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大家賭咒發誓之時,心裏卻不那麽踏實。耿雲回想起上次聚會之時,燕自然連同山門四大長老可是全都在場,自從殷勤回山之後,情形就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比如這次之聚會,武曲的宋長老就沒有親臨,而是派了他的大公子宋書行過來,宋長老本人去往臨淵城購置丹爐,不能出席還有情可原,可文曲部的許吟虛稱病不出,其態度可就耐人尋味了。


    燕自然的目光掃過耿雲那深沉若水的麵龐,心道,別人來不來都無所謂,隻要將這老狐狸拴在套裏就好。他剛剛所說的一番話,至少有一句是發自真心的,他真的非常後悔當初沒能將殷勤斬殺於花狸峰下。


    吳石庸也在暗中窺測耿雲的心思,這老家夥平白無故讓出七座府院難道僅僅是為了給耿福山謀個肥缺嗎?吳石庸並不覺得巨門部的一個料房執事,能比祿存部某個實權庫管的油水更肥。


    大家各懷心事地飲茶敘話,忽見一個耿家弟子麵色慌張地在門口扒頭。耿華清趕緊過去,與那弟子耳語幾句,他的臉色一變,匆匆回到耿雲身後悄聲道:“祖爺爺,西院的福山叔出事了!


    耿雲見大家的注意力全被吸引過來,故作大方道:“在座的沒有外人,福山才去到你吳老祖的部中任事沒有幾天,他能出什麽事?”


    燕自然聽了這話,微微一愣,心道:“耿雲竟然已經與吳石庸暗中結盟了麽?又或許是他們背後的兩位老祖已經暗中達成了某種默契?”


    吳石庸正盯著手中茶碗上一個小米粒兒大小的缺口發呆,聽到耿雲的話,也不由得轉頭看去。


    耿華清身為男修,卻生的比女修還要白淨細嫩,見大家都看著他,臉蛋兒微微一紅道:“剛剛下麵的弟子稟報說,福山叔一早去到演武堂的校場督運一批石料,不想老祖辦的一群人也在那邊。”


    吳石庸忍不住嘀咕道:“那批石料是祿存部前幾日才批下來,專門用來建造演武堂的。可演武堂那邊隻平整了校場,觀禮台尚未搭建,老祖辦一群人跑到那邊作甚?”


    燕自然此時心中已然確定,這吳耿兩家肯定已經聯手了,這也難怪,他們兩家在寒潭四周的宅院加起來就能占去小半。


    耿華清的臉上更顯羞澀,忸怩一下才道:“老祖辦那幫壞胚,從山下購了百十頭豬,全都拉到校場那邊,一個個地去勢。”


    “他們這是要給赤睛豬去勢!”宋書行拍著桌子道,“我就說那蠻荒賤種肯定要走歪門邪道!”


    耿雲聽說耿福山遇到了老祖辦諸人,就知道肯定要出事情,他拉回話題道:“你福山叔到底怎樣了?”


    “福山叔,被他們也.....”耿華清支吾道,“也給去勢了。”


    “什麽?!”耿雲八風不動的架勢在一瞬間崩潰,他重重地一拍桌子,木屑飛濺之處,桌上的茶具摔在地上跌得粉碎。耿雲老臉漲得通紅,指著耿華清道,“他們將福山如何了?”


    “去、去勢了。”耿華清從未見過耿雲如此暴怒的樣子,小臉兒嚇得沒了血色,哆嗦著答道。


    “欺人太甚!”耿雲雙目盡赤,蹭地站起身來,胸膛一陣劇烈的起伏,咬牙切齒道,“殷勤小兒,真是欺人太甚!我這就去暖雲閣,定要找老祖討個說法!”


    燕自然在一邊看著耿雲的表演,心中冷笑:這老小子平日裏自詡氣度深沉,遇到事也是個沒有擔當的。都他娘的被人欺負到這份兒上了,還要找老祖去討說法?若是換了旁個血性的漢子,早就點上家中高手殺過去了。


    吳石庸也是滿臉驚詫,他呆了一下才反應過,這事其實與他關係最大,趕緊攔住耿雲道:“耿長老少安毋躁,還是聽聽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再說?”


    耿雲也知道不能隻聽耿華清幾句話,便冒冒失失地去找老祖,他鐵青了臉坐回位子,吩咐耿華清去將耿福山帶來,一邊痛心疾首地對眾人道:“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我們耿家今天可是出大醜了。”


    燕自然正色道:“耿長老此言差矣,我以為那蠻荒賤種才是真正的小醜!他以如此手段對待同門,心中仁義何存?廉恥何在?此事若是傳揚出去,他不但出自己的醜,更是出我花狸峰的醜!”


    吳石庸與宋書行兩人也在一旁不住勸解,耿雲這才長歎一口氣道:“家門不幸,山門不幸啊!”


    功夫不大,耿家弟子抬了兩個人上來,吳石庸目光掃過那兩人身上,眼珠子差點掉到地上,指著那個被殷勤打成菜花臉的煉氣修士道:“你、你可是吳廉?怎、怎會變成這般模樣?”


    吳廉早被殷勤打得牙都掉了,哪裏還說得出來話?含混不清地嗚嚕幾句,便捂著臉嚎啕起來。


    這吳廉論輩份應該喊吳石庸三爺爺,雖然在吳家屬於不太受重視的閑漢,但到底與吳石庸是血脈相連的後輩。吳石庸原本還抱著看熱鬧的心思,沒料到本家的弟子也被人閹了,此時他才算體會到耿雲的感受,看著吳廉滿是血汙的下麵,吳石庸老臉火辣辣地,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般難受。


    “到底是怎麽回事?”吳石庸一眼瞧見站在二人邊上還有一個巨門部的執事,不由得大聲吼道,“風不二呢?我不是吩咐他帶福山熟悉部中情形,福山被人弄成這樣,他怎不見蹤影?”


    那執事弟子苦著臉道:“風執事被老祖辦的人脅迫著去往後山了。”


    “去後山?”吳石庸嚇了一跳,以為風不二要被殷勤帶到後山去切,別人切了也就切了,這風不二若是也被切了,家中那母老虎還不得把房頂挑了?


    執事弟子趕緊解釋道:“不單風執事,其他眾人連同那批石料全都被老祖辦的人脅迫著運往後山了,說是要壘豬圈。”


    吳石庸聽了最後一句,不禁被氣樂了:“那蠻荒賤種真是膽大包天了,竟敢把用來建築演武堂觀禮台的上好石料,拉倒後山去壘豬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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