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雀姐,你的眼睛怎麽了?”石葫蘆好奇地歪過頭。


    “沒什麽,被風沙迷了一下。”藍雀搖搖頭,將頭微微偏向一邊。


    當殷勤將臉色青紫,幾乎暈厥的王抱一丟還給那兩個麵色慘白的築基高手,帶著大家信步下山的時候,藍雀的心頭忽然泛起一絲莫名的激動。她的道心雖然堅韌,卻遠遠做不到忘情,她是雲裳身邊諸女中年紀最大的,卻也是內心最為敏感的女修。


    像石葫蘆這種常年“宅”在山門之內,一心苦修的修士很難理解藍雀此時的心情。要知道修士的世界,永遠都是一個男人占據主導的世界,這一點從男女修士數量上的懸殊就可見一斑。


    女修雖然被尊稱為“仙子”,其實在許多男修心中,女修隻是他們漫漫仙途中的一個暫時的伴侶而已。因為世間女修的丹法本就稀少,能夠像雲裳那般金丹大成的更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當一貫被男修視為弱勢的需要被人保護的女修,忽然出現了一位金丹老祖並且帶著一眾弟子自立山頭稱宗做祖。在男修們的潛意識裏對這些女修就會產生排斥和抗拒的情緒。而表現出來的形式,就是口頭上的尊重和眼神裏的輕視,以及行為上的不合作,甚至暗中使壞。


    之前藍雀她們在野狼鎮招募弟子的時候,就曾遭到其他幾峰近乎殘酷的“圍剿”,若不是殷勤出手,她們將會麵對空手而歸的局麵。而花狸峰藏經閣在行健過程中遭遇到的來自其他幾峰近乎羞辱的待遇,更是這種男修至上的觀念在暗中作祟。


    作為經常需要在外行走辦事的女修,藍雀見過了太多當麵奉迎,轉臉無情的卑劣表現。同樣都是為老祖辦事,藍雀她們受到的區別對待實在是太多了,甚至有的時候,感覺走投無路的她,甚至會升起冒充成墨鱗或者巨猿峰弟子的念頭。


    而今天,這是第一次,在沒有老祖現場坐鎮的情況下,藍雀能夠毫無顧忌地挺起胸膛,用俯視的目光迎向那些閃爍慌張的男修們的眼神。走在殷勤的背後,仿佛能被他挺拔的身軀護佑一般,那種久違的安全感讓藍雀的眼眶竟然不由自主地紅了。


    殷勤的腳步不徐不急,一行人來至山腳之下,而被王家召集來的百十個修士隻能在後麵不遠處尷尬地跟著。尤其是王家的幾位心腹高手,更是心中怦怦打鼓,要知道王家可是搭了好大的人情,才從廉貞部討來了這個差事。為的就是讓這位少爺羔子,能夠親手將殷勤“鎖拿”到演武堂,好處一口心頭的惡氣。


    這也是王長老不得已而為之的一個無奈之舉,一方麵寶貝孫子成天吵鬧著要將殷勤碎屍萬段,另一方麵他又真不敢將這位花狸老祖座下紅人怎樣。


    王長老正愁的不行,正好燕自然派人遞了把刀過來,他們竟然抓到了殷勤使用密文抄襲經卷的證據。人證、物證俱全,若是好好運作一番,定能把殷勤辦死在這鐵翎峰上!王家需要做的,隻是將這些證據捅到廉貞厲長老那裏,稍微煽風點火,就能將這幫花狸峰的小輩打落塵埃。


    雖然有被人當槍使的尷尬,但王家既然已經與殷勤撕破臉了,那就幹脆趁你病,要你命,否則一旦殷勤的翅膀硬了,王家可就從刀俎變成魚肉了!


    王長老並沒有過多猶豫,便很快有了決斷,隨同人證、物證一同送到廉貞部厲長老那裏的還有一兩精金。世間可以煉器之金屬,皆有所產,按照五行生克之理,土生金,所以金銀銅鐵之類都是從土中的礦石所煉。唯有精金與秘銀兩樣,雖也從礦石中提煉,卻隻有極少數的天外飛石中才有可能提煉出星星點點。


    產量極少卻又是極品的煉器材料,甚至是許多法寶的必須材料,造成精金與秘銀的價格高企。按照坊間的價格,一錢秘銀可換十枚中級靈石,精金的價格還要翻上一番。王長老這一兩精金,折合成靈石,便是兩枚高階靈石。為了以絕後患,王家可是下了血本了。


    沒有辦法,厲長老素以鐵麵無私著稱,除非能夠拿出足夠分量的東西,絕難撬動他心中的那杆天枰。而且厲長老雖然收了精金,可也傳過話來,那就是隻能重判不能錯判。說白了就是,隻有在真憑實據地將案子辦成鐵案的前提下,才會重判。想讓他老人家,顛倒黑白錯判的話,還是免談。


    王長老心中暗罵,厲長老才是頭老狐狸,典型的相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當然,若是讓他與厲長老調換個位子的話,他也會說同樣的話,精金雖好,萬一惹得老祖震怒卻也要能扛住才行。


    為了讓寶貝孫兒出口惡氣,王長老這才又提了個條件,由王抱一持廉貞令旗去拿殷勤。


    對於這種無傷大雅的要求,厲長老自然不好拒絕,不過他老人家久在江邊走,見多了濕鞋的,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知會了專職刑罰的柳執事在暗中盯著。


    柳執事原以為這是趟輕鬆的差事,按照他的經驗,廉貞的令旗一量,哪怕你是真傳弟子也隻能乖乖聽話。否則就是蔑視宗規,打你個萬劫不複也是應該。


    讓他沒想到的是,王抱一牛逼哄哄地亮出令旗,卻被人家捏耗子一般地蹂躪了一通。他遠遠地看了事情的經過,還真沒法給殷勤扣屎盆子。


    按照廉貞部正常的緝人程序,隻需亮出令旗,說明緝拿理由,然後下手緝拿即可。誰知道這位王家孫子一照麵,不但不說緝拿原因,反而吧啦吧啦一頓屁加尿,盡說些有的沒的廢話。


    真他娘的自作孽啊!柳執事長歎一聲,隻有硬著頭皮走上前,朝殷勤恭身施禮道:“殷主事請留步,在下鐵翎峰廉貞執事柳鬆權,特奉厲主事之命,請殷主事過去核實一樁告案。”


    殷勤站定,滿臉不耐煩地反問:“告案?誰是原告?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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