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前陣子對你亂發脾氣……」柳真紅了臉縮起身子。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文承跟著紅了臉,卻喚出平靜的眼眸注視女孩。


    「啊……不說這個了……嗯……」柳真的眼神飄忽起來。


    不管怎樣還是無法原諒一個事實吧。


    她很快鼓起精神發出理智的、無力的憤怒。


    「也就是說……」她說,「你想要脫離委員會然後成立自己的組織了,這麽說沒錯吧。」


    說完這句話的柳真忽然恢複了鎮定。


    「委員會也有報備,不過主動權在我們手裏。」文承答。


    「我算是明白了,用混亂對抗混亂,這就是你的主意?」柳真坐起來注視文承。


    文承深吸了一口氣,走近兩步。


    「柳真,讓英靈自由集結吧,幫助我們一起打敗敵人!」


    大概會很滿意吧,以柳真的行事模式雖然偏向中立,但對於混亂的方案也不會反感。


    「你的組織我可沒興趣,」柳真撅起小嘴,又苦笑,「我真的好想休息……」


    「沒事,不用麻煩你,」文承撓頭笑,「因為……正式報備的名單裏沒有你。」


    柳真並沒有因為這句話而產生什麽波瀾,這是無奈的事實。


    「沒事啦……我呢也算落得輕鬆,反正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叫我就行啦。」柳真笑著擺了擺手,又不知所措地懸在空中。


    看著笑著的女孩,文承的手臂卻顫抖起來。


    「對不起柳真,我害了你。」


    說完這一句,文承突然低下頭藏住表情。


    柳真歎了口氣,看向窗外的夜空,接著望著少年,露出成熟的微笑。


    「不必道歉,就這樣背負下去吧。」


    這樣的微笑令大魔法使突然有了很多屬於少女的,甚至女性的魅力。


    文承對這樣的魅力有了新的解釋。


    「那個……」柳真小聲問,「叫什麽名字……」


    「真之組。」文承答。


    柳真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卻屈膝坐起來,讓手臂埋住嘴巴。


    「柳真……」他說,「我理清了我們的關係,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同桌,也是蘇濛最在意的人,但是在此之上……」


    「嗯?」柳真恢複了一絲凜然。


    「你是我的公主。」


    公主?柳真露出疑惑的眼神。


    是,公主。文承點頭。


    柳真是我的公主。


    回應而移開了視線,柳真重新看向窗外。


    怎麽辦?


    雖然這樣的稱呼並無偏頗之處,十年前從召喚出秀姐姐開始,甚至從柳真出生那天開始,她就背負起了這樣的身份。


    雖然被愣愣的同桌說著總有點奇怪,甚至有些令人忍俊不禁。


    不過,她是公主,但他不是王子。


    不像是告白的告白,柳真傾著腦袋,抿著嘴露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行嗎?還是不行?帶著這樣的困惑,文承渴求地看著紅色睡衣的少女和那飄忽而漸漸聚焦的眼眸。


    大約是兩人的新默契得到了聚焦吧。


    就像在說「很好」一樣的,柳真滿意地點頭,然後開口說,


    「那麽,你就是我的騎士了?」


    這就是默契吧,兩人相視而笑。


    「柳真……」


    「扶我去陽台。」柳真下床伸出手,並大方地露出微笑。


    不再生澀、猜疑、難為情、遮遮掩掩、抑或開不出口的君臣關係。


    兩人來到陽台,柳真輕快地抬起頭,那份視線的前方是天地交接之處,太陽終於被大地吞下,青色夜空正在被東方的暗紅色漸漸浸染,霧靄散去,天空格外晴朗,星辰漫天。


    陽台許久沒有打掃了,堆滿了一個月以來積澱的灰塵和雜物,溫潤的春夜裏,這片土地也被融化。


    柳真的眺望或許是在傷感,其中也寄宿著美麗的希望。


    秀姐姐,你一直在看著我,對嗎?


    柳真朝著星空漸漸揚起嘴角。


    至少還在相信著,太陽終會再次升起。


    「柳真,」文承在她身後注視她的肩和長發,「我需要以大漢的名義拉攏起軍隊,真正為你為我所用的軍隊,無論是魔法使還是英靈,都能在這麵旗幟下。」


    柳真回頭,仰望同桌,露出了期許已久的微笑。


    我的騎士。


    不是王子,也不是笨蛋,是我的騎士,雖然弱,但奮不顧身的騎士。


    「柳真……如果你想罵就罵吧。」騎士低下頭說。


    柳真麵露疑惑,罵?為什麽要罵?


    她又很快露出笑容。


    「還要什麽,說吧。」


    「除了資金,我想要一個獨立的辦公位置,如果是租的話太費錢了。」文承低頭慢慢說。


    「又來打我房子的主意了?」柳真朝著文承的額頭飄去一個埋怨的笑。


    「我知道我是個人渣,但是……」文承低頭咬著牙。


    「你不是人渣。」柳真注視他漸漸抬起的額頭和驚訝的嘴唇。


    至少在這一刻,柳真恢複了該有的公主風範。


    「聽好笨蛋,房子可以給你用,」柳真凝視他說,「畢竟,房子的歸屬權本來就準備給蘇濛的……但是……」


    柳真後退了些,開始打量文承,打量他真摯的眼眸。


    「但是……一起解開回環後,你要娶她為妻,而且不可以對任何女人動心。」


    包括我。


    「沒問題。」文承平靜地答。


    聽到這裏,柳真隻是不帶意圖地笑了一下。


    「跪下。」柳真突然說。


    遠處的街燈,天上的繁星,晚風讓一切顯得遙遠而昏暗,就在那樣的無光陽台下,文承單膝跪地,一動不動,而就在那時,綻放火焰的長劍搭在他的肩頭。


    雖然是西方的宗教性質的儀式,不過此時也不必講究那些束縛了。


    「我柳真,光武女皇劉秀之義妹,漢之真公主,以赤霄為鑒,以兩漢二十四帝的名義命令你,穀文承,向我宣誓。」


    「臣文承宣誓。」


    「唔……其實我也不是太懂……隨便你說吧……」柳真含著笑意說。


    文承卻認真地抬頭注視柳真,發自心扉地一字一頓。


    「從今天起,我發誓效忠於真公主,我將恪盡職守,我將是真公主的堅盾,為她抵禦一切敵人,我將是真公主的利劍,為絕大多數之正義而戰,我將是真公主的烈焰,為世界帶來公平和溫暖。我發誓善待我的朋友和屬下。我發誓對愛至死不渝!」


    柳真俯視文承炙熱的眼眸又恢複了凜然,正色陳詞,


    「文承,我命令你,從今天起不惜一切代價,不擇一切手段,召集一切同伴與英靈,剿滅一切惡賊,救人民於水火,贏得這場戰爭!」


    「臣遵命!」文承發自心底地喊。


    就在此時,搭在文承肩頭的赤霄綻放出最為炙烈的光輝,照得夜空亮紅無比,就像帝王降臨一般的耀眼。


    而這樣的寧靜之夜仿佛是最美的了。


    文承注視主人的麵龐。


    無論喜歡與否,能夠得到這樣的答案也心滿意足。


    柳真帶著一絲酸澀眨了眨眼,眼前的少年還有更多的血海征程。


    準確的說,這僅是開始。


    她打開了燃燒的雙眼。


    未來的刀光劍影、千軍萬馬、無盡的鮮血和烈焰穿梭在兩人眼前。


    但他隻能承受、堅持、一直到最為光明的結局為之到來。


    隻要他們的誓言延續著,世界的希望也會確實地延續著。


    「騎士,可以起來啦。」柳真天真地笑了,她收回赤霄,伸手扶起文承。


    文承起身,兩人一起仰望夜空。


    其實還是月明之夜,不過被雲層和耀眼的紅光遮蓋了。


    接著柳真呼喚出一把散著白光的劍遞給文承。


    「這是?」


    「這把劍叫凝之,是以前的戰利品,雖然遠不及赤霄,不過目前對你來說夠用了。」柳真注視他說,「就算你效忠的禮物吧。」


    文承捧著劍端詳著,遲遲說不出話來。


    我有自己的劍了!


    猶如與春夜的沁人心肺相呼應,能夠切身感到心底的感激與興奮。


    「聽好笨蛋,」柳真說,「劍如其名,它可以在你揮舞時減緩時間的流動,不過依靠法源,所以接下來你要好好梳理回路了明白沒?」


    「嗯!」文承愣著點頭,也就是說……即便自己的劍術不精,也可以憑借時間差來贏得近身戰的勝利!


    「還有,錢不要亂花哦,我雖然還有一些,不過都是以前存下來準備留給蘇濛的,所以你還是好好用好這50萬吧。」


    文承隻是顫抖著嘴唇,不知道說什麽好。


    「其他沒什麽啦,我也就囉嗦兩句。」柳真抿著嘴縮著肩膀笑起來。


    好可愛。


    不知不覺已到深夜,猛然察覺外麵已經是一整片的寂黑,城市也要沉睡了。


    「那……」公主殿下,「你好好休息……」文承緩緩轉身。


    「喂,笨蛋……」文承回頭望去,發現柳真正別扭地皺眉。


    「嗯?」


    「沒事啦……明天學校見。」柳真恢複了甜甜的笑。


    「嗯,學校見,不過柳真……」


    「嗯?」


    文承注視柳真,發現那既不是疲憊的笑,也不是擠出來的麵容,明亮的眼眸更像是期待什麽。


    於是文承說,


    「明天放學後,要不要一起……看電影?」


    ◇


    「聖心文竹」結束,即將開啟「夜色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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