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裏好幾日藺筠仍舊悶悶不樂的,她想讓姐姐回到京城卻不想讓人對姐姐說三道四讓姐姐不高興的,隻是她根本沒有能力做到不讓旁人傷害到姐姐。低落的情緒持續了幾日藺筠又被母親叫去家學上課,迷迷糊糊在家學上完課藺筠被大夫人喚到正房,瞧著大夫人的眼神藺筠就明白大夫人叫她過來是為了什麽事。


    “你這孩子怎這麽有主意,竟然敢帶著王爺去城外,若是王爺有個萬一可怎麽好?”大夫人眉頭緊皺,幾日不見甚至憔悴了許多,望著藺筠的目光充滿了擔憂。


    藺筠心中一抖:“王爺不是好好的,是他自個說要出去走走的。”


    “你這孩子……”大夫人一時無語,但見藺筠的神情不似作偽立刻明白是王爺女婿刻意沒讓她知曉病情。她心中的擔憂更勝。


    “母親,王爺到底怎麽了?”藺筠清楚記得她早上與秦言征用膳時他還談笑風生的,難道這一會兒功夫出了什麽事情不成?


    大夫人長長歎了一聲氣,拉著女兒的手去了裏間說話,“昨日你父親進宮麵見聖上,聖上突然說起王爺的病,據太醫說王爺這陣子身子愈加不好了,若是不小心便……,你父親沒猜透聖上的意思,但是王爺若是有個不好,那你可該怎麽辦?”大夫人眼睛浮現水光更多的是愧疚,若是當初皇後要求給兩人訂婚時他們直接拒絕也不會有現在這一出,她的女兒才十二歲多一點點。


    藺筠有片刻暈眩,回過神時心不在焉的安慰大夫人:“母親不必多想,王爺身子還好著不會出事的,就算他出了事我也是鐵板釘釘的河清王妃誰也改變不了的。”


    “不。”大夫人欲言又止,女兒現在還小以後的日子還長,怎麽能為一個年紀輕輕死去的人守寡?


    “都是娘不好,你姐姐婚事不順你也是如此……“


    藺筠孤零零站著看母親無助的哭泣,好幾次張開嘴啞著聲音什麽也沒說出來,其實她想跟母親說她與姐姐從沒怪過任何人,她是早就認命而姐姐可以擺脫柯家那群惡魔,這是好事。


    大夫人從來不是柔弱的人,年輕時藺老太太耍橫非要將丫環送到大房當姨娘,一同送來的還有兩個通房,那時她是藺穹求娶回來的新嫁娘,可一邊是母親一邊是妻子,況且當時世風男子大丈夫就該三妻四妾,藺穹找不出理由反對母親隻能不去通房姨娘房裏,後來藺老太太借著她回娘家的功夫將喂了藥的藺穹送到那丫環姨娘房裏,大夫人從娘家回來看到藺老太太那隱隱約約的得意當時心裏就下了的決定這輩子一定要先將婆婆熬死然後永遠霸占著藺穹,這些年藺老太太漸漸老去大夫人把著她院子裏的一切,在藺家說一不二,眼看著子女都長大大夫人打算含飴弄孫絕不做惡婆婆的時候她兩個女兒姻緣都不順利……


    “老天爺要罰也該罰我,不要報應在我的孩子身上……”大夫人喃喃著,臉上縱橫的都是淚痕。


    藺穹從外頭回來見到這樣的妻子還有什麽不明白,夫妻倆相對無言,藺穹長長歎了一口氣,對著窗外發呆,為人父母者總希望將孩子受到的苦難加諸自身,但……事與願違。


    *****


    入夏時節河清王府本要將花園裏的花草換些品種以保持花園內時時都有鮮花盛放,不過原本要來河清王府的花匠被派去了太子別院修建花園,一時間河清王府的花園內綠油油一片,藺筠原本覺得沒什麽,李嬤嬤來向她請示去外頭招幾個花匠時才不得不考慮起此事來。原本河清王府是要有自己的花匠,不過因為王府新建總有幾處想不到的,況且洪德帝說過河清王府需要什麽盡管向他開口,但是李嬤嬤認為不如府中招幾個花匠先修葺著,等宮中的花匠空出來再讓人過來修,總不好明麵上與太子過不去。


    藺筠思慮許久未答應李嬤嬤,這日用過晚膳後她沒急著回房反而留下廳堂裏與秦言征說話。


    “外頭夜色不錯,阿專與我出去走走?”秦言征柔聲提議,他今日頭發沒有挽起隻用一根發帶輕輕束著,黑發垂在肩頭的少年微笑著頗有幾分弱質風流。


    一聽主子說出去芝麻就要上前扶著,不過被秦言征擺著手拒絕,他心中仍是不想讓阿專看到他這副虛弱的樣子,那太沒用了。


    藺筠抿著唇猶豫片刻走過去握住他異常冰涼的手,半扶著他往外走。院中梨樹上掛著兩盞燈籠照明樹下放著兩張竹椅和一張小幾,小幾上有溫熱的山楂茶。藺筠不容拒絕的將人扶到一張竹椅上坐下,她自個坐在一旁的竹椅上。


    秦言征被她看的不自在伸手端一杯茶送到嘴邊,可還沒沾上茶水就被她奪走:“你身子弱不能喝這個。”


    “嗯,我是說這茶對你身子不好。”藺筠估摸著上一句話挺打擊人的暗搓搓後悔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看秦言征的表情顯然也沒被這句話安慰到。


    “阿專今天不高興?”事實上秦言征甚少揣摩別人的情緒,唯獨對藺筠的情緒她了如指掌,前世兩人相處時每次察覺她可能會生氣秦言征總會提前準備點小東西討她歡心,然後藺筠就很少給他脾氣受,不過這招現在好像不大管用,阿專不如以前好哄了呢。


    藺筠是猶豫的,而且她壓根沒有做好準備對秦言征敞開心扉,不過經過這段日子她模糊的明白一點,如果她不能與秦言征坦誠相待那以後的日子怕是不會太愉快。其實藺筠是希望她和秦言征能像父母那樣心靈相通,但是她又有些害怕。最怕的也就是人心易變。


    “聽說你最近身子不大好,那為什麽還要帶我到處跑?”藺筠知道秦言征的病是胎裏帶出來的,出嫁前父親與她說過秦言征雖然體弱但要是好生養著活下去是沒問題,但現在怎麽突然不大好了?


    秦言征忍著喉嚨間的癢意,“我身子和之前沒什麽兩樣,不過前段日子的藥被人調了包,所以有些不好,養些日子也就沒事兒了。”


    “藥被調包?誰做的?”


    藺筠瞪大眼睛的樣子逗笑了秦言征,他忍著揉她腦袋的衝動耐心解釋:“是誰做的我已經查出來了,不過阿專不用操心言征哥哥可以解決的。”


    藺筠突然覺得方才的好心關懷完全白費了直接起身往清風閣走,秦言征不明所以的愣在原地,等人拐個彎兒出了他的院子才回過神來他那話惹人生氣了,錯愕之後慌忙追上去卻見藺筠正氣咻咻往前走,邊走邊嘀咕:“愛說不說誰願意知道咋的?”


    “阿專,你這是害羞還是生氣?”重生之後就沒享受過阿專關心的秦言征突然膽大的問了一句。


    藺筠腳步頓住,回頭跑過來狠狠在他腳上踩了一下又轉身走了,秦言征想拉人都沒拉住,隻將人家的手絹拽在手裏。


    “阿專?阿專……”秦言征攥著人家的手絹晾在夜風裏,想笑又覺得這個模樣實在尷尬,扭頭往回走卻發現芝麻與青桐躲在門後,看他走回來急忙躲回去。


    這夜芝麻被主子罰撿佛豆,青桐安然無恙的回到清風閣嚇的直拍胸脯:“姑娘,王爺發火有點可怕。”


    藺筠躺在帳中了無睡意,聞言冷哼一聲,“王爺若是發火還不罰你,他那是惱羞成怒吧?”


    青桐默然:王爺惱羞成怒還不是因為你。不過王爺沒罰她偷看一定是因為自家姑娘,若是罰了她那姑娘豈不是更生氣?但是青桐不敢說出來,否則她怕去陪著芝麻公公撿佛豆。


    ****


    “姑娘讓奴婢打聽的事都清楚了。”李嬤嬤頭垂的低低的臉色發白。


    藺筠心頭一沉:“太子當真一直針對王爺?若是王爺的東西他都要搶一搶踩一踩?”


    李嬤嬤點頭,她離宮多年若不是日子過得不好又有大夫人相請是不會重新卷入到宮裏的事來。李嬤嬤當年離宮的時候祁皇後才生下河清王沒多久,那時候闔宮之中隻有祁皇後獨得聖寵風頭無兩,膝下兩兒一女,大兒子被封為太子小兒子是嫡幼子最得聖上寵愛,除去小兒子河清王身子不好其餘皆是美滿。洪德帝對太子寄予厚望,請來教導太子都是當世大儒,並且太子對祁皇後極為孝順並未有兄弟不和的傳聞,隻是沒想打一晃十幾年過去太子長大之後竟然對嫡親兄弟動起手來。


    “奴婢聽說前幾年太子妃從娘家要來一支氣血草要獻給先皇後娘娘給咱們王爺治病,但是這氣血草被太子不甚弄到了火盆裏,給王爺治病一事也不了了之。”李嬤嬤舔舔嘴唇繼續說:“先皇後娘娘仙逝之前曾經給王爺指了兩家身世高貴的姑娘給王爺做側妃,先皇後娘娘仙逝之後那兩位姑娘就莫名其妙到了太子府上,加上聖上承諾過不給咱們納側妃此事也沒了後續。”


    “還有,一直伺候在王爺身邊的侍衛伏武小哥也是太子跟先皇後娘娘說伏武小哥得力,先皇後娘娘跟王爺開口將人要走去給太子做事了。”


    李嬤嬤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這些都是藏在宮人心中積年的小事,但被李嬤嬤扒出來之後一齊說給藺筠聽後就有幾分膽戰心驚,太子為何容不下一個體弱多病的同胞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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