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贏憐沒有說出要去見誰,我卻已經猜到了那人定然姬穆無疑。吃完飯,在贏憐的引領下,我來到姬穆所住的房間,贏憐指了指房門,輕聲道:“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我低聲道:“你放心,我會盡一切努力完成你的心願。”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去,推開房門走入其。


    北漠王姬穆靜靜坐在地席之上,從我走入房內的那刻起,他的目光便自始至終不離我的麵龐,他的雙目深邃而充滿睿智,目光流露出難掩的滄桑和寂寞,因為我的出現,逐漸湧現出一絲激動:“坐!”他指了指自己的對麵。


    我點了點頭,來到他的對麵坐下,平心而論我對姬穆並沒有任何的好感,這不僅僅是因為我在事實上和他沒有任何的血肉關係,更因為他卑鄙的利用了陸頤虹的感情,讓一個如此深愛他的女人為他忍辱負重,顛沛流離二十年。


    “看得出你恨我!”姬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開始的。


    我有些錯愕的看了看他,然後點了點頭道:“不錯!”


    姬穆笑了起來:“你很坦誠,無論你怎樣恨我,有一件事實你卻不能否認。”


    我不屑的笑了笑,我當然可以否認,我跟眼前這個yin險無恥的家夥沒有任何的關係。


    姬穆壓低聲音道:“我命不久也!”


    我內心劇震。抬起頭看著他,卻見姬穆雙目之充滿真誠之sè,他地這句話絕不像說謊。


    姬穆道:“你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我希望也是唯一的一個,我承認對不起你們母子,這一生隻怕也無法償還,隻希望你們能夠平安脫險。”


    我低聲道:“我們現在身陷囫圇,逃出去隻怕沒有那麽容易。”


    姬穆道:“贏憐是秦國公主。此女想從我手得到紂王埋寶之地的秘密,我已經答應她了。”


    我此時方才明白贏憐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姬穆道:“當年商湯亡國之時,紂王曾經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寶藏,開啟這寶藏的秘密隱藏在一個玉佩之內,我在葉公手下做門客之時,偶然發現了這個秘密。”


    “所以你就出賣了我娘。讓她替你背了二十年的黑鍋?”我怒不可遏地問道。


    姬穆淡然笑道:“事情已經過去,還是不要再提了!”


    “你可以不提,可是我卻忘不了你對我娘的傷害!”


    姬穆的目光流露出幾許酸楚,幾許失落,卻沒有任何的內疚:“如果給我一個從頭選擇的機會,我仍然會那樣做,因為我是男人,我必須懂得有所選擇,為了我的願望,就必然有人會因此而犧牲!”


    我怒視姬穆。可是他地這句話我又說不出反駁的理由。


    姬穆低聲道:“我本以為自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我的夢想。我的抱負,都將隨著我的身體一起歸入塵土。卻想不到上天還是給了我一個這樣的恩賜。”他的雙目之流露出激動的淚光。


    我心暗道:“你隻怕還不知道你的親生兒子早已死去地事情,老天爺對你並不公道啊!”


    姬穆道:“我這一生曲曲折折,幾度沉浮,唯一沒有改變的就是那份征服天下,一統江山地信念,隻可惜我太過相信別人,終於被人所害。”他握住我的雙肩,壓低聲音道:“我得了不治之症。剩下地ri子隻怕不多了,對我來說你才是這世上最為重要的。”


    他的深情表白。卻沒有獲得我任何的感動,真正讓我關心的是陸頤虹的生死。我低聲道:“就算你交出什麽寶藏,能夠保證贏憐一定能夠放過我們嗎?”


    姬穆緩緩搖了搖頭:“可是如果我不交出去,隻怕我們現在就會被她殺掉。”


    他附在我耳邊小聲道:“紂王留下的寶藏共有三座,我將其的一個交給她,你記住,倘若能夠活著逃出去,一定要去洛邑地多寶橋,我將其一幅地圖便藏在北方的橋墩之,另外一幅地圖被我放在鹹陽郊外地蒲旭馬場……”


    我忽然打斷了他的話:“假如我是贏憐派來的冒名頂替的jiān細,你的苦心豈不是全部白費。”


    姬穆搖了搖頭道:“我不會看錯,你的身體內流淌著我的血液,從你的目光我看到了自己的過去,看到了我生命的延續。”


    他激動的握住了我的手臂,壓低聲音道:“我已經見過你娘!”


    我內心劇震:“她真的在這裏?”


    姬穆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相信這位公主不會留她在這裏等你去營救。”他頓了一頓又道:“假如我看錯了你,我仍然不會後悔,因為……我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


    我緩緩點了點頭,低聲道:“我們還有逃走的機會嗎?”拋開我對姬穆的個人觀感不談,現在我們畢竟在同一立場上。


    姬穆苦笑道:“沒有機會,她不容易對付。”


    房門被輕輕叩響了,贏憐悅耳的聲音從外麵傳來:“你們爺兒倆應該已經聊夠了,我可以進來嗎?”


    姬穆向我使了一個眼sè,然後微笑道:“公主請進!”


    贏憐婷婷嫋嫋走了進來,美眸落在我的身上,笑盈盈道:“怎樣?”


    我故意歎了口氣道:“還能怎樣,準備乖乖的聽你的話。”


    贏憐向姬穆道:“現在你見到兒子了,應該放心了,答應我的事情是不是準備兌現?”


    姬穆點了點頭道:“我說過的話從來都不會反悔,你千萬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贏憐笑靨如花:“好,今天我們便出發,陸公子馬上就可以獲得zi you。”


    我大聲道:“我娘呢?


    “回頭我會帶你去見她!”贏憐的纖手向姬穆伸了出去:“總要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姬穆淡然笑道:“在城北葉公舊宅,二層門廊靠左第十二根木柱下,你可以挖到一樣寶貝,找到它之後,你便會相信我的誠意了。”


    贏憐輕輕點了點頭,她柔聲道:“陸公子,不如你陪我走一趟如何?”


    我早已被接連發生的事情激起了強烈的好奇心,難道姬穆將另外藏寶的地點埋藏在了葉公舊宅?贏憐叫我同去正我的下懷,盡管知道她是用我作為要挾姬穆的砝碼。


    馬車在雨緩緩而行,贏憐和我坐在車,從出門起,我們並沒有任何的交談,彼此都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贏憐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恨不恨我?”


    我搖了搖頭:“這件事結束之後,我們就各奔東西,可能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麵,又談得上什麽仇恨呢?”


    贏憐楚楚可憐道:“難道你當真能將我完全忘記了?”


    我歎了口氣道:“你太聰明,太有心計,在你的麵前我就像一個十足的傻子,沒有男人喜歡這種感覺。”


    贏憐笑道:“可是我總覺得你比我要聰明許多。”


    我苦笑道:“像你這種女孩子很難找得到婆家。”


    贏憐輕聲啐道:“你放心。就算天下男人死絕了,我也不會找你!”


    我哈哈大笑道:“你竟然有這種念頭,我還從未想過這樣地事情哩!”


    贏憐被我這句話竟然說得臉紅了,幸好此時馬車已經抵達了目的地,她率先走下馬車,我緊跟著下了馬車,卻發現這座破敗的舊宅大門已經打開,先行抵達的圖烈和三名武士在門前候著。


    此時風雨已經停歇。贏憐向圖烈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和陸公子進去。”


    “公主……”圖烈充滿顧慮道。


    贏憐笑道:“放心,陸公子是為正人君子,應當信得過。”她滿懷深意的看了看我,和我一起走入宅院之。


    這座葉公舊宅已經廢棄許久,院內長滿了離離的荒草。贏憐道:“葉公在郢都的所有宅院已經被我買下,你之前見到的風源也是葉公地舊宅之一。”


    我不無諷刺道:“看來你的準備的確很充分啊。”


    贏憐笑道:“我一個弱女子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清楚。”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她的心思的確縝密,從讓我單獨陪她前來就能夠看出,她並不想這個秘密讓手下人知道,而且算準了我不敢對她做出過份地舉動,因為陸頤虹和我手下人的xing命都握在她的手。


    按照姬穆剛才的指引,我們來到那第十二根廊柱前,贏憐指了指那長滿青苔的磚台道:“動手吧!”


    搞了半天是讓我來當苦力來了,我又好氣又好笑。接過她遞給我的鐵錘和鑿子,開始小心的撬開青磚。


    贏憐輕聲道:“你小心一些。如果敲塌了廊頂,隻怕會把我們壓在下麵。”


    我知道她真正關心的是裏麵的東西。嗬嗬笑道:“那樣更好,活著不能同床,死了能夠同穴,也算是一段緣分。”


    “呸!”贏憐氣鼓鼓道。


    我成功撬開了青磚,果然從其看到一個洞口,贏憐湊了過來,驚喜道:“裏麵果然有玄機。”她的纖手想伸進去。


    我故意恐嚇她道:“說不定裏麵是條蛇,也許是一群老鼠……”


    “啊!”贏憐剛剛探出去地手嚇得立刻又縮了回來。俏臉之上滿是惶恐之sè,沒想到她居然也會怕老鼠。看到她驚恐的樣子我心暗自得意。


    贏憐推了我地手臂一下:“伸進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東西!”


    我靠,夠歹毒,讓我探路啊。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手臂探入洞口,摸索了一陣,從其摸到一團油布,用力拽了出來,贏憐驚喜地搶了過去,展開油布包裹,卻見其還包裹著一層早已汙濁的棉布,輕輕一扯,那棉布卻已經腐朽,裏麵滾出一顆圓乎乎的東西,我本以為是個人頭,可是定睛一看,卻發現沒有灰塵的部分露出一片晶瑩澄澈的碧光,應該是玉!


    贏憐端起那塊玉,美眸之充滿驚喜異常的光芒,纖手拿起那油布小心折疊了放在手。


    我站起身來:“喂,你的願望滿足了,下麵是不是該兌現答應我的事情了。”


    贏憐微微一笑,正想說話。


    我突然留意到身後樹影一動,從樹蔭之,兩道白sè亮光宛如閃電般shè向贏憐地後心,贏憐因為背對大樹的緣故,沒有看清身後地情形。


    倉促之,我顧不上多作考慮,一把將贏憐向右推開,手的鐵錘連續磕在那白sè亮光之上,一支銳利的弩箭被我隔空磕開,另外一支弩箭雖然偏出目標,可是仍然shè在了我的右腿之上,劇痛讓我右膝一軟,身體一個踉蹌幾乎摔倒在地上。


    一道黑sè身影追風逐電般從樹蔭躍出,贏憐已經向門外逃去。


    我掙紮著想要離開,可是那刺客來得更快,手冰冷劍鋒已經抵在我的胸膛之上。


    此時聽到動靜的圖烈和那幾名武士全都衝了進來,護衛在贏憐身前。


    後心的劍鋒透shè出逼人的寒意,我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同時一股淡淡的香氣也飄入我的鼻息之,這香氣來自於少女的體香,對我來說還有幾分熟悉的味道,耳邊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把和氏璧交出來,不然我會讓他命喪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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