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八千離開人群,轉過彎後就開始臉色發白,後背也不停有汗冒出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就連他都對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感到震驚,甚至覺得可怕。


    那些話語,那種表現,完全不像是他自己所做出來的。


    一回了鴻臚司,他直接衝進廁所幹嘔起來。


    方才就在他身邊,他親口下令,將一個人如同踩蟑螂那樣踩死了。


    雖然他當時特意沒低頭去看那一幕,可聲音卻傳進耳朵裏了。最後的那一下聲音,有些像是踩爛了一個柿子。


    想起柿子被踩爛的景象,他直接吐了出來。


    好半天他才額頭帶著虛汗的從廁所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做的對不對。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震懾住那些人。


    像連寶城那樣,家裏在地方有著巨大的勢力,從小就是嬌生慣養橫行霸道慣了,若不震懾住他,接下來的日子還不一定會弄出什麽事情來。


    不但是他,其他人同樣也是如此。千裏迢迢來這裏的,絕不會是普通老百姓,其中沒幾個是善茬。


    像那個空虛公子,當日若不是有熊羆在身邊,自己已經出麻煩了。


    現在距離女帝慶生還有十三天左右,此時到的人還不多,過幾天到的人會更多,說不準中間就有不少素有仇隙的,哪怕沒有也可能因為各自的作風互相起衝突。


    這是女帝交給自己的第一件事,自己絕對不能弄砸了,必須做好,無論通過什麽方法。


    想想自己之前以為背背詩詞打壓對方就可以,現在想想突然覺得有些可笑,自己想的真是太簡單了。


    也許那些人真的接受過十幾年的教育,但本質上他們可不是普通的學生,他們做出什麽事情來可不好說。


    同時任八千也開始思考起女帝到底為什麽讓自己做這件事情了。


    想了半天都不得要領。反正那位交代事情,自己就做吧。


    琢磨這個都不如琢磨下自己送女帝的禮物,是不是能合女帝的心意。


    任八千走後沒多久,治安司的人就到了,此時人已經散了大半,連寶城在任八千離開後就一臉鐵青的走了,連那個連同的屍首都沒帶走。


    當然,他還要在大耀呆這麽多天,總不能留個屍體天天在旁邊。加上大耀的天氣,估計沒兩天房子裏就住不了人了。


    而空虛公子雖然有兩個手下受傷,但比起連寶城丟了麵子又死了左膀右臂可要強上許多。


    將兩個侍女安撫之後,心中對任八千這人也起了深深的忌憚。


    之前那次試探,讓他多少有些覺得鴻臚寺丞有些色厲內茬,可今日的作為,卻讓他刮目相看,再也不會如此做想了。


    不但是他,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以前大耀的人雖然野蠻,霸道,但也僅僅是這樣。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不是沒發生過,但頂多分開後挨上幾鞭子。


    然而任八千不同,當時給他們的感覺更多是一匹吞人不吐骨頭的狼,充滿陰狠的氣息。


    給他們這樣感覺的原因,就出自於任八千平時與當時在現場表現的反差上了,這種反差讓他們覺得任八千本來就是後來表現出來的這種人。


    當日下午,女帝在宮中看著一張紙上,寫著任八千的所作所為。


    而在她下方就是號稱什麽事都不管的穀大熊。


    “有些意思。”女帝笑了起來,任八千這次的所作所為讓她覺得有趣。就連她都沒想到任八千竟然會這麽行事,與她原本所想的不符,不過這樣倒是讓她覺得很有意思。


    下方的穀大熊聽了女帝的話也笑起來:“這任司丞,看著膿包樣子,這做起事來還是挺幹脆的。本來臣還有點不放心,如今倒是可以撒手不管了。”


    “隨他去做吧。”女帝無所謂道。


    “是。”穀大熊應聲道。


    與此同時,大夏在大耀的使節府邸。


    連寶城一臉凶戾,“那個姓任的鴻臚司丞,我要讓他死,有辦法沒有?”


    坐在連寶城對麵的是個三十多歲留著胡須的男子,皮膚有些黑。實際上在來大耀之前他可不是這樣,不過在大耀待久了,想不黑也行。


    他叫顧自成,此時正帶著笑意看著連寶城:“你以為這是在大夏?”


    “正是在大耀,我才來找你,條件你開,比如說幫你回到大夏?”連寶城說道。


    顧自成微微搖頭:“雖然你的提議很誘人,我也早厭煩了這鬼地方,可我還是要說,這裏是大耀,不是大夏。這裏是那些蠻族的地盤。在這裏搞風搞雨,無異於自找死路,他們可不會在意你的身份,這點你應該有過體會了。給你個建議,這口氣先咽下去吧。”


    連寶城緊緊盯著顧自成,半響扔下一句話:“那你就在這裏呆到死吧。”


    等連寶城離開後,一個寬袍大袖的年輕男子從隔壁屋子走進來坐在顧自成對麵。


    “殿下!”顧自成俯首道。


    “不用多禮了。”那個被稱作殿下的男子笑道:“這連家這一代,還真是不成器啊。一個比一個不像樣子。”


    他就是大夏的七皇子,沒人想到他會撇下侍從和車隊輕裝簡行先來到嵐城。


    聽他這麽說,顧自成也笑了起來。連家在大夏也是豪門,屹立數百年而不倒,每一代都有人才出。然而這一代的年輕人,確實不成器。


    “不過對這個任司丞,我還真的很感興趣。”七皇子微笑道。


    “臣所知也是不多,這幾日臣也打聽過,此人在一個多月前之前被打入大牢。之後被帶出來在獸苑呆了一些時日,就成了這鴻臚司丞。而在那之前,就再也沒人知道了。說起來還真是古怪的緊。”


    七皇子微微眯起眼睛。


    “突然石頭裏麵蹦出這麽個人來……”


    輕輕說了一句,隨後笑了起來。


    若是任八千此時見到這七皇子,非要被嚇一跳不可。


    因為這七皇子與他除了發型、氣質有所不同之外,兩張麵孔一模一樣,幾乎沒有任何分別,就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七皇子在遠遠見到任八千之時,就是如此感覺。


    因此這任八千此時在他心中的地位,僅次於此次來大耀的目的。


    一個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人,讓他心中有些怪異。這個世界有自己一個就夠了,不需要再有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


    若不是那個任八千在大耀混上了官職,還張揚的很,他還真以為是自己某個兄弟想要玩個李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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