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公子在洛邑之時已經先後獲取了秦國和周持,以老夫多年為官的經驗,可以猜到其不會是那麽簡單,無論是秦國或者是周天子方麵沒有足夠的利益都無法將他們打動。”


    我輕輕點了點頭,眼前的這位司空衛僚的確是個政治上的高手,以我的這點道行根本而沒有辦法瞞過他。


    衛僚道:“公子是否答應老夫的請求?”


    “司空大人看來和我站在同一立場啊!”我意味深長道。


    衛僚的唇角泛起一絲笑意:“我雖然是第一次見到公子,可是我知道公子是個明白人!”


    遠處一隊車馬風馳電掣的向我們的位置行來,在不遠處停下,司馬裘鎮推開車門走了下來,臉上充滿驚怒交加的表情。


    衛僚低聲笑道:“想不到我們霍國的君臣竟然會在這條小河邊相遇。”


    我笑道:“並非是湊巧,乃是司空刻意安排。”


    衛僚嗬嗬笑了起來。


    司馬裘鎮讓他的隨從站在原地,獨自來到我們的身邊,目光冷冷盯住衛僚道:“司空大人果然好興致,這樣的時候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在河邊垂釣。”


    衛僚抖了抖魚竿,將頭頂鬥笠取下扔到身邊的草地上,平靜道:“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老夫今ri的收獲還算不少。”


    司馬裘鎮幹咳了一聲,向我道:“公子認得司空?”雙目之充滿狐疑之sè。


    我點了點頭道:“剛剛認識,司空正在指點我!”


    司馬裘鎮歎了口氣,居然在衛僚的身邊坐下,語氣緩和道:“司空大人,在我心始終將你當成自己的哥哥看待,公子的事情我並非有意隱瞞,你知道姬穆為人yin險,現在到處風傳他回到霍國的消息,可是我卻找不到他的蹤跡,我擔心公子如果公然露麵會遭到他的謀害。”


    衛僚淡然笑道:“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公子既然是姬姓王室的血脈,擁有我們這幫臣子的支持,就應當早ri麵對群臣,登上霍國王位,這樣躲躲藏藏豈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


    司馬裘鎮冷笑道:“司空大人能夠說服霍國群臣嗎?”


    司空衛僚沉默許久方才吐出一個字:“殺!”


    裘鎮微微一怔。


    卻聽衛僚道:“公子乃是姬姓血脈,霍國王室理所當然的繼承人,誰敢反對公子上位,便是與霍國為敵,便是與我們眾臣為敵,便是與霍國的千萬百姓為敵,不殺不足以泄憤,不殺不足以服眾!”想不到這位霍國司空手腕竟然是如此強硬。


    裘鎮哈哈大笑起來:“一直以來我都擔心司空大人不會讚同我,今ri能夠聽到你這句話,我便心安了。”


    我向裘鎮道:“不知司馬找我究竟有什麽事情?”


    裘鎮恭敬道:“我想讓公子出麵逼姬嶽退位!”


    衛僚花白的長眉微微一顫,雙目掠過一道寒光:“司馬大人打算向群臣交代公子的事情?”


    裘鎮點了點頭道:“先下手為強,我們先扶公子上位,然後在著手對付姬穆!”


    衛僚意味深長道:“但願一切能夠像你所說的那般順利!”


    霍國宮室是我來到霍都之後所見到最為豪華的地方,麵積雖然不大,可是布局jing巧,極盡奢華,裘鎮和衛僚兩位霍國重臣率領五百名jing兵陪我前往霍國王宮。


    見到霍國大王姬嶽的時候,他正在那裏逗鳥,矮矮胖胖相貌敦厚,頭發略顯淩亂,身上的王服也是皺皺巴巴,絲毫沒有一國國君應有的風範,看到我們領軍進來絲毫沒有感到驚奇,向鳥籠內扔了幾粒小米,拍了拍手轉過頭來:“兩位大人有事情嗎?”


    裘鎮緩緩打開竹簡,清了清嗓子正要隸數姬嶽的罪狀之時,姬嶽擺了擺手道:“算了,你不必念,我心裏清楚,當初這個位置本來便不是我想坐的,是你們硬逼我當上什麽國君,現在打算讓我退位吧?我走就是!”這小子倒是灑脫。


    裘鎮冷冷道:“你亂我宮室壞我社稷,豈能說走就走?來人!”


    姬嶽臉sè一變,他怒道:“裘鎮你不要逼人太甚,我姬嶽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從未做過任何傷天害理之事。”


    望著姬嶽的模樣我忽然想到了自己,他和我之間有著某些相似的地方,我們都


    和衛僚這幫人利用的對象,他的今ri或許就是我的明周圍拿著武器正要衝向姬嶽的武士,我不禁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司馬大人沒必要將事情做絕!”


    裘鎮微顯錯愕,低聲道:“公子不明白……”


    “我全都明白!”我緩步走到姬嶽麵前,平靜道:“我是姬歸,霍國權印在我的手!”


    姬嶽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奇,他上下端詳著我,過了一會兒方才道:“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手上有什麽,都改變不了這個國家的命運。”他喘了口氣又道:“對我而言,這座宮室就是一座大獄,國君的稱號宛如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我透不過起來。”


    裘鎮臉上的表情yin晴不定,礙於我和衛僚在場,他並沒有打斷姬嶽的話。


    姬嶽的目光落在裘鎮的臉上:“司馬,我早就厭了,如果不是這些武士困這我,我早就逃了……”


    我內心不由得浮現出一絲悲涼。


    裘鎮點了點頭道:“送姬嶽出去!”


    四名武士走到姬嶽的身邊,押著他向宮室外走去。


    一直沒有說話的衛僚終於開口道:“放他一條生路,讓他自身自滅吧!”


    這種小國的政治更迭短時間內就能夠搞定,我轉身看了看裘鎮和衛僚,其實霍國的權柄根本就握在他們兩人的手,讓什麽人上台隻不過是他們一句話的事情,現在裘鎮仍然想讓霍國繼續存在下去,將我請來,讓一切變得名正言順,而衛僚已經決心要讓霍國百姓得到解脫,兩人之間存在著一場無聲的博弈,而我卻無可選擇的陷入了兩人的博弈之。


    裘鎮道:“今晚我會將群臣請到王宮,當眾宣布公子的事情。”


    此時李諾帶著兩名武士匆忙走入宮室之,大聲道:“司馬大人,外麵來了許多臣子,他們想搞清今ri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裘鎮和衛僚對望了一眼,衛僚平靜道:“既然都來了,便將公子的事情告訴他們吧!”


    前來的臣子共計十五人,這十五人也就是霍國政壇上最有權勢的一批,說實話,自從今ri走入霍國王宮,我的表現更像是一個外人,冷眼旁觀著發生的一切,真正的導演是裘鎮和衛僚。我所看到一切更讓我確信,霍國已經成為一盤散沙,無論任何人都無法挽救其滅亡的命運。


    革鋒顯然對霍國的情況也感到失望,想當初他和我一起入霍之時還雄心萬丈,期望和我一起攜手為霍國開創一番全新局麵,苦笑著向我低聲道:“這樣的君主,不做也罷!”


    我唇角流露出一絲微笑:“大哥莫忘了我的真正用意。”


    我的真正用意是粉碎姬穆的yin謀,王位對我來說並不是那麽的重要。


    我在裘鎮和衛僚的陪同下在宮室內坐下,平靜環視著從外麵走入的十五位臣子,他們的眼神充滿著些許的驚恐,些許的興奮,更多的卻是麻木,對今ri這種宮變的場麵這幫臣子早已習慣。


    裘鎮和衛僚低聲耳語了兩句,裘鎮清了清嗓子道:“今ri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經過我們查明,姬嶽並非霍國姬姓王室的血脈,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有資格做我霍國的君主。”


    整個宮室內靜悄悄的,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會聽到。


    裘鎮似乎很滿意這樣的效果,深深吸了一口氣又道:“坐在我和司空大人之間的,是周天子的義子姬歸,也是霍國王室的正宗血脈,現在霍國的權印也在姬歸公子的手……”


    一個平靜冷淡的聲音道:“公子的身份或許是真的,不過我聽說一件事,據說公子答應登上王位之後,霍國就成為秦國的屬國,不知可有此事?”


    我微微一怔,抬頭望去,卻見人群之一位身穿深灰sè朝服的男子冷冷說道,他三十多歲年紀,相貌端正,身材等,一雙深邃的眼睛直視著我。


    衛僚淡然笑道:“大行人,你從哪裏聽來的這些小道消息?”


    裘鎮小聲向我道:“他是大行人專棲。”我點了點頭,大行人就是外交官,專門負責接待各國諸侯和外交事務的官員。


    第七十五章(下)


    棲平靜道:“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公子或許能夠為我楚這件事吧。”


    衛僚冷冷道:“專棲,這件事稍後再議,今ri召你們過來是商量公子即位之事!”


    專棲卻大聲道:“我還是希望公子先將那件事解釋清楚!”此時他身邊的那幫臣子齊聲附和道:“還請公子將剛才的事情解釋清楚!”


    我頓時明白專棲這次是有備而來,衛僚一張麵孔氣得鐵青,裘鎮卻是一臉無奈之sè,看情形專棲的發難並不在他們的預料之。


    我平靜道:“大行人從何處聽來的消息,怎麽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句話一說,弄得專棲一怔,他想不到我一推二六五,來了個堅決否認,臉sè微微一變道:“我聽聞……”


    我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大行人身居高位,凡事若是都以聽說二字為憑,隻怕不是霍國之福。”


    專棲臉上流露出尷尬之sè,低聲道:“我專棲對霍國忠義之心對天可表,無論公子做何感想,今ri之事還望先給我們解釋清楚。”


    裘鎮臉上也不禁為之一變,冷冷道:“專棲,你對霍國的忠心,我怎麽沒有看到?”


    專棲霍然站起身來,大步向前邁了一步,雙目怒視裘鎮而後又落在我的身上:“我專棲為官十五年,霍國王位卻更迭了二十一次,今ri有些話我不得不說,霍國在,我專棲在,霍國亡,我專棲亡。”他這句話說完,身邊眾臣同時響應,一時間場麵陷入僵局之。


    衛僚和裘鎮兩人都是一怔,他們顯然沒有想到今天的局麵會演化成這樣的地步,我幾乎可以斷定,專棲和這幫臣子必有所持,或許是姬穆在背後支持也未必可知。


    裘鎮咬牙切齒道:“你們想要反了嗎?”他手握霍國兵馬,對於這幫臣子的威脅自然不會害怕,更何況和他站在一起的還有司空衛僚,在霍國,兩名權臣的結合意味著可以解決一切的事情。


    專棲神情倨傲道:“有件事我還未來得及向兩位大人通報,晉國使臣趙苛已經來到霍郡,正等待大王的召見……”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我倒忘了,現在霍國宮內並無大王,不知司馬和司空兩位大人究竟選派誰去見他。”


    專棲果然有備而來。


    衛僚和裘鎮的目光同時向我看來,晉國勢大,他的使臣霍國是不敢不去接待的,我雖然沒有名正言順的成為霍國君主,可是放眼朝堂之上,最有資格去麵對晉國使臣的卻是我,或許這也是我立威的絕佳時機。


    我緩緩點了點頭道:“我去見他!”


    專棲的唇角泛起一絲神秘莫測的微笑:“公子能夠代表霍國嗎?”


    我目光森然的望向專棲,這家夥的確有些囂張,處處向我挑釁,假如裘鎮此時讓人殺他,我絕不會阻止,冷冷道:“我可以代表姬氏!”


    專棲微微一怔,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作答。


    衛僚雙目流露出欣賞的神情,平靜道:“此時稍後再議,一切等到公子見完晉國使臣再說。”他起身走到專棲麵前道:“你去將晉國使臣請到民安宮相見,今ri的事情,老夫自然會記得清清楚楚。”話語流露出威脅之意。


    專棲毫不畏懼道:“我這就去辦!”


    我和衛僚並肩向民安宮走去,衛僚一臉凝重,今ri發生的事情並沒有按照他想像進行,行至途,他低聲道:“奇怪,專棲何以會如此大膽?”


    我小聲道:“他的身後定然有人支持。”


    衛僚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雙唇緊緊抿在一起:“晉國使臣在這時來,隻怕不是什麽好事。”


    我沒有說話,在和晉使見麵之前,一切都是未知之數。專棲隻不過是霍國的一個外交官,剛才在朝堂之上的表現絕非偶然,膽敢公然挑戰司馬和司空的權威,難道說,衛僚和裘鎮兩人之一在悄然支持他?想不到一個小小的霍國,內部的政治竟然是如此的複雜。


    晉國使臣趙苛緩步走入民安宮內,此人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稱的上一位美男子,目光冷靜無波,沒有流露出任何大國使臣的倨傲,越是如此越讓人感覺到他很不尋常。


    我讓衛僚


    陪同,除此以外隻有專棲出現在民安宮。


    趙苛向我恭敬行禮道:“公子好!趙苛早已仰慕公子之名,今ri相見果然非同尋常。”


    我淡然笑道:“趙大人客氣了!今ri我是蒙大家的推舉方才過來見你。”我這句話說得相當巧妙,既沒有說自己是霍國的大王,又透露出霍國眾臣已經推舉我為王的事情。


    趙苛微笑道:“我此次前來雖然是代表晉國而來,可是要見的卻是公子!”


    這句話大出我的意料之外,他竟然是為我前來。


    我微笑道:“這麽說趙大人是為了私事而非國事?”


    “是私事也是國事!”


    “趙大人請講!”


    趙苛不卑不亢道:“我來霍國是為了通知大家一件事,燕國在霍國的西北部屯兵一萬,準備不ri南下,直取霍郡!”


    “什麽?”司馬裘鎮大吃一驚,整個人霍然站立起來:“我怎麽……不知道?”


    趙苛淡然笑道:“司馬的jing力大都放在國內,不知道這件事不足為奇!”這句話充滿嘲諷,司馬裘鎮一張老臉不由得紅了起來,燕國已經在邊境駐紮重兵,身為司馬卻毫無察覺,不能不說是他的失職。


    趙苛又道:“秦、燕、晉與霍國毗鄰,其猶以晉國與霍國接壤最多,我王不忍看到霍國被燕吞並,故而讓我前來通知諸位一聲。”


    裘鎮大聲道:“區區一萬兵馬,燕國也太小看我們了。”


    趙苛嗬嗬笑道:“司馬大人當真有把握打敗燕國的這一萬鐵騎?”言語充滿不屑。


    裘鎮想要發作,卻又硬生生壓了下去。


    趙苛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又道:“我聽聞公子是周天子的義子,霍國未來的君主,秦國已然答應扶植公子上位!”這句話說得直白無比,可見他對我的情況已經了解的十分清楚。


    我平靜道:“趙大人的消息很靈通。”


    趙苛向前走了一步:“在此前秦、燕、晉之間曾經達成了一樁協議,要協同幫助霍國。”


    我心暗道:“協同分裂霍國才對!趙苛也是一個人才,這樣無恥的事情居然能夠說得冠冕堂皇。”


    趙苛道:“想不到秦突然反悔,令三國的協議土崩瓦解,其實這件事對晉國本沒有什麽,可是燕王卻引以為恥,想要發兵將霍國拿下。”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裘鎮的身上:“燕國的實力雖然在諸侯之稱不上最強,可是對付霍國也是綽綽有餘。”


    裘鎮默然無語,趙苛所說的都是事實,容不得他反駁。


    趙苛又道:“我又收到消息,白狄方麵也對霍國蠢蠢yu動,看來也有對霍國發兵之意。”


    我淡然笑道:“趙大人果然關心霍國,可是這畢竟是霍國的自家事,就不勞外人費心了!”他說來說去一直都是在威脅我們,我心不由得生出反感。


    趙苛嗬嗬笑道:“假如燕國、白狄任何一國向霍國發兵,等待霍國的便是滅頂之災!”


    衛僚再也忍不住心怒火大吼道:“夠了!這是我們自家的事情,和尊使無關!”


    趙苛目光咄咄逼人的望向我道:“或許公子現在想的是有秦國做後盾吧!”


    如果不是礙於他的使臣身份,我肯定要衝上去給他兩個大耳光,可是想想現在自己的位置,不得不強行忍住心的憤怒,冷笑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趙苛雙手負在身後,傲然道:“有件事隻怕各位還不知道,秦悼公已經死了!”


    他的話宛如晴空霹靂一般將我們在場的所有人震驚,我腦海頓時變得一片空白,秦悼公,那不是贏憐的老爹嗎?他死了,豈不是意味著秦國的局勢陷入一片混亂之,秦國正處於新舊政權的交接期間,現在哪還有人能夠顧得上其他的事情呢?難怪燕國和白狄會準備向霍國發兵,難怪晉國會在這個時候派出使臣,原來都是想混水摸魚,趁著現在這個時候先於秦國將霍國納入自己的版圖。


    趙苛一字一句道:“現在能夠幫助霍國的隻有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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