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承對這一幕實在無奈,因為這個憨厚的門神交戰到現在一句廢話也沒有。雖然可能是怕光粒消散過快,門神才選擇緘默和少力。不過這兩根鐵鞭已經讓文承的體能接近極限。


    雙手連貫地揮舞兩把武器本就是武藝的極致,但文承還是相信時間能夠帶來勝利。


    於是……


    他選擇後退(逃跑)。


    可敬德的速度實在太快,鐵鞭發出沉重的風聲後向文承的背部突刺,就在那一瞬文承立刻反身,高大的門神對這個書生的動作猝不及防,而文承已經用凝之撥開鐵鞭,然後一個踉蹌穿襠而過。


    敬德陷入短暫的僵直,文承雖然能突破些許時間限製,但仍舊被空虛的體力束縛,於是他在鑽過門神胯下的那瞬間,拚盡全力將凝之捅向某個部位。


    可惜的是,力道真的到極限了,敬德並沒有做出防備的動作,凝之就被褌甲擋住,敬德再一個後踢,文承被踹向一旁。


    天旋地轉連續幾個翻滾後,骨頭跟碎了沒什麽區別,恍惚之中,隻聽到地磚被踩踏的聲音。


    憑借迷糊中聽到遠處的樹枝被劈斷的聲音,似乎蘿蘭仍在心無旁騖地進攻,那麽不斷接近的敬德肯定是做出處決的動作了。


    文承此刻正趴在地上忍受這陣虛脫。


    即便是被那四個字糾纏到此,敬德對於守衛和服從這兩個詞仍舊決絕。他高舉雙鞭,準備把文承砸成肉餡。


    文承咬著牙準備翻滾,可凝之“呼”的一聲突然產生震動,不知從哪裏來的虛空之力驅使文承的手臂向敬德的脖子刺去,身體還沒有站起來,文承就像牽線人偶一般被提拉起來。


    什麽情況?!


    文承還沒回過神來,凝之的劍尖卻在鏘的一聲後被雙鞭彈開。刻不容緩之際,敬德向前兩個大步加上一聲大喝,連人帶劍把文承震到空中數十米。


    幽冷的高空隻剩下嗖嗖的風聲,文承快要被震碎的心口隻能被絕望占據。


    這就是神靈的力量嗎?哪怕是英靈的軀體也能呼喚自如的震雷般的力量。


    光是這樣垂直墜落也會五髒六腑俱損吧,可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閉上眼睛後,破爛白衣的書生開始自由落體。


    就在這時,身下被溫暖的鋼鐵承載。


    蘿蘭騙取奧利西斯做出兩道樹牆後,順勢騰空而起,一邊在半空中用背部接住文承,一邊對著露出遲疑的敬德,發出宛若雷鳴的怒吼聲。


    “喝啊啊啊啊啊!”


    杜蘭德爾毫無障礙地斬落下去。


    敬德接住這股劍鋒,卻發現凝之卷著白焰出現在眼前。驚愕之餘他立刻後退半步躲閃開。


    並不是文承,而是蘿蘭接過文承的劍。


    穩穩將組長放下後,蘿蘭左手持著凝之,右手持著杜蘭德爾,往前兩步護住文承。


    “抱歉組長……剛剛沒注意你的狀況。”她回頭低聲說,又轉向前方。


    文承已經處於虛脫狀態,無法回應她。


    蘿蘭邁著決絕的步伐站定,一把劍指著一個敵人。


    剛剛的攻擊已經判斷那個木乃伊多數是輔助和防守技能因此不足為慮,至於他的神力還沒有識別出來,因此新的戰術出現。


    好好休息吧組長,不。


    親愛的戰友。


    蘿蘭左右手依序拉回,卻沒有後退,而是突然朝敬德衝刺,凝之由左下方揮起,而杜蘭德爾憑借一個回旋後也從左下方發出沉重的一擊。


    銀與黑的金屬碰撞,為了消耗敬德的存量法源,蘿蘭的連鎖攻擊就像劃過夜空的流星般迅速,文承一邊竭力恢複神色,一邊捂著心口觀察這個金發女孩的背影。


    凝之……在她手中竟然能綻放出更為耀眼的火焰!


    難以想象她經過怎樣的領悟和訓練才能用那麽快的速度操縱兩把武器,可她越是雀躍勇武,我越是內疚,不是內疚於無法保護,而是內疚於我落在她之後。


    含著這份內疚,文承隻得閉上雙眼,放沉呼吸。


    敬德一邊後退一邊驅使雙鞭分別對抗,杜蘭德爾似乎沒有辦法連續這麽高速的進攻,所以蘿蘭的攻擊不斷被兩段式的防禦化解。


    火花四濺,鐵水飛舞。


    奧西裏斯也沒有閑著,他察覺要為敬德分擔一下這麽淩厲的攻勢才行,於是他在遠處揮舞曲柄杖,接連在蘿蘭腳下呼喚出樹藤試圖纏住她,但蘿蘭並沒有閃躲,而是邁著決絕的步伐不斷掙脫開樹藤。


    持續被壓迫的敬德發出雄渾的怒吼,雙眼和口中綻放出耀眼無比的金光,甚至有火焰呈團狀迸發出來,蘿蘭不甘示弱地大喊過去。


    蘿蘭被彈回去十幾步,踉蹌了幾步站穩後同樣捂住心口。


    她突然麵露痛楚地吐出一口血。


    因為剛剛承受了神級的咆哮,蘿蘭已經五髒俱裂,她雙手支劍勉強撐住身體。


    瞬間,敬德將雙鞭高舉過頭。


    然後隨著轟然的巨大聲響一起由正麵砍下。


    蘿蘭仍在僵直狀態,根本無法閃躲,她隻有架起雙劍抵擋。


    刹那之間,電光火石。


    那是一柄赤紅而黯淡的長槍。


    文承突然出現在蘿蘭身前,接著把無雙斜向上刺向敬德的胸口。


    而敬德沒有回避,而是把雙鞭的力量施加在無雙上。


    鏘!


    一聲尖銳的金屬音,炫目的火花在空中迸射。


    不過退卻的是敬德。


    在黑白轉換的發動瞬間,文承將惡念壓抑在極低的水準,他仍舊是個破爛白袍的書生,但手掌刺出的黑法源讓無雙變成耀眼無比的黑曜石之槍。而敬德的的斬擊被槍尖腐蝕幹淨,雙鞭各剩下殘缺的一截,敬德驅使意念收斂左手的雌鞭後,右手鞭慢慢恢複完整。


    文承此刻卻痛苦無比,意識仍舊在紛亂的黑白螺旋中,他隻能拚命呼喚理智大喊一聲。


    “去……死……啊!!!”


    更重要的是,似乎是淮陰侯的默許甚至共鳴,這股仇恨得到百倍的綻放。


    閃著耀眼的黑色閃電,無雙隨著驚天氣勢朝前筆直突刺。


    發出“砰!”的沉重聲音後,無雙穿透了鐵鞭,將之化為光粒消散。


    蘿蘭對著戰友這一幕的表現驚慌片刻,隨即露出欣慰的笑。


    已經化為魔物的無雙,其突刺造成的傷害非同小可,敬德接連後退,他的法源也消耗到五成以上,金色光粒不斷溢出。


    但是文承沒有因此停下動作,他抽回無雙後,又接過蘿蘭扔來的凝之衝向敬德,狂亂和偏轉的意念不斷讓他發出痛苦的呼喊,而凝之一陣黑一陣白地發出噗噗噗的焰火,也以常人無法捕捉的極限速度使出連續攻擊。


    準確的說,是武器在驅使文承戰鬥了。


    一個呼吸之間便揮出兩次垂直砍擊加上兩個直刺,其軌跡卷著一黑一白的光粒地殘留在半空中像兩把利劍,接著整個衝進敬德的巨大身軀裏。


    敬德先是浮現出驚愕的表情,接著向右側滑動,一個大喝。


    劍影應聲消散。文承再次被掀翻在地,一片虛弱。


    其實不止是虛弱。


    這是一個絕望的時刻。


    如果是死亡的話,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筋骨粉碎,再也動不起來,意識被卷進無窮的黑白螺旋中。


    他的臉上不再有表情,眼球也漸漸黯淡,和死屍沒有區別。


    敬德不再放過這個機會,他拽住文承的脖子把他懸在空中,隻需要輕輕用力,文承的脖子就會被擰碎。


    一切都要結束了嗎?


    好困……好累……好痛……文承再也動彈不得,甚至連閉上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


    飄零的樹葉一般在空中輕輕打著擺。


    對手可是神啊……麵對這個現實把。


    對不起……妹妹。


    回環之外,閉鎖空間,我大概率是活不過來了。


    一切都要結束了。


    蘿蘭滿身是血,氣息也虛弱無比,因為所有人都忘了一個事實。


    和那些可以憑借地脈連上結界的和尚道士不一樣,蘿蘭進入結界的那一瞬就和柳真斷開了法力連接,她一直在用存量法源戰鬥。


    這也是她為什麽不顧一切地珍惜時間而選擇進攻。


    但一份絕無僅有的鬥誌讓她把法源身體維持得比誰都好,一點光粒都沒有溢出。


    這也是信仰之壁的真麵目,信念構成的力場,而蘿蘭把它發揮到極致。


    可惜的是。


    這是蘿蘭最後的一點氣息了,可她仍支著杜蘭德爾朝敬德衝刺,卻被奧西裏斯喚出一麵樹牆擋住,她憤恨地劈砍起來,樹牆被一層層砍開,卻繼續在後方豎起。


    令人絕望的一幕,敬德開始用力。


    而遠處傳來少女的沉吟。


    “lel''épéenesebrisep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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