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勤的表情變得沉重起來,歎了口氣道:“這個要價高麽?你看那逸青雲現在成了什麽樣子?他可是棲雲山莊的七公子啊?想當初,在野狼鎮裏,是我將他招入花狸峰的,這次出來,也是我親自點將叫上了他。現在他被那噬魂蟲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你讓我,讓我如何跟他家裏人交代啊!”殷勤說道動情之處,眼圈竟然一紅,忙舉起袍袖擦拭眼角。


    柳鬆權實在不忍多看,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轉身就走。


    藍雀見柳鬆泉麵色古怪地匆匆走了,又見殷勤擦拭眼角,忍不住過來問道:“殷主任可是與柳執事說了什麽?他的麵色有些難看呢。”


    殷勤抽了抽鼻子道:“沒說什麽,就是聊了幾句咱們一起吃火鍋的事而已。”


    聊火鍋怎地還哭起了鼻子?藍雀狐疑地盯著殷勤的眼睛,還想追問,不遠處的厲主事忽然跳起來猛拍了下桌子,待到大家驚訝地循聲望過去的時候,厲主事又迅速恢複了老神在在的模樣,他雙眼微合地吩咐柳鬆權道:“就按他說的轉達吧。”


    “主任讓你看笑話了。”殷勤收拾起情緒,強作歡顏道,“我就是想起那晚咱們一起吃火鍋,青雲在一旁給大家皺著眉頭調製蒜汁的模樣,心中忽然一酸,就沒能忍住。”


    藍雀被殷勤說的也是兩眼含淚,盈盈欲滴,她吸了吸鼻子正要勸解兩句,演武堂的另一側忽然響起一聲狂喝:“殷勤,你這卑鄙無恥的蠻荒賤種!竟然偷偷給老子下蠱,有種你給老子站出來,老子就在這演武堂上與你一決生死!”


    葛神通!他不是跑了麽?怎麽轉了一圈兒又回來了?藍雀聽的真切,目光所及,隻見校場的另一側,葛神通那龐大魁梧的身軀正在風中佇立,臉色猙獰的他,宛如魔神下凡。


    “殷勤,你個小王八羔子,躲在你老娘的褲襠裏了嗎?”葛神通捶胸頓足,跳腳叫陣,仿佛麵前這近千修士全都不在他眼中一般。


    “真是葛神通!”藍雀再次確定沒有看錯人,滿臉驚起地扭臉兒問殷勤道,“你竟然真的給他下了蠱?你怎麽會蠱術的?那不是女修才會去學的陰毒道法嗎?快說,你到底給他下了什麽蠱?”


    藍雀一張小嘴兒宛如珠走銀盤一般,吧啦吧啦地問個沒完。


    “唉,你可知道,我在台上待了這麽久,就是不敢去看青雲一眼,我怕我會忍不住。”殷勤仿佛依舊沉浸於悲痛之中,自顧自地道,“我現在真的好後悔,那晚都沒給他親手加一筷子吃的......”


    “主任,你別叨咕逸青雲了!你趕緊抹把眼淚吧。”藍雀使勁兒扯了扯殷勤的衣袖,遞過一方錦帕,指著校場那邊道,“葛神通回來了,他朝你叫陣呢!要跟你決一生死!”


    “還決什麽生死啊?”殷勤捶胸道,“我現在就內疚自責地生不如死啊!”


    “主任,柳執事喊你過去!”藍雀正沒轍呢,石葫蘆匆匆跑來,正看見殷勤拿著繡了一隻雀鳥的手擤鼻涕。


    那是不是藍雀姐的手帕嗎?石葫蘆腦子開了小差,不過殷勤卻馬上將手帕塞給藍雀,問石葫蘆道:“柳執事在哪裏,快帶我過去。”


    留下藍雀傻傻地站在原地,手裏拎著那方錦帕是丟也不是,藏也不是。


    對於這種沒眼眉的下屬,就得這麽治她!殷勤邊走邊在心裏碎碎念:老子要是能打得過那葛神通,還用你個小丫頭片子提醒?老子早他娘的提刀殺過去了!


    來至柳鬆權那邊,殷勤已經調整好了情緒,又是一副少年老成的主任風度:“柳執事喚殷某過來,可是王家有了答複?”


    柳鬆權點點頭,又指著校場那頭的葛神通道:“殷主任不打算應戰嗎?”


    殷勤望著校場那邊,殺氣騰騰的葛神通,似笑非笑地對柳鬆權道:“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且讓他在那邊先叫嚷一陣,等會兒我自有手段拿他。”


    柳鬆權知道殷勤的修為不過是煉氣弟子,雖然之前出其不意將畢鬆友胖揍了一頓,但同樣的事情,顯然不能在葛神通身上重演。他見殷勤牛皮吹得山響,卻也不好點破他,隻從懷中摸出一個獸皮袋子以及一個暗黃色的盒子遞給殷勤道:“王家一時不湊手,隻能拿出一枚高階靈石,剩下的王家原用一兩精金抵上,殷主任意下如何?”


    柳鬆權怕殷勤不曉得精金的價值,還特意給殷勤詳細介紹了一番精金在市麵上行情。按照宗門收購的價格,一兩精金可以換兩枚高階靈石,但實際上這種東西非常稀少,長期都是有價無市的狀態,反正近十年來宗門是一粒精金也都沒有收上來過。煉器師們真正需要精金,都是去到坊市交易,實際的花費要高出一兩成來。


    殷勤雖然不認得,倒也不擔心柳鬆權會在這種事情上騙人,收下靈石與精金,臉色就好看了許多。拍著柳鬆權的肩膀道:“既然你們都已經查清了此案的主謀就是葛神通,為何還容他在校場上瞎嗶嗶?幹脆請厲長老出來咳嗽兩聲,把他拿下多輕鬆啊?”


    你想得倒美!柳鬆權心中嘀咕,皺了眉頭解釋道:“若是能拿我們早就拿下他了。可這葛神通擺出的是血戰之姿又親口說出血戰二字,我們即便是想拿他也得等他血戰之後才可動手。”


    “血戰之姿?”殷勤從來沒聽過這種姿勢,遠遠地瞟了一眼葛神通,見他手拄著一柄插在地上的短茅,身體前傾,屁股撅起,像隻巨大蛤蟆。殷勤暗道:難道裝成個蛤蟆,就是血戰之姿了?


    柳鬆權又給殷勤普及了一番宗門的曆史。所謂血戰乃是宗門創立之初定下的一條規矩,說白了就是修士之間不死不休的一種決鬥約定。用殷勤前世的話,這叫抽死簽兒。


    血戰的規矩很簡單,隻有三條。第一條是,宗門之內,所有人都可以向另一方發起血戰之約,而被邀約的一方也必須要接受這個挑戰,不能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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