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已經是正午,曳城的天空仍然灰蒙蒙的,發白的ri在空,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熱度,其卻醞釀著一種說不出的沉悶和壓抑。


    我也帶起了鬥笠透過麵紗望去,眼前的世界變得越發朦朧。


    革鋒大步向我走了過來,我們兩人來到避風的牆角,方才揭開臉上的麵紗,革鋒道:“從今晨開始已經有近五百名難民向曳城內逃來。”


    我不禁笑道:“不是聽說我過來,他們特地前來投奔的吧?”


    革鋒也笑了起來,正要說話,卻看到令旭和祖成並肩走了過來,兩人的麵孔都被灰塵吹打的灰頭土臉,來到我麵前,令旭道:“聽說北涼山的那些囚犯和秦軍打了起來,具體的情況還不清楚。”


    我低聲道:“消息確實嗎?”


    令旭搖了搖頭道:“我也不清楚,隻是那些逃過來的難民大都如此說,我問過多人,大都是知道采石場鬧起了亂子,這些人都是住在采石場苦役營旁的百姓,他們擔心萬一打起來殃及到自己,所以才逃到這裏來。”


    我想了想對祖成道:“祖成,你帶領二十名手下前往北涼山去查看一下情況,假如當真發生暴亂,我們不能置若罔聞。”


    祖成點了點頭,此時忽然聽到城門處傳來驚呼之聲。


    我們同時向城門外望去,卻見遠方沙塵之一騎駿馬正狂奔而來,一位秦軍將領趴伏在馬背之上,看來已經昏迷過去。


    祖成和革鋒迅速迎了上去,抓住韁繩,將駿馬攔截下來,馬上的將領失去了意識,身體向地上墜落下來。革鋒及時將他抱住,隻見他的大腿和肩頭有六支羽箭深深shè了進去。


    我大聲道:“先將他救到裏麵再說。”


    娘子軍有隨行的軍醫,過來將那將官體內的羽箭取出,幫他包紮完畢,令旭打濕棉巾將那男子臉上的血汙擦淨,這才驚聲道:“荊副統領!”


    我微微一怔,令旭顯然認識這位將領。


    令旭解釋道:“他就是北涼山苦役營的副統領荊產。”


    “水……水……”荊產虛弱叫道。


    祖成端起水碗湊到他幹裂的唇邊,荊產大口大口的將水喝了個一幹二淨,雙目緩緩增開,一雙眼眸布滿血絲,當他看到令旭之時,激動的一把抓住令旭的手臂:“驛丞……”


    令旭安慰他道:“荊副統領,你不要激動,現在已經安全了,有什麽事情你隻管向公子說。”


    荊產胸口劇烈起伏著,情緒顯然十分的激動:“反了……他們全都反了……我們監兵營的弟兄……”或許想到悲慘的情景,他哇!地一聲大哭了起來。


    我暗自歎息,走出門外,令旭跟了出來,我低聲道:“驛丞認為該怎麽做?”


    令旭道:“五千多囚徒造反可不是小事,這件事應當馬上通報天水西蒙侯贏宗。”我點了點頭,叫來革鋒,讓他吩咐兩名手下前往天水通報這件事。祖成帶著二十名手下先行前往北涼山附近,查探那幫囚犯的最新動向。


    讓我失望的是,西蒙侯贏宗並沒有發兵相助的意思,竟然丟下一句話,北涼山應該屬於曳地管轄,這件事他會幫忙上奏給大王,平亂之事應當有我去做。


    “這王八羔子!”我氣得牙癢癢的。


    革鋒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跟那個無賴東西有什麽氣好生,這件事你早就應該想到結果。”


    我點了點頭,通過上次的會麵我已經認識到贏宗的小人嘴臉。


    革鋒道:“兄弟打算怎麽做?”


    “大哥有什麽建議?”


    革鋒微笑道:“既然贏宗這麽說,兄弟幹脆就趁著這個機會將北涼山的叛亂平定,一來我們可以理所當然的將力量向東擴展到北涼山附近,而來可以增強你在曳地的影響。”


    我心早有此意,低聲道:“可是我若是插手北涼山之事,贏厲方麵會不會怪罪下來?”


    革鋒冷笑道:“管他個鳥,這件事你是為他出頭,正如贏宗所說,你若是不采取任何行動,最後罪責都要推到你的身上,假如你采取行動,是幫助贏厲排憂解難,他縱使不會感激你,想必也不會怪罪你。”


    我點了點頭道:“好,就聽大哥的,等到祖成探查出結果,


    即刻發兵。”


    祖成在下午時候率領手下返回,情況遠比我想像的還要嚴重,五千多名苦役占據了采石場,生擒了二百多名秦兵,在北涼山采石場修築工事,準備和前往救援的秦軍決一死戰。


    我皺了皺眉頭道:“他們為何不逃?”


    祖成苦笑道:“逃又能逃到哪裏去,前往犬戎死路一條,返回秦國下場更慘,我聽說湪城的秦軍已經開始集結,隨時都可能向北涼山進發。”


    贏憐也聽到消息,來到我們議事的地方,祖成和令旭慌忙站起身來。


    贏憐微笑著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們坐下,來到我身邊道:“湪城距離北涼山有近三百裏的距離,那裏是我叔的封邑,這件事如果讓他搶先的確不好。”


    我大聲道:“好,馬上集結兵馬,我們發兵北涼山,今晚便將那幫造反的暴徒全部拿下!”


    祖成道:“我觀察過那裏的地形,采石場地勢較高,易受難攻,而且那幫囚徒在采石場前方用石塊築起了一道工事,想要拿下那裏,隻怕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革鋒道:“那個荊產既然是采石場的副統領,想必對那裏的地形極為熟悉,讓他將裏麵具體的位置畫出來,我們勝利的把握就增加了許多。”


    準備停當之後,我和革鋒率領手下六百多名士兵前往北涼山采石場,這六百名士兵之有四百名娘子軍,其餘二百人都是祖成的手下和我們新近招募的士兵,贏憐帶著一百多名娘子軍留守,避免犬戎的馬賊再度前來滋擾,其實這種可能xing幾乎不存在,經過上次一役後,犬戎人想要恢複元氣再度前來,隻怕需要一定的時ri。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們已經來到北涼山範圍內,雖然僅僅相隔了一百多裏,這裏和曳地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境界,茂密的叢林阻擋住了風沙的行進,空氣經過過濾變得清新純淨,不見任何的砂土味道,隻有在沙塵天氣生活過後,方才能夠感受到這種巨大的不同。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品味著空氣的青草味道,革鋒幾乎在同時和我做出同樣的動作,彼此相望著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革鋒笑道:“過兩ri,我一定要帶著倪媛到這裏轉轉,終ri的浮塵天氣快把我悶死了。”


    祖成加快馬速來到我的身邊,指向遠方道:“那裏便是采石場!”


    我仰首望去,卻見半山腰處,聳立著一座巍峨的城堡,那采石場建築的地方幾乎是懸空,因為下方的石材已經被采盡,采石場的位置也一再向山上遷移,從山下前往采石場隻有一條道路可以通行,從采石場的角度輕易就能將周圍的變化收入眼底,不等我們靠近那條上山的道路,行蹤就會被他們發現。


    革鋒倒吸了一口冷氣:“采石場的位置過於險峻,假如我們從正麵攻擊上去,隻怕他們利用石塊就可以將我們輕易擊退。”


    祖成道:“我調查過,除了那條道路以外,再也沒有任何道路可以進入采石場。”


    我想了想道:“裏麵的食物能夠支持幾天?”


    革鋒道:“我問過荊產,他說食物可以支持半個月。”


    我皺了皺眉頭:“先紮營再說,沒有確切的把握之前,不可以盲目進攻。”我手下的士兵本來就不多,我可不想因為平亂而造成巨大的損失。


    革鋒顯然明白我的想法,默默點了點頭,下令就地在樹林之紮營。


    夜半的時候,湪城的兩千兵馬也已經抵達了北涼山下,對方顯然沒有和我們交流的意思,兩千兵馬在北涼山下的開闊地帶稍事停歇,將通往北涼山的道路完全封鎖。


    “沒想到這幫孫子來得這麽快!”望著遠方秦軍整齊的陣營,我不禁有些懊惱,假如北涼山被湪城的秦軍拿下,我豈不是白跑了一趟。


    革鋒和我並肩望著遠方他們列陣的情景,微笑道:“兄弟別急,看來他們是要準備進攻了,這樣的地形下莫說是兩千軍馬,就算是兩萬也未必能夠討得了好去,讓他們頂到前麵去消耗囚犯的力量,等拚的差不多了,我們再坐收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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