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家住在錢塘縣城西,附近一片的房屋都是低低矮矮的,顯得老舊。地上的青石板也已經坑坑窪窪,不知道被多少百年的歲月洗禮過。一般的富貴人家都是住在高宅大院,不會在這種地方。


    不過這裏景色不錯,中間有一條小河橫穿而過,房屋依河而建。許仙回家時已經是傍晚時分,河岸兩邊家家戶戶大多都已經炊煙嫋嫋,河邊的石梯上也有婦人在洗菜或者洗衣服,市井氣息十足,江南氣息也十足。


    許仙踏著步子回家,岸邊的婦人見他都會笑著打招呼,說上一聲:“漢文回來啦?”許仙也笑著禮貌問好。


    遠親不如近鄰,一條街上住著,大家都十分熟悉。再加上許仙從小父母雙亡,和姐姐許嬌容相依為命,街裏的鄰居對他們頗為照顧,能幫忙都會盡量幫忙,許仙姐弟二人對於這些鄰居長輩心懷感激。


    回到家,許嬌容就坐在門口,借著夕陽最後一點餘暉專心致誌的做著針線活,幫別人縫補衣服,這也是她的活計之一。


    許嬌容心靈手巧,針線活做的極其漂亮,收費還便宜,一件衣服隻需要十文錢,所以附近的人家衣服破了都願意找她縫補。


    看見許仙回來,許嬌容就停了手裏的活,趕緊起身去做飯。


    晚飯很豐富,不是現做的,是上午祭祖時的貢品紅燒黃魚、油炒豆腐、青團、紅燒肉等,隻需要熱一下就可以。


    中午許仙沒有回家吃飯,這些平日裏難得吃到的好菜許嬌容都沒動,全部留了下來。


    許仙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看在眼裏。


    許嬌容已經習慣將好東西都留給他,怎麽說她也不會變,許仙隻有盡快想法子賺錢,改善家裏的環境,到時候姐姐許嬌容自然也就不用委屈自己。


    “姐,今天你給的銀子沒花,我放在桌子上了。”許仙掏出錢袋子說道。


    “怎麽沒花錢?中午沒吃飯嗎?”許嬌容一邊熟稔的在廚房忙活著,一邊開口問道。


    參加詩會分兩種。


    一種是官員、皇親貴族、有名望之人舉辦詩會,這種詩會要參加不容易,必須得主人給了請柬才有資格去。去了之後隻管吟詩作對,吃喝全免,就不用花錢。


    還有種就是一群讀書人自己的聚會,吃喝自然就要自己承擔。


    許仙和賀亮,以前是沒有資格參加第一種的,所以每次參加詩會都會花錢。


    “呃……”許仙撓了撓頭,說道:“今天賀亮請客。”


    “這樣不好。以後出去不能再讓賀亮請客,該花的錢都自己出,姐姐會給你。”把菜放進水鍋裏蒸上後,許嬌容走出來,一本正經地告誡道:“你不是經常念叨一句話,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如果每次出去遊玩,你都不掏錢,讓別人請客,就算再好的朋友也會心生芥蒂,慢慢疏遠你。咱們不能貪人便宜,知道嗎?”


    許仙無奈的點了點頭:“知道了。”


    許嬌容雖然對許仙的寵愛無微不至,但是在教育方麵也很嚴格。


    不過許仙也不事占人便宜的人,今天的確沒花錢,原因他不好跟許嬌容說而已。


    總不能說自己今天是被賀亮拉著去了青樓吧?那這樣許嬌容才是真的要生氣,讓許仙於賀亮斷交了。


    吃完飯,許嬌容開始收拾碗筷,許仙則是回屋點燃油燈念書。


    這個時代沒有任何娛樂設施,也不流行晚飯後散步,還有宵禁,對於一個現代人來說漫長的夜晚是很難熬的。


    今天許仙沒有再看四書五經,看的是廣寧道士贈給自己的《大洞真經》。


    書籍古樸,入手感覺其實與一般書籍無二,但許仙卻總有種別樣的感覺,心緒頗為激動。


    這怪不得他,畢竟作為現代中國人的靈魂,沒有誰會對超出自然的能力不好奇。大部分人年少時都有過仗劍走天涯的俠客夢,更何況是麵對可以飄然成仙,逍遙世間的機會?


    廣寧道士的神奇手段,隻是窺見了冰山一角,就讓許仙心向往之。


    深吸幾口氣,平複了激動的內心,才正式翻開書頁。


    《大洞真經》雖然不是道教多麽神秘寶貴的經文,流傳頗廣,但是卻堪稱最正宗的經文之一,乃是道教上清派最經典的代表。


    裏麵所記載的文字許仙能讀懂,但對其意思就似是而非了,有種霧裏看花的感覺。


    經文之中,偶爾會插有圖畫,是人體五心朝天的姿勢,上麵密密麻麻的標注了諸多穴位,許仙一樣看不明白。


    至於經文的最後麵,介紹了如可刻畫幾種符籙,許仙現在更是感受不到其中的奧妙所在。


    “神凝於虛,妙萬變而無方,杳冥有精而泰定發光,太玄無際而致虛守靜,是之謂大洞者歟。”


    “人之生也,稟氣於太極,而動靜法乎天地;肇靈於一元,而闔辟體乎陰陽。”


    看不懂經文裏麵所蘊含的意思,許仙也並沒有氣餒,反而壓下了心中一開始的興奮,徹底靜下心來,耐著性子反複去讀者、揣摩著,也不覺得枯燥無聊。


    兩世靈魂融合,許仙的毅力和悟性,都增長了很多。


    讀書百遍,其義自見。


    一篇經文不管多麽高深奧妙,多讀幾遍後,總會有所收獲。


    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明月升空,外麵的世界一片靜謐。


    許嬌容早已經收拾洗涮完,躡手躡腳悄無聲息的來到許仙的小屋子門外,透過細縫瞧了一眼屋內的情況。當看見許仙挑燈夜讀全神貫注的樣子,就沒敢去打擾,靜悄悄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準備睡覺。心裏想著弟弟晚上熬夜看書,費神傷身,明早得給他多煮個雞蛋補補。


    很快,許嬌容便安然睡著,明天還要早起,她手裏堆了不少活了,有不少顧客的髒衣服等著她清洗。


    對於這些,全神貫注反複讀者《大洞真經》的許仙都沒察覺。


    他從一開始的茫然,逐漸進入了一種玄妙的狀態。


    眼睛裏看見的、嘴裏念叨的,還是那些經文,可心靈感受到的,卻有了不同。


    “存五方之氣,吸日月、二十四星之精華,去偽存真!”


    忽然,像是遇到了某個契機,許仙魂魄神識猛地暴漲,懸浮於頭頂空中,綻放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黑暗。


    本來普通人的魂魄都隻能被禁錮在肉體之中,沒辦法主動離體。離體後時間稍長不歸,就等同於死亡。


    許仙不知道此時自己處於什麽狀態,他隻知道冥冥之中,自己好像打破了什麽禁錮,一個截然不同的神秘世界,向自己打開了一扇門。


    從此,道根種下,世界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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