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華萊士先前還在千方百計地想著怎樣溜走,現在的他則是換成了在考慮該如何才能幫助老友解決他的麻煩,當然一如既往的還是在不會威脅到自身性命的範圍內的幫助。不過在這之前酒鬼大叔必須先想辦法穩住對方,畢竟這家夥已經成功將所有人帶進了深淵事先布置好的陷阱之中,如今隻要丫一聲令下周圍那些迫不及待的怪物便會蜂擁而至將大家撕成碎片,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要避免。


    “不,你隻是做了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而已。”華萊士衝諾埃爾用力搖著頭十分堅定地說道,“換成其他人同樣也會這麽做的,所以你不用在意。但是我並不認為你的做法是正確的,比起按照深淵的吩咐去行動,你更應該找別人商量幫忙……”


    “華萊士,你就別再逗我笑了。”諾埃爾此時終於將遮擋住雙眼的手給放了下來,用一雙通紅的、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了自己的酒鬼好友,“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主力部隊被人家全殲,清洗過叛徒後傷筋動骨的長老會所有成員更是在混戰中全部失蹤;接著深淵展開反撲,我們的領土就好像陽光下迅速消融的雪片般瘋狂縮水,來自各處的難民幾乎要擠滿了整棵世界樹。這種情況下,我該找誰幫忙,誰又真的可以抽出時間與精力、並且最重要的是有那個能力來幫助我?”


    若隻論時間和精力,華萊士完全可以大言不慚地拍著胸脯擺出一副哥倆好的模樣對諾埃爾說上一句“還有我”;然而關鍵卻是最後的條件,諾埃爾需要的不是湊人數打醬油劃劃水就能以【有過來幫忙】為理由賺個人情的存在,而是真正能夠發揮巨大作用幫他將女兒從深淵手裏奪回來的人。


    那種人至少在大叔的認識範圍內是根本不存在的,哪怕是老妖婆的米賽爾也不行——倒不是目前這種忙得焦頭爛額的狀態下她不會出手幫忙,而是諾埃爾相信即便是米賽爾也沒有能力將露娜給解救出來。


    如今諾埃爾連被擄走的女兒在什麽地方都不知道,即便確定了露娜的位置,他又該怎樣去救人,帶著幾個膽大包天的小夥伴直接打進去嗎?這又不是什麽主角永遠不會死的動作電影,他們組隊進入深淵的地盤後絕對是十死無生。


    要知道當初杜嘉可是帶著一整支的大軍專門去找了深淵的麻煩,可最後的結果呢?米賽爾作為長老平時多半負責後勤等事務,對指揮作戰並不擅長,更何況現在手頭上連個像樣部隊都沒有,指望她?


    於是諾埃爾果斷放棄了向他人求助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選擇了更為實際的做法,盡管他明知道這樣會讓自己徹底走上一條不歸路,甚至連千辛萬苦救回來的女兒露娜都不會原諒他,但至少深淵會依照約定放過大叔的妻子和女兒。


    對諾埃爾來說,在深淵徹底征服這個世界後,能夠遠遠地看一眼露娜從接受了深淵統治的同胞中找到的某個疼她愛她的男子為了迎娶她而舉辦的婚禮,便已經足夠了。


    並未當過父親的華萊士自然很難理解諾埃爾的做法,他隻是覺得這樣做不太合適罷了,至於要怎樣才能予以糾正並向對方提供幫助則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然後他就沒機會再去認真考慮了,因為一名戰士忽然用滿臉憤怒甚至是狠毒的神色舉起手中長劍悄無聲息的從諾埃爾身後迅速靠近過來,徑直將武器朝後者的脖頸揮砍了下去。


    不由分說地瞄準要害是什麽鬼!?華萊士的身體搶在他的大腦意識到具體是什麽情況之前做出了反應,當場腳下用力一踩將地麵踏出個淺坑後整個人飛快地魚躍而起,從諾埃爾左側繞了過去,橫舉著長弓擋住了那把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明亮弧線的長劍。


    出人意料的是,怎麽看都是由木頭製成的長弓竟然沒有斷掉,反倒在接住長劍揮擊時迸射出大量火花發出了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臥槽,居然是鋼木,你從哪兒找來的這麽貴重的材料。”背後偷襲失敗的戰士先是忍不住感歎了一句,接著急忙用力搖搖頭讓自己從對長弓材料的震驚中恢複過來,指著被華萊士護在身後的諾埃爾大聲怒道,“為什麽要阻攔我,像他那種叛徒直接幹掉不是更好嗎!?”


    “我也知道他這樣做不對,但他畢竟是為了解救自己的家人……”


    戰士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狠厲了:“然而這並不是他出賣我們所有人的理由!我的家人被深淵抓住後根本沒有得到成為人質的機會而是被對方直接殺害了,憑什麽這家夥的女兒就比別人特殊些!?我絕對不會認可這家夥的做法,更何況他已經徹底背叛了。無論理由是什麽,他導致了我們這次作戰的失敗乃是毋庸置疑的事實,這就已經足夠。讓開,否則我就連你一起收拾了。”


    腦袋此時此刻亂糟糟的一片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的華萊士盡管仍然站在咄咄逼人的戰士對麵,卻已經沒有了繼續阻擋對方的意思,估計待會兒無論發生什麽他都會把自己當作一個木頭人的吧。


    倒是看了半天戲的諾埃爾終於有了動作,他先是拍了拍老友的肩膀以示感謝,接著才繞開華萊士主動站到了偷襲自己的戰士對麵:“我很清楚這樣做確實很自私,我也沒指望得到你們的原諒,但這條命卻不能就這樣隨隨便便地交出來,至少在確認露娜安全之前不行。如果你堅持要動手的話,那麽就請你去死吧,別說我剛才沒有給你投降後活下去的機會。”


    “哈,夢話還是等睡著了再說如何?”戰士聞言不禁當場很是不屑地冷笑了一聲,朝周圍指了一圈撇著嘴角說道,“沒錯我們是被深淵給包圍了,但你同樣也被我們包圍了。或許我們今天會死在這裏,中間一些軟骨頭還有可能會像你說的那樣選擇投降,但在那之前我們會先把你給幹掉,誰都救不了你的!”


    說完戰士便再度舉起長劍朝諾埃爾猛攻了過來,旁邊站著的華萊士見狀瞬間陷入了猶豫狀態,顯然是不知道究竟應該幫哪邊——實際上這位酒已經完全醒了的大叔心裏麵也有想過去幫諾埃爾然後借助老友搭線轉投到深淵陣營保住小命之類的念頭,但正如這位氣勢洶洶的戰士所說,諾埃爾此刻正處於被他們團團包圍插翅難飛的狀態,他如果在此時表明態度豈不是會跟著一起遭殃……


    然而諾埃爾卻對凶神惡煞地撲過來的戰士和緊隨在他之後的幾個人完全無動於衷,仿佛迎麵而來的隻是一陣清風,根本不具備絲毫的威脅。若非之前大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訴了眾人他目前尚不打算交出自己的性命,依照此刻對方的表現大家估計都要以為他是因為負罪感而不準備反抗主動承受同胞們的怒火了吧。


    如此反常的表現立即引起了帶頭進攻的那名戰士的注意,不過他衝得太快太急根本來不及撤去力道,最後隻能不加躲避的直接撞了上來,應該是想要在諾埃爾做些什麽之前搶得先手吧。先下手為強的道理連小孩子都懂,隻要能夠占據主動,任憑諾埃爾有著通天的本領戰士也有信心讓他連皮毛都施展不出來。


    畢竟他又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周圍幾個隊友同樣也在尋找機會和諾埃爾的破綻,不遠處更是有魔法師和射手的支援,這麽多人難道還搞不定一條老鹹魚?


    很顯然,這些人都忘記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他們自己同樣也是一群老鹹魚。


    諾埃爾自始至終都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便在戰士手中長劍即將和前者的腦門展開親密接觸之際,大叔身前的地麵泥土忽然毫無征兆的炸裂開來,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突兀鑽出,狠狠地和長劍撞在了一起。


    戰士手中的長劍當場就打著旋飛上了天空,高速衝鋒中被硬生生反震回去的他盡管眼前發黑氣血翻湧到幾乎要失去意識,卻還是拚命咬牙堅持了下來,努力朝黑影看了過去。


    他要弄清楚諾埃爾究竟是用什麽東西偷襲了自己,或者那是對方一直偷偷帶在身邊的某種戰鬥寵物,總之需要的乃是對方的相關情報。隻要知道了敵人的真麵目,戰士堅信自己就能迅速找到應對的方法,已經失去了家人而決心將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都用於向深淵複仇的他是絕對不可能會輸給那種家夥的。


    不得不說在遭到偷襲差點重傷後戰士的反應和思考都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他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構成了迅速展開反擊扭轉局麵的前提,如果是那種眼見自己一擊得手便沾沾自喜覺得勝利唾手可得於是刻意顯擺與廢話的敵人,上演一場驚天逆轉什麽的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然而可惜的是,這位諾埃爾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戰士並不是故事中的主人公,他所做的這一切全部都是徒勞和無意義的——因為絕地反擊這玩意,和死人沒有任何的關係。


    出現在諾埃爾麵前的是一根表麵的惡心深邃紫紅色皮膚閃爍著奇異金屬光澤的章魚觸手模樣的東西,它是從地麵中破開土壤鑽出來的,戰士全力揮舞過來的附魔劍在它身上連個白色的砍擊痕跡都沒能留下;不僅如此,這東西在救下諾埃爾後立刻將頂端指向了倒飛出去的戰士,看起來就像是一條緊盯著獵物的毒蛇,繼而猛然從【口腔】中噴出了什麽。


    具體是什麽由於速度太快了旁邊的華萊士根本沒能看清楚,他隻知道原本在半空中無處借力的戰士宛如被某個隱形人狠狠踹了一腳似的,忽然就從空中墜落了下來。


    那是一根尖銳細長的針狀物,長度幾乎達到了成年人的小臂程度,此刻不僅貫穿了戰士的小腹,還將他狠狠釘在了地上,任憑這家夥怎樣扭動著身體瘋狂哀嚎也無法將其拔出體外。


    接著是第二發,它擊中了緊跟在戰士身後的一名使用棍杖武器的尖耳朵的腦袋。使用此類武器的精靈一般都是同時修煉魔法與武技的高手,當然也有可能是武技或魔法某一方麵沒有多少天賦再怎麽鍛煉也沒用在漫長生命中又覺得無聊便嚐試了新技能的不管武技還是魔法都沒修煉到家的半瓶子醋。


    眼前之人顯然屬於後者,他用來護身的魔法盾就像肥皂泡一樣啪嘰被輕易戳破,試圖將襲來的飛針撥到旁邊去的棍杖在接觸到的瞬間便哢嚓一聲斷為兩截,然後這家夥的腦袋便遭遇了和棍杖同樣的事情。


    飛針愣是將此人的頭顱從他的脖頸上生生扯了下來!


    “可惡!”在觸手尋找第三名犧牲者的時候,跟著戰士展開衝鋒的那幾個小夥伴總算是反應了過來,不再貿然上前而是朝附近的其他人和遠程單位招呼了起來,“大家一起上,別管怪物隻集中火力打那家夥一個。怪物隻有一頭,它是不可能將叛徒保護周全的!”


    “真是好笑。”諾埃爾無奈地歎息著輕輕搖了搖頭,“為什麽在把你們帶入深淵的埋伏圈裏之前要安排兩場遭遇戰?因為我一上來就說追蹤深淵怪物的腳印前進的話你們即便不懷疑也會反對的吧,畢竟這做法太瘋狂了。但在兩場全殲了敵人的遭遇戰後,你們多少都會產生一些【深淵也不過如此】的想法,懷疑和警惕也會相應的減少一些,所以我才能按照深淵的事先吩咐把你們帶到這裏來。別的地方也就算了,深淵已經在此處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其中不僅包括了對你們的包圍、同時也包括了對我的保護,你們哪兒來的能夠把我給幹掉的自信?”


    事實證明諾埃爾並沒有在說大話,很快便在他周圍從地下鑽出了更多的胡亂舞動的觸手,將他很好地保護在了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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