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淒冷。


    巨大的雪楓樹排在路的兩邊,柔白的月光像瀑布一般瀉落,灑在雪楓樹的枝葉上,渲染成一抹淒迷的白。


    一輪明月懸掛在星空,很大,很圓,閃著淡藍星光的星辰鑲嵌在星空中,若珍珠一般,與那一輪明月暉映著,整個夜空美輪美奐,宛若人間仙境。


    風起了,略帶著淡淡的濕意,緩緩地飄過,雪楓樹泛著星光的葉子颯颯作響,輕輕地舞動著。星光搖曳,像是一條條的迷幻的光帶,從星空中延伸,從無盡的時空中而來,落在地上。


    星空像是扭曲了,漫天的星光搖動,不知不覺,天空中竟然飄起了藍白色的花瓣,不知從何處起,不知去往何處,緩緩地落下,或是消弭於空中,或是融入雪楓樹的枝葉中,或是落到了錯亂的時空中……


    夜,更淒迷了。


    夜,那麽靜,隱隱約約間有低淺的禪鳴聲響起,有萬千的先民在吟唱,像是在祭祀一般,又像是在哭泣,在呼喚某人的到來……


    風為誰而起,星光為誰搖曳,花雨為誰而飄,夜為誰淒迷,祭祀聲為誰吟唱,先民為誰而泣,這一世為等誰來?


    “紅塵裏爭渡,究竟誰能夠真正渡得過愛恨嗔癡,誰能渡得過天道輪回,誰能渡得過長生不死劫,誰能渡得過最始最終,誰能真正超脫?”星空淒迷,竟莫名響起這麽一句話,很輕很輕,但是卻如水波一般擴散而去,回蕩在空中,久久絕息。


    夜色依舊,依舊那麽淒迷,隻是一條路逐漸變得清晰,像是一條羊腸小道,很古樸,在雪楓樹之間,但是看不真切,層層疊疊,隱隱約約,若不存於時空,不存於現在,過去,未來。


    “百萬年太久,隻爭朝夕,修道一途,艱難而漫長,為證大道,得到了什麽,又失去了什麽?”聲音飄渺不定,不知出於何處,不是很大,卻如黃鍾大呂般清晰可聞,讓人神魂劇震,“道是什麽?我所追求的又是什麽?”


    一條路,在巨大的雪楓樹之間,逐漸清晰了,伴隨著那攝人心魄的聲音而浮現,在變得愈發的清晰,像是要顯化於世。


    它顯得異常的空靈,非常的古樸,上麵有著歲月的斑駁的痕跡,像是經曆無數歲月的洗禮,穿越了宇宙洪荒,見證過天地沉浮,久遠得無法想象。


    它沒有攝人的恐怖氣息,相反看起來非常的平淡,但若是凝視著它,會感覺像是被什麽阻擋,竟然看不真切,模模糊糊,隱沒在虛空中。


    不過,若是不經意瞥上一眼,卻極為清楚,就連路邊的雜草也可清晰瞧見。


    這很矛盾,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感覺,讓人捉摸不透。


    古道,雪楓樹,天上明月和浩瀚星辰以及飄飛的花雨,組成了一幅永恒的畫麵。


    嗡!


    天地間響起了一種奇異的波動,宛若水紋一般擴散,天地仿佛在顫動。


    那條路更加清晰,在虛空中浮沉,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但是卻在不斷的顯化,仿佛在掙脫某種枷鎖一般。


    嗒嗒!


    天地間竟然響起了若隱若現的腳步聲,時遠時近,時大時小,有時清晰,有時不可聽見。


    轟隆隆!


    一股可怕的聲響傳來,顯得非常的悶沉,讓人心神跟著一緊,天地仿佛擂鼓一般,低沉無比。


    緊接著,一種更可怕的聲音響起了,有猛獸在嘶吼,一股可怕的音波在席卷此地,天地突然大風浩蕩,發出嗚嗚的聲響,滲人無比。


    同時,有無比濃鬱的黑氣湧出,在翻滾,裏麵有若隱若現的黑影在搖晃,宛若鬼影。


    那些影子張牙舞爪,咆哮著,有些在爬著,有些搖晃著,影影綽綽,形態不一,仿佛在前行,但是顯得異常的艱難。


    吼!


    咆哮聲震天!


    此地一下狂暴了,巨大的雪楓樹在搖曳,同時散發蒙蒙的光輝,薄薄的一層,但是漸漸擴散,最後籠罩了這片天地。


    大風依舊浩蕩,但是這片天地卻是逐漸穩定下來,不過短短幾個時刻,此地又變成平靜的模樣。


    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有一種可怕的漣漪在擴散,籠罩了這片天地,抹除了一切痕跡。


    那輪明月依舊懸掛於高空之上,天上藍白色的花雨飄飛,雪楓樹隨風搖擺,夜依舊那麽靜,一片平和,仿佛一片聖地。


    夜,依然那麽寧靜,宛若一潭湖水。


    時間流逝,九天時間平靜而過。


    第九日晚上到來之時,依舊今晚一樣,祥和而寧靜。


    嗒嗒……


    到了後半夜,那詭異至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聲音悶沉,從未知名的地方響起,遙遠空靈。


    但是這聲音無比可怕,每響一聲,天空便暗淡一分,天空的明月光亮也是逐漸如蠟燭一般,逐漸的熄滅。


    嗒嗒!


    到第三聲,天上飄飛的花雨散去。


    第五聲,大風無由而起,頓時鬼哭神嚎,漫天星辰仿佛在搖動,隨時會墜落下來。


    第七聲,明月徹底暗淡無光,這片天地完全漆黑下來,伸手不見五指,隻有巨大的雪楓樹在散發蒙蒙光輝,但是在天風浩蕩下也在劇烈的搖動,仿佛要折斷。


    第九聲,萬千鬼影再度出現,但是仿佛隔著萬古的不同時空,在跨時空而來。


    鬼影綽綽,或站或伏,有的鬼麵獠牙,甚是可怖,有的甚至手持可怕的兵器,在揮動,虛空都被撕裂。


    “我等終會回來,歸來之時,爾等都去陪葬……”一道可怖的聲音響起,顯得非常的低沉,有著一種可怕的魔性。


    砰!


    有什麽東西破碎了,同時響起了嘩啦啦的聲音,像是無數鐵鏈拖在地上。


    虛空在澎湃,可怕的漣漪在浩蕩,就連巨大的雪楓樹仿佛都要倒下。


    “過了那麽長時間,太古逝去,究竟還剩下什麽?”一道空靈的聲音響起,非常的平靜,完全不同於先前那道聲音,讓人心神澄淨,“那些不存於歲月中的東西,該逝去的就逝去吧,何必強留?!


    那聲音突然大了起來,由平和轉為無比的威嚴,有一種唯我獨尊的氣息。


    無上的氣息浩蕩,恐怖無邊,在這漆黑的天地,那巨大的雪楓樹再次發光,光芒浩蕩,無比強烈,照亮了夜空。


    白光耀世,居然化為了一道巨大的身影,屹立天地間。


    這道身影身著青衫,青衫淡淡,看起來古樸,而後他伸出了一隻手指,往前一指,沒有任何波瀾,極其平淡,但是卻有一種難言的古樸意境。


    嗡。


    天地猛地一顫,天地亮起了了一道光,可怕的漣漪擴散,帶著歲月的氣息,天地仿佛通徹了。


    虛空中,共有六道身影矗立,身上拖著無數的鎖鏈,上麵泛著歲月的光,無數的黑影跟在其後麵。


    可以看到,一道可怕的光劃過,那六道巨大的身影上的無數鐵鏈發光,他們逐漸模糊了下去。


    吼!啊!


    不甘的聲音在咆哮,那六道巨大身影在怒吼,可是無濟於事,逐漸隱沒。


    最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一條路浮現,在巨大的雪楓樹之間,若隱若現,介乎現實於虛無之間。


    那道身影邁步,一步一幻滅,已經到了那條路上,而後逐漸的模糊,最後完全不可見了。


    “超脫歲月,超越最終的一條道到底在哪裏?萬古逝去了,一切都會回歸原點,隻有超脫最終,才可解脫。”


    隻有一道聲音落下,像是喃喃自語,久久絕息。


    天空明亮,一輪明月高懸,花雨飄飛,巨大的雪楓樹依舊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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