為鏢師,並且逐漸成長為虎牙城的大人物!


    所以她開始心疼浪費在沈浪身上的花銷了!


    眼看著沈浪年齡越來越大,沈吳氏越來越擔心丈夫沈中成會讓自己給沈浪找個媳婦,讓他出去分家!


    就算沈中成再不喜歡沈浪,但畢竟是家中長子,總是要給他蓋房娶妻的,這樣的話至少要花掉三四十兩!


    不行,太浪費了!


    果然還是讓他死掉好了!


    當這個惡毒的主意萌芽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放棄了拐賣、下毒等容易被發現的手段後,沈吳氏選擇了更加隱蔽的手段。


    在沈浪的飲食中添加一些寒涼致人腹瀉的野菜、把蘆花縫入他的棉衣棉褲、讓他根本無法維持溫飽,自然體質就會越來越弱!


    隻是沈浪這累贅的命也真硬,明明前天高燒的已經手腳冰涼了,沒想到第二天竟然又挺了過來。


    不僅沒死還暴露了自己!


    看著丈夫沈中成那張憤怒的麵目,沈吳氏本能的想要撒謊辯解,但在老把頭那冷厲的目光下,她口唇幹燥的根本難以張開。


    “你這個賤人也太過狠毒了!怪不得我兒如此孱弱!”沈中成破口大罵,疾步上前便給了沈吳氏兩記耳光!


    “太狠毒了,你這個女人太狠毒了!當年成親的時候你明明說過要把老大示若己出,現在卻是打算把老大活活凍死!”沈中成打了兩記耳光仍舊不解恨,緊接著一腳將沈吳氏踹倒在地罵道:“今個才進二九,若是我晚回來一個月,老大是不是已經病死了!”


    “你這孩子,都凍成這樣了為何還硬撐著?快點喝一口!”老把頭沒有去看沈中成大罵老婆的熱鬧,兩大步便走到沈浪身邊,從腰間掏出一個表皮紫紅的葫蘆出來,拔出塞子便往他嘴裏灌了一口。


    葫蘆自然沒有保溫的功能,所以流入咽喉的液體冰涼,沈浪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不過酒液入胃之後頓時化作一股暖流,並且很快化作大量熱氣隨著血液向全身湧動,驅散著他體內的寒氣和疲憊。


    略帶苦澀的藥味和血腥味道此時才從胃裏反上來,讓沈浪差點吐出來!


    “這是老山參蛇血熊膽酒,千萬忍住,如果吐了基本上就別想再喝下去第二口了!”老把頭拍著沈浪的背提醒道。


    沈浪立刻咬緊了牙關,垂在腰間的手狠狠的在大腿上擰了一把,借助疼痛的刺激轉移了嘔吐的本能反應。


    老山參蛇血熊膽酒可是老把頭的獨門秘方,在前任記憶裏這一葫蘆酒價值上百兩銀子,強筋壯骨、驅寒通絡,他怎麽可能吐掉浪費!


    看著沈浪全身抽緊,僵硬的好像一塊木頭,但終究還是將吐酒本能克製住,老把頭忍不住讚許的點了點頭;雖然這孩子膽小蠢笨的不敢告狀,但這份堅忍還是相當不錯的。


    “正好幹爺在這裏,我這就寫一封休書,你回家去吧!”沈中成看著在地上哭成一團的妻子,突然間覺得整個人好像泄了氣的皮球,就連打罵的力氣都沒有了!


    原本父慈子孝、妻子賢淑的家庭形象原來都是假的!還在幹爺麵前丟了這麽大臉,現在沈中成萬念俱灰,恨不得挖個坑自己鑽進去。


    “夫君!奴家錯了,求求你饒我這一回吧!”沈吳氏渾身一顫,一口氣頓時卡在了嗓子裏,再說話時嗓音已經幹澀沙啞的令人難以聽清!


    旁邊的老三沈安已經完全嚇傻了,這個平時脾氣火爆的少年此刻變成了一根木頭樁子,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是呆愣著瞪大眼睛在父親和母親之間看來看去。


    “孩兒懇請父親息怒,求您就饒了母親這一回吧!沒有母親的家就不是一個家,何況母在一子單,母去三子寒,請父親寬宏大量。”眼看沈中成就要進去取紙筆出來,沈浪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用真誠的語氣開口道。


    沈中成愣了,老把頭愣了,沈吳氏更是目光呆滯不可置信!


    當沈浪走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認為他會繼續揭露沈吳氏虐待他的事情,沒人會想到沈浪竟然開口為虐待自己的繼母求情!


    “沈家能夠越發興旺,母親出力良多;何況現在二弟正在的鏢局習武,正是大有前途之時,若是父親將母親休掉,卻要二弟如何繼續安心練武,請父親三思。”沈浪繼續開口,再次表明了自己以德報怨的態度!


    “我兒真是委屈了,我兒……”沈中成大受感動,眼眶都紅了起來。


    “娘對不起你啊!”沈吳氏哪裏還看不出現在的情形,連忙跪著向沈浪爬行幾步哭訴道歉。


    “大哥,對不起,我真是對不起你!”老三沈安終於反應過來,他跪著撲過來抱住沈浪嚎啕大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全部抹在了沈浪身上。


    沈浪被粗壯的老三抱的呼吸困難,心中恨不得把他立刻一腳踹開;但戲卻不能隻演一半,所以他也隻能回抱沈安,兩兄弟哭成一團。


    “好!好!真是個好孩子,老頭子我第一次見這麽孝順仁義的孩子!”老把頭激動的連連點頭,忍不住大聲稱讚。


    “你看看孩子是怎麽對你的!”沈中成向沈吳氏吼道:“你可是悔改了!”


    “夫君,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沈吳氏此時見丈夫有所鬆動,哪裏敢放棄這個機會,連忙賭咒發誓,一定會將沈浪視若己出,一定會好好補償長子。


    眼見沈吳氏把頭都磕破了,沈中成這才原諒了沈吳氏。


    計劃成功了,沈浪露出了爽朗的笑容,這種發自內心的微笑讓另外三個男人更加感動,也讓沈吳氏更加羞愧。


    短短十分鍾,沈家已經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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