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敏銳的黧和法西菲爾當然沒有忽略周圍的動靜,不過黧是專注於與自家伴侶的有趣互動,法西菲爾則按捺著熊熊怒火要與胡鬧的蛇妖算賬,自然都無暇顧及。


    並且白發蛇族獸人暗自思謀,覺得令蛇妖離自己的家人遠一點,實在很有必要。


    所以兩人摟摟抱抱地看似如膠似漆,其實暗地裏硝煙彌漫。不說各自心懷鬼胎,彼此的氣勢也是針鋒相對,都能擦出看不見的激烈火花了。


    蛇妖內芯的小雌性軟軟濡濡的聲音再次在法西菲爾的耳畔響起,帶著可惡的悠然自得的笑意:“你真的想知道我具體傳了什麽訊息回部落?想要原話複述嗎?一字一句都不差哦!”


    偏頭注意到黧根本沒有張開過的紅唇,法西菲爾自然知道對方又在使用蛇妖的秘法了——那種不用口舌發出聲音,隻有自己能聽到,旁人卻根本無法察覺的說話方式,實在太方便蛇妖在自己心頭作惡了。


    不忿之餘,法西菲爾力持冷靜地無聲回答道,卻壓抑不住惡狠狠的語氣:“我不想知道你之前做了什麽,我隻希望你能閉嘴,不要再在我家人麵前胡言亂語了!”


    卻不想,不,應該說是意料之中地,肆意妄為的蛇妖壓根兒沒在意自家伴侶的拒絕,徑自將自己的原話傳音入密,還應景地使用了與使蛇溝通時的蛇語:


    “嘶……小家夥,去咖猛部落,找能聽懂你的語言的獸人,你就這樣對他說,‘我是在勿噓之森修行的雄性蛇族獸人法西菲爾,我最近救了一個名叫眠的小雌性,據說是來自你們部落。但我對他一見鍾情,希望能將他留在身邊照顧一段時間,培養——’”


    “哢啦”聲連續不斷地響起,長椅的一角被怒火衝霄的某位“一見鍾情”的雄性蛇族獸人慢慢掰碎了。


    蛇妖的內芯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小雌性”罕見地表現出識時務的素質,不敢再撩撥自家伴侶瀕臨斷裂的神經。


    正在此時,一陣紛亂急迫的腳步聲快速接近。


    “西菲爾!”


    “西菲爾哥哥!”


    ……


    飽含驚喜的大呼小叫之後,幾個年齡與法西菲爾相仿佛的年輕獸人大喇喇地闖入了獨屬於蛇妖與白發蛇族獸人的“激情燃燒”的空間。


    法西菲爾早已推開了懷抱中的可惡蛇妖。黧則撇撇嘴,遺憾地暗暗歎息,美好的二人世界啊,就這樣被幾個魯莽的家夥打斷了。


    ——其實你該慶幸的,惡趣味滿滿而且一肚子壞水的蛇妖!否則你家一向冷靜自若的法西菲爾難保不會理智盡失地對你飽以老拳,以解心頭之恨……


    “安德烈,唯嘉,喀萊爾,金斯麗,茵尼薇,你們來了。”白發的蛇族獸人若無其事地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鬢發衣甲,冷靜淡漠地開口招呼道。


    隻是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原本激動到難以自已的年輕獸人們居然勉強抑製了自己沸騰的情緒,仿佛覲見王者般規規矩矩地站立在旁,滿臉掩飾不住的崇拜和敬仰。


    ——哎呀,沒想到我的法法這麽有人氣……蛇妖內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我感覺良好得翹起了尾巴,覺得與有榮焉。


    五個法西菲爾的鱗下拜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地裏相互推推攘攘。然後年紀最小,長相最甜美的雌性順應民意地走向前一步,嬌憨企盼地問道:“西菲爾哥哥,你這次回來不會再走了吧?”


    麵對著五雙閃耀著思慕渴望、令獸人不忍心拒絕的真誠眼眸,法西菲爾的冷漠態度終於派上了用場——在無賴厚黑的蛇妖麵前總是受挫啊——無動於衷地直接回答道:“茵尼薇,我是因為有事才回來的。”言外之意是,辦完事自然就會離開。


    粉色短發微翹的茵尼薇嘟了嘟嘴,湊近前來,撒嬌似的抱怨道:“西菲爾哥哥,你真是太討厭了!就不可以多陪陪我嗎?”


    “是啊,西菲爾,自從你決定離開部落,到其他地方曆練修行起,我們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和你聚在一起了。”身形較為纖瘦的藍發雄性獸人狀似遺憾地開口,不動聲色地幫腔道。


    “就是嘛,老大!唯嘉說得對!雖然你實力飛漲是件好事,但也不能忽略自小玩到大的兄弟不是?茵尼薇好幾次想你想得都哭了!”塊頭最大的紅色雄性獸人明顯是心直口快的魯莽性格,一股腦兒將自己的不滿情緒和能說不能說的東西都脫口而出。


    沒有開口的剩餘兩個獸人忍著笑意點頭作證。茵尼薇則羞赧地漲紅了臉,懊惱地瞪向口無遮攔的安德烈,餘光卻忍不住觀察著法西菲爾的反應。


    法西菲爾雖然仍舊是麵無表情,但黧敏銳地察覺到自家伴侶柔軟下來的氣息,不由得眯起了黑曜石般的眸子,心裏頭開始不舒服了。


    果然白發的蛇族獸人不易察覺地緩和了語氣,妥協地開口道:“我還不知道父親找我有什麽事情呢。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們就好好聚一聚吧。”


    聞言一同長大的五個青梅竹馬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欣喜笑顏。


    哼!那彌漫環繞在自家伴侶周圍的濃濃曖昧氣息,令黧覺得心情更加壞了。怎麽遍地都是情敵呀!青梅竹馬什麽的,真的是太討厭了!


    “西菲爾,這位是……”剛剛沉默著沒有開口,卻一直在暗暗觀察黧的金發雌性,終於忍不住出聲詢問了。


    搶在法西菲爾前麵,黧作純真無邪狀,有些羞怯地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是……我的名字叫做眠,是法法哥哥的……”麵染紅霞,低垂螓首,“哥哥的朋友……”


    黧才不會承認自己吃醋了呢,為了自己插不進去的熟稔氛圍,為了自家伴侶將自己晾在一旁的舉動,更為了法西菲爾下意識與自己隔開的距離!


    還有,別以為我沒注意到你們這些藏不住情緒的小鬼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的審視評估目光,那眼底暗藏的驚訝、不屑、嫉妒、難以置信等種種幼稚情緒簡直無所遁形啊。


    蛇妖才不會相信,素來敏銳的法西菲爾會察覺不到這些。真不怕自己一怒之下血洗千裏啊。瞥眼看了看自家伴侶的神情,竟然真的沒有緊張情緒。難道,這是相信自己會看在他的麵子上忍耐一二?黧忍不住為自家伴侶的信任竊喜中……


    沒想到法西菲爾察覺了蛇妖的觀察視線,竟似早有預料般開合起嘴唇,無聲地回應道:“你既然早已經撒下了無稽的謊言做鋪墊,定是心有謀劃,又豈會為了區區幾個獸人的幼稚情緒令自己功虧一簣?而我又何必杞人憂天地令你看笑話?”


    嗬嗬……心底裏的蛇妖幹笑著,隻歎空歡喜一場。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卷起石頭砸了自己的尾巴?自己是該為伴侶越來越了解自己而開心呢,還是該為伴侶知己知彼後反而用來更有勝算地對付自己而沮喪呢?真是哭笑不得啊。


    ——別裝模作樣了!你明明很樂在其中,是因為覺得這是伴侶之間的情趣吧情趣!


    望著傾慕的王者與那個陌生的黑發雌性旁若無人地眉目傳情,五個獸人的心底都翻騰起酸澀的情緒。


    素來聰慧有城府的金發雌性,勉強露出了善意的微笑,道:“你好,我叫金斯麗。藍發的雄性是唯嘉,紅發的是安德烈,綠色頭發的是喀萊爾。這個嬌憨的雌性是茵尼薇,我們都是和西菲爾一起玩到大的夥伴。”


    因為法西菲爾沒有特別反應而沮喪的茵尼薇,也忍不住開口道:“你怎麽能叫西菲爾哥哥法法……哎呀,太奇怪了!”事實上是太親昵、太獨一無二了,茵尼薇暗道。


    “不可以嗎?”黑發的小雌性窘迫地望向嬌憨可愛的茵尼薇,囁嚅地解釋道,“我以為這樣會很親密……”說著兩隻不安分的爪子仿佛求助般抓向粉發雌性的衣衫。


    被那純真可憐的模樣蠱惑了的茵尼薇竟然不忍心拒絕……


    但是中途,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攔截了黧的祿山之爪,將不懷好意的蛇妖拉向自己的懷抱。白發蛇族獸人狀似寵溺地低頭安撫道:“當然可以,你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目光中透出的卻是警告的寒光:你是雄性獸人,怎麽可以肆無忌憚地接近雌性?


    其實法法,我隻想肆無忌憚地接近你啊,你不知道嗎?黧俏皮地與自家伴侶對視,然後心滿意足地靠在注定屬於自己的獸人身上,頓時覺得種種不快不滿煙消雲散……


    兩個我行我素的家夥都沒有在意因法西菲爾突兀的舉動而出現的冷場。本以為了解自己竹馬性格的獸人們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幾乎想要向身邊的同伴確認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而可憐的茵尼薇,因為法西菲爾阻止黑發小雌性碰觸自己,那對黑發小雌性來說是強盛的占有欲、對自己卻是□裸的嫌棄的舉動,傷心得幾乎要哭了。


    終於,還是一貫寡言少語卻沉穩可靠的喀萊爾善解人意地開口轉移了話題:“西菲爾,你之前教我們的戰鬥技巧,大家都已經掌握了,實力也提升了不少。你有時間的話可以檢閱一下。”


    “對啊!對啊!”反應過來的安德烈拍了拍胸脯,自信地嚷道:“你可以看看,我夠不夠格當你的兄弟!”


    “我們還以你的名義成立了戰武會,然後將你教給我們的戰鬥技巧傳給了戰武會的成員。現在戰武會已經有幾百個會員了,都是和我們差不多大的獸人,還有年紀小一些的幼崽。”唯嘉匯報工作般開口,頗有軍師的模樣。


    “西菲爾,你可是我們戰武會的會長,有時間一定要去露個麵啊,”金斯麗掩飾著酸澀的情緒,微笑著開口道,“因為你從勿噓之森傳過來的修行心得,大家越來越崇拜你了!”


    “對啊,西菲爾哥哥,”被轉移了注意力的茵尼薇也忍不住開口求表揚:“我學了你教的雌性也可以鍛煉的方法,身體好了許多呢!”


    法西菲爾認真地聽著夥伴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講訴戰武會的創立經過和發展成果,忍不住眉目彎彎,輕鬆地微笑起來。


    再次被排除在外、完全插不進話題的蛇妖無奈了。為什麽在這些意氣風發、銳意進取的年輕獸人身邊,他會覺得自己確實老了呢。


    而且法法居然笑了!真心實意地微笑了!卻不是因為自己,而是那幾個礙眼的討厭的所謂青梅竹馬!果然應該把自家伴侶禁錮在身邊,遠離所有亂七八糟的家夥才對!


    ——咳咳,黧你是嫉妒了吧?不過話說回來,你本來就是千年老妖了嘛!人家法法才二十多歲,有代溝很正常啊……而且話說還真是……咳咳,還真是“老妖吃嫩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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