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河中漂流了八天以後,隨著眼前的樹木越來越少,逐漸已經穿出了叢林。看著寬闊的草地和遠處連綿的山丘,孫剛心中還是有些激動的,終於要看到人煙了。叢林中也算是有人類的,可那根本就是野人好不好?腰間綁著幾片葉子,一個個長的黑黑瘦瘦的,像猴子多過於像人。原始的生產協作,根本沒有文明的痕跡,這讓孫剛無法辨別自己到底處於哪個世界。


    隻有叢林外界,有文明痕跡的社會才能讓孫剛了解這個世界的文明程度。至少在瑟西。米蒂亞的花朵屋裏,孫剛沒有發現任何玻璃和塑料橡膠物品,陶器倒是有很多,製作也很精致,可是瑟西.米蒂亞根本不是正常人好不好?她所使用的物品根本不是判斷這個世界的基礎。


    在孫剛休息完畢,再一次從木筏飛起的時候,敏銳的視角讓孫剛發現了在天邊移動著的小小的白點,和一旁冒出的嫋嫋炊煙。孫剛照著白點的方向筆直飛去,這種動物是?是牛嗎?孫剛不太確定。模樣倒是有牛的樣子,頭頂交叉向上生長的雙角又有些像是鹿角,不管了,就當做是牛了。怪異的白牛引不起孫剛什麽興趣,孫剛感興趣的是在不遠處冒著炊煙的房子。


    說是房子有些簡陋,用大塊石塊壘成的圍牆,原木捆綁成的簡陋大門,薄石板搭建的屋頂。在院子裏有一男一女,男的兩米多高的個子,頭大眼大胡子多,棕紅色的頭發,一身肌肉鼓鼓的,都要撐破衣服的樣子。男子正在揮舞著斧子劈柴,斧刃反射出一溜寒光。女子顴骨很高,因為長期日曬,皮膚略帶赤紅色,發質也略顯幹枯。女子在一隻木桶裏不斷的攪拌一種奶類,發出咣當咣當的聲音。女的個子也很高,因為蹲在地上勞作,所以不好判斷具體身高。


    孫剛仔細看了看,這一男一女穿的衣服和所用的器具,不由的一歎,看樣子不像是自己過去的世界,倒有些像西方中世紀的樣子。不過也好,過去的世界孫剛也沒有太大的留戀,過於多的規則和條條框框,無形中束縛著每一個人。自己既然有幸能跳出來,那就既來之則安之,看看這個不一樣的世界有著怎樣的一種精彩。


    瑟西與孫剛順著大河一路向東,瑟西的老師住在東側大海中,出了名的魔鬼礁石一帶。為什麽說是魔鬼礁石,是因為那裏隻有光禿禿的礁石,沒有土壤,沒有水源,沒有一顆植物。海水下有的是數不清的暗礁和急流,水中還有嗜血的鯊魚。漁船隻要進入這個地帶,幾乎是十死無生,一直是當地漁民的禁忌。


    在到達老師的住所以前,瑟西需要先去一次海邊最大的城市,圓月灣。整個城市環繞著海灣建設,數不清的大船沿岸停靠在碼頭上,白色的船帆與天邊的白雲連成一片,“白帆連雲”一直是帝都文人們筆下的景色。碼頭是由花崗岩岩石砌成,因常年使用,係纜繩的位置都被磨出了一條深深的勒痕。無數光著上身的水手和帶著白色頭巾的商人在忙碌著,很多小商販頭頂著籃子四處叫賣,籃子裏裝著應季的小吃和水果,熱鬧的就像是集市一般。


    孫剛呆呆的看著,這是到了這個世界以後,第一次見這麽多人聚在一起。孫剛甚至有些恍惚。不知是不是錯覺,孫剛覺得自己似乎能夠看穿所有人的內心,感知人們內心的想法。每一個人頭頂都有一根平行於地麵的線,這一條線反映在具體的生活中,就是每一個人的目光,每一個人都被目光牽動。按照目光的指引,人們前進或者後退,然後在對方的目光中成就自己。木筏“砰”的一聲,輕輕撞到了岸邊的石質護岸上,孫剛猛然從這種狀態中驚醒,原來已經靠岸了。瑟西.米蒂亞的木筏停靠在巨大的商船中間,小小木筏造成反差,就像是一個巨人與嬰兒的區別。


    圓月灣碼頭一共劃分為六個區域,也就有六個稅官。瑟西的木筏沿著河岸駛來,要停靠的位置是在河岸的西側。負責這一片區域的稅官名字叫做懷勝磊。是一個身材不高,眼神陰狠,麵孔白白的中年男子。據說是城主某一位地下情人的弟弟,因為他姐姐不依不饒的吹著枕邊風,城主才把這個油水豐厚的位置給了他。


    懷勝磊出身於一個破落家庭,他的父親從事的是最低級的獸醫,靠牛羊配種和煽掉雄性動物的生殖器為生,母親的早亡使得他沒有完成基本的學業,早早的和一批遊手好閑的無賴混在了一起,學會了酗酒賭錢敲詐勒索,搶劫妓女的錢財。本來怎麽都是會橫死在街頭的命運,卻在懷勝磊的姐姐做了城主的地下情人以後,發生了轉變。懷勝磊的姐姐自從給城主大人生下了一個兒子以後,自身的地位也水漲船高,靠著不斷的枕邊風,終於把稅官的職位歸入了弟弟的名下。


    靠著從小在市井練就的一雙眼睛,知道那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不能招惹,懷勝磊把稅官的位置做的倒也是滴水不漏。瑟西.米蒂亞的木筏在河岸剛剛停靠,懷勝磊就注意到了,在懷勝磊的眼睛裏,除了貴族,武士以外,最不能惹的就是這些巫師法師之流。


    圓月灣因為有常駐的巫師公會,經常有巫師出入,米蒂亞一身女巫的裝束,還有那沒有風帆就可以行駛的木筏,和木筏上麵碩大的烏鴉,一看就是不能招惹的存在,很多巫師精通毒藥和詛咒,惹了他們會讓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現在可不是坐在樹蔭下端著葡萄酒杯的時候,懷勝磊趕緊招呼了一輛看起來在碼頭上顯得最豪華的馬車,自己則畢恭畢敬的站在岸邊,等待尊貴的巫師大人下船。


    瑟西.米蒂亞的木筏停靠到了岸邊,輕輕一揮手,木筏前端的藤蔓蛇一樣的生長,緊緊的纏上了岸邊係纜繩的石樁,把木筏牢牢固定住。木筏還需要繼續使用呢,沒有辦法,如果雇船,一說起魔鬼礁石沒有一個漁民會去的。這些年瑟西.米蒂亞都是自己駕駛木筏去魔鬼礁石。


    上岸後瑟西看了看站在一旁,頭都低到膝蓋的懷勝磊,隻是說了一句“我會停留幾天,木筏停靠在這裏”。沒有人稱,也沒有客氣的詞語,對於瑟西來說,作為七級的強力巫師,如果願意為皇室效力,可以在紫羅蘭公國中,輕易的獲得一個城主的位置,對於眼前的這種小人物,實在是提不起精神來理會。“請您放心偉大的大人,小的會像守護自己眼睛一樣的守護您的木筏”懷勝磊忙不迭的應聲。


    瑟西看也沒看這個眼前像白皮豬一般的男子,對於這種諂媚的恨不得跪下舔自己靴子的小嘍囉,瑟西甚至感覺到了一絲厭惡,多說一個字對自己都是侮辱。順手取出一幅麵紗戴在臉上,招過那輛懷勝磊早就準備好的雙轅馬車,對著駕車的馬夫說道:“去巫師公會”提著小小的木箱就踏上了車,自始至終看都沒有看懷勝磊一眼。


    孫剛自然是狐假虎威,一隻烏鴉把譜擺的十足,一步一挪,昂著頭,大嘴四十五的角度望向天空,就是目光轉動的快了些,顯得有些賊相。看樣子在這個世界巫師混的不錯啊,作為一個在最底層摸爬滾打了三十年的小人物,孫剛對於特權階層嘴上罵著蛀蟲,心中卻是極為羨慕的。來到了這個嶄新的世界,孫剛感覺自己過去的各種觀念正在崩塌,新的觀念也在不斷的建立,有時候作為特權階級,這種人上人的感覺,實在是很好啊。


    孫剛仔細觀察了一下馬車,還好,馬是正經馬,與前世看到的幾乎一樣,就是個子高大了一些。車廂裏麵坐下四個成年人還綽綽有些,孫剛試著坐了一下,有些憂傷,烏鴉的天生結構就不適合坐著啊,尾巴後麵的羽毛根本就沒有地方放,車廂裏的高度足夠,自己還是站著吧。


    對於巫師來說,巫師公會的組織管理一直比較鬆散,更多像是為巫師服務的服務機構。每一個大的城市都有巫師公會的建立,巫師在這裏可以完成等級的認證,可以通過金錢來獲得想要知道的消息,可以購買卷軸,藥劑和法器,進行魔法物品的出售與交換,也可以發布任務,總之這裏可以滿足巫師的大部分需要。


    圓月灣的巫師公會更像是一個古堡,是一個有著四層高的白色石質建築。尖尖的深灰色屋頂,屋頂的頂端是一個金色法杖的雕飾,象征的是魔法女神蜜絲特拉,在太陽下閃閃發光。馬車穿過一條鋪著灰色岩石的大道,路並不很寬,兩輛馬車能錯過的樣子,路旁的的灌木修建的整整齊齊,不遠處的古樹,則顯示了這條道路悠久的曆史。


    馬車駛入了了公會,瑟西.米蒂亞隨手拋出了一枚銀幣,穩穩地落入了車夫的手中。懷勝磊征用馬車時,車夫還在暗歎倒黴,這一次又是出白工了。“白豬玀”的外號聽起來不嚇人,車夫可知道這隻豬玀是會吃人的,吃完以後還會把嘴巴上的血擦的幹幹淨淨。最近這隻豬玀下起手來越來越狠,自己一個月的收入,倒是有大半落入了他的口袋。車夫沒想到會獲得意外的賞賜下來,一個銀幣的價格可以讓馬車繞著圓月灣跑上一整天了。缺少了一顆牙齒的嘴巴笑的都合不攏了:“願魔法女神與您同在,偉大的巫師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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