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傳芳呆立於賭台案邊,臉上神情變換,胸中掀起波濤萬丈,再也無法平靜下來。


    他一時覺得殷勤所說並非什麽深不可測的道法,可歎自己沉溺賭術百餘年,幾乎散盡家財,竟未能得其門而入!一時又覺得,隻需將剩下二十三副牌局一一推衍,僅憑骨牌一門賭技,便可縱橫賭坊,將失去的家產重新掙回來,也不是一件難事。


    就這般一時悔恨,一時歡喜,武傳芳心情跌宕,竟然久久無法平靜。


    殷勤負手而立,靜默無語,忽聽武傳芳忽然長嘯一聲,手掌落處,一張諾大的青石台案竟被他拍成齏粉。


    殷勤見機得早,先一步飄然出屋來至院中,武傳芳卻站在原地,任由滿屋揚起的塵土將其裹入其中。


    好半晌,屋裏麵方才傳來三聲朗笑,武傳芳大步出屋,顧不得憚去身上的浮土,便朝殷勤深鞠一躬道:“老哥哥癡長許多年歲,卻於賭道一竅不通,今日總算得老弟指點迷津,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心境豁然開朗之際,以至忘形如斯,倒讓殷勤老弟見笑了!”


    殷勤搶先一步,扶住武傳芳,連聲道:“老哥哥,莫要折煞了我!殷勤剛剛所說,不過雕蟲小技,怎敢當老哥哥如此大禮?”


    武傳芳微微一掙,隻覺殷勤雙臂似有萬斤神力,以他築基中期的實力竟然不能將身子沉下分毫。他的家業雖敗,身為武氏族人,道法傳承卻還是天下正統,其眼力自是相當高明。


    若說之前被殷勤搶去披風,是因為未加防備被其偷襲,此刻氣力相較,武傳芳不得不承認這小蠻子能得花狸老祖的青睞,並非僥幸。在武傳芳看來,殷勤無論是靈根還是血脈,等級都不高,但對上他這築基中期的修為,竟然絲毫不落下風。


    更讓武傳芳側目的,還是殷勤的心機,他實在想不透,一個出身微末的偏遠蠻奴,怎會生出一幅八麵玲瓏的心肝來?武傳芳還沒狂到認為,殷勤僅僅是因為他那不靠譜的“皇叔”名頭,才會對他賣力巴結。可如果殷勤僅僅為了省些租住所用的靈石,又實在沒有道理下這麽大的本兒,將骨牌生死門的訣竅,透露給他?


    武傳芳的目光與殷勤漆黑的眸子對視一陣,隻覺得其眼中滿是真誠之意,看不出半點虛偽狡詐。半晌,武傳芳終於自失一笑道:“殷勤老弟胸中丘壑,老哥哥卻是看不透啊。”


    “老哥有話盡管直說。”殷勤哈哈一笑:“我都說了,隻是與您一見投緣,才將生死門的消息透露出來,左右又不是什麽高深的道法,隻當與老哥講個樂子而已。”


    “樂子?”武傳芳長歎一聲,“哪怕早兩年聽到這個樂子,那件金斑斕也不會抵與益成號了。”


    “老哥難道抵了死當?”殷勤隨口道,“若不是死當,隻要當期未到,贖回來就是。老哥若是靈石一時不湊手,隻需您一句話,我便幫你張羅去,多的沒有,一兩枚高級靈石總能湊得出來。”


    武傳芳心中嘀咕,摸不清殷勤如此熱心,會不會在打他府院的主意?


    殷勤卻似乎沒有留意到他的小心眼兒,自顧自地又道:“要我說,老哥不妨往各大賭坊轉上幾圈,親手從生門中將靈石撈回來,豈不是更妙?”


    武傳芳聽得老臉一熱,暗中慚愧著轉移話題道:“這話其實是我該勸老弟你的,老弟身懷如此高明的賭技,何苦在那野猴嶺中討生活?以老弟的能耐,便是去到皇城,也能贏下一座靈脈來。”


    殷勤搖搖頭,正色道:“您的身份尊貴,天下賭坊大可去得。殷勤不過一個蠻人,連小倉山那種小賭坊的門都不好進呢。更莫說在賭坊裏贏錢,怕是前腳贏了錢,出門就會挨上一黑棍,被人拖到蠻荒裏喂了妖獸了。”


    武傳芳微微一愣,殷勤這話看似自嘲,未嚐不是在提醒他,切莫仗著搞懂了生死門的訣竅,便想著去到賭坊大放其血。說句難聽的,哪個賭坊背後沒有根腳?若是輸急眼了,誰管你是皇叔還是國舅,先從背後捅上一刀再說!


    殷勤三言兩語,將武傳芳的小心髒忽悠得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下,見他神情變換,沉默不語,感覺時機差不多了,這才低聲道:“不瞞老哥說,僅僅看穿生死門,也不過是賺些零花的小錢,真想從賭字頭上賺錢,唯有一個法子......”


    “你是說,開賭坊,做莊家!”武傳芳見殷勤說到一半,便笑而不語,忍不住接口道,“不過,想開賭坊,卻是不容易啊。臨淵城中,那些外城的小賭坊野局子不提,內城之中隻有兩家賭坊,後台老板,一家姓武,一家姓尹。就連梁家趁著勢大,百年前想在此地開一賭坊,也隻支撐了三五年,便被擠兌黃了。”


    “誰說要在臨淵開賭坊?咱們花狸峰集合山門之力,大興土木搞了個一行園,老哥哥可曾聽說過?”殷勤神秘兮兮地左顧右盼,見賭室之中塵埃落定,便引著武傳芳回到屋中,關上門,這才神秘兮兮地取出一隻幻境盒子,“咱家的賭坊,就開在一行園中!”


    他一手托盒,另一隻手掐訣往盒上一點,刹那間盒中放出一片光明,狹小屋子的四壁被光明遮掩,呈現在武傳芳眼中的卻是一間金碧輝煌,燈火通明的廣闊廳堂。


    整座廳堂呈長方形,寬有三十餘長,長愈百丈,在廳堂中間,整整齊齊擺放著一排排,一趟趟的台案,一眼打過去,全是賭坊中常見的賭台樣式。


    還來不及細看桌上的賭具,僅僅這一座廣大廳堂,便將武傳芳看得目瞪口呆:這廳堂之中得有幾百張台桌吧?每張桌都坐滿了的話,還不得幾千人啊!臨淵城最大的賭坊,也不過十來張賭桌,能容納百十號人。奶奶的,這蠻子是照著皇城裏金鑾殿的規製,造了個大賭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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