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黑暗中有人在沉聲低語著。


    彎細如絲的月影,漸漸沉落於西荒茫茫草原的盡頭,取而代之的是東方天際泛起的一抹魚肚白,再過一半個時辰,天光就該亮了。


    “殷勤!老四!”頭頂上黏著幾片草葉枯枝的殷公醜從山崗青石後邊的草從裏爬出來,左顧右盼不見殷勤的身影,一邊在山崗上下疾步奔走,一邊大聲喊著殷勤的名字。


    沒想到竟然在蠻荒草叢裏昏睡一宿,殷公醜心裏暗道一聲命大,從之前在飛舟上的時辰估算,此處距離臨淵城當有三千多裏。已經脫離了臨淵城護城陣法的威壓範圍,換句話說,此處不但有三四級大妖出現的可能,運氣不好碰到個妖王也說不定。


    不過,等他在山崗上下奔走一段,心中卻升起一個疑問:跟這亂石崗上轉悠半日,莫說大妖,就連血脈一兩級的妖獸也沒見到一隻。不僅如此,尋常草坑裏石頭下邊那些蛐蟲兒的鳴叫,也沒聽到一聲。殷公醜心中納罕,忽聽不遠處傳來潺潺流水之聲,他忙尋聲過去,越過一條長滿荒草荊棘的山坳,就見殷勤正呆呆地坐在水流不止的山澗裏,如同木雕石刻一般,愣愣地一動不動。


    “殷勤!你怎地了?”殷公醜縱身越過山坳,快步來到溪水邊上,他的修為低下,又有沒許多蠻人血脈傳承中自帶的夜視能力,借著微亮的天光與殷勤一照麵,不由得愣住了。


    殷勤此刻的樣貌竟然恢複成了他最為熟悉的,在小倉山上看了十幾年的那個蠻小子的模樣。當然,殷勤此時無論是身材還是氣質,都與小倉山上那個傻乎乎的呆小子有著天地之別,在殷公醜的心中,眼下的殷勤讓他有種更加親近的感覺。


    “二哥,你無恙吧?”宛如石雕泥塑般的殷勤忽然扭回頭兒,瞟了一眼殷公醜。


    “我、我沒事。”殷公醜感覺心髒忽然一緊,殷勤的目光裏就好像有一雙巨力大手,僅僅一瞥,殷公醜就仿佛被這雙無形巨手掐住了命門要害,讓他有種血液驟凝,渾身僵硬的戰栗之感。


    好在這種感覺隻是一刹,隨著殷勤臉上綻開一絲笑意,殷公醜那種深入神識血脈的禁錮感也猛然一鬆,恢複了正常,他有些疑惑地望著殷勤:“勤哥兒的樣貌變回從前了。”


    “是麽?”殷勤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籲了口氣,反問他道:“和小倉山時一樣了?”


    “嗯。”殷公醜點點頭,又略帶遲疑道,“看起來一樣了,可感覺上,卻、卻像是......”


    “像什麽?”殷勤一邊隨口問著,一邊從山澗裏站起身來,輕輕一抖水珠兒抖落一地,不但身上的道袍不帶一絲水跡,就連頭發肌膚也都光潔幹燥如常,沒有半點水痕。


    “老四這修為竟然到水火不侵的地步麽?”殷公醜心中吃驚,卻又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他的修為雖低,卻也知道人族修士隻有達到金丹境才能真正做到水火不侵,至於金丹之下,哪怕是築基大圓滿,也必須借助水火類的法器法寶才行。或許是老四最近得了某種可辟水火的法寶?


    殷勤見他發呆,忍不住又問一句:“二哥還沒說,我比小倉山的時候,到底是變了還是沒變?”


    殷公醜回過神兒來,嘿嘿苦笑道:“勤哥兒的模樣沒變,不過剛才被勤哥兒瞥了一眼,卻讓我有種麵對妖王凶獸的感覺,差點兒就尿了褲子,哈哈。”


    “是這樣麽?!”殷勤沒有解答殷公醜的疑問,仿佛自言自語地嘀咕一句。他其實比殷公醜更加清楚自己身上的變化,用六個字來概括的話便是——“厚水消,幽焰滅。”殷勤身體裏的那一水一火,一陽一陰糾纏交織的兩股血脈已經不複存在,那條由兩股血脈所孕育的不滅靈根也隨之隱去。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他小倉山時的情形,若是有人以道法神識探索他的血脈,哪怕是元嬰真人般的存在,所能感知道的也隻能是殷家那種不溫不火的老龜血脈而已。


    “原來如此。”殷勤望著天邊越來越亮的魚肚白,又將這四個字重複了一遍。他一直以為所謂玄武血脈,便是一龜一蛇兩股血脈交織纏繞,互為作用之象。直到他仰麵朝天躺在溪水裏,望著天上那彎血色月痕,忽然覺得那彎月牙兒好像是個眯縫起來的眼睛。哪知他這念頭剛在心中升起,識海中便睜開了一直血色巨瞳,一下子將殷勤的神識牢牢攝住。


    “圖騰秘術!”殷勤隻來得及閃過這個念頭,下一刻識海中便幻化出無數龜蛇虛影,或頸背纏繞,或上下紛騰,層層虛影在殷勤的識海中紛至遝來,又凝滯成為道道圖騰烙印在他神識之上。


    不知過了多久,更不知在他的神識之上烙印了多少龜蛇圖騰,那些圖騰虛影才漸漸隱去,殷勤心中泛起一絲疑惑:“蓮花寶為我烙印下的應該是塗山族的圖騰才對,為何我識海所限卻全是龜蛇所化的玄武圖騰?”疑心剛起,識海中便想起蓮花寶捧著他的臉頰落淚呢喃的聲音:““至尊寶,要永遠記住咱們塗山人對你的好,世世代代的好。。。。。。”


    原來如此!殷勤心下恍然,難怪塗山人會被武朝視為眼中釘追殺萬年,莫非他們的圖騰裏,暗藏又玄武傳承?殷勤想到同樣在蠻荒之上流傳了不知多久的四句歌謠,正要仔細尋思,那神識中烙印下的層層圖騰忽然此起彼伏地“動”了起來。


    緊接著他體內的兩股血脈以及由此而孕育出的不滅靈根也隨之激蕩運轉開來。殷勤感覺中,體內的每一根血管都清澈透明,而他神識中每浮現出一道圖騰,便有一道龜蛇虛影閃耀而出,映入血脈之中,他周身的血脈便如同貪吃的龜蛇,將這些圖騰虛影一口口地吞下,其血脈之顏色也隨之,先耀然而亮,再杳然隱沒。


    如此這般,又不知過了多久,神識之中虛影終於不再出現,殷勤體內兩股血脈無論主脈還細若發絲的枝節末端,全被圖騰所染,幻化出赤、黃、黑、白四色光斑。殷勤正覺奇怪,體內那條淡綠色的不滅靈根驟然亮起,那光至強至亮,刹那間便將他內體每一絲靈根血脈全都照映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纖毫畢現!殷勤內視這身體裏諸多閃著四色光斑的靈根血脈,正自為那強過一切光斑的綠色讚歎不已,不滅靈根所放之至強綠光也終於升至頂點。“啪!”殷勤忽然聽到身體裏傳出一聲清脆的爆響,不滅靈根隨之爆裂成無數細碎的碎片,向周圍激蕩著印入他的每一條血脈分支,將其血脈染出了第五種顏色。


    最後,隨著綠色入了血脈,殷勤血脈裏五色幻光猛地一亮,又有無數圖騰虛影從他粗細不等的血脈中反射回歸神識,下一刻,殷勤體內的血脈便恢複成了祖傳那種再熟悉不過的老龜之血。


    原來如此!殷勤嘴角含笑,他一直以為所謂玄武乃是一龜一蛇兩種聖血和合而成,就如他體內的玄龜厚水與騰蛇幽焰,從來都是一陽一陰,一水一火,彼此扶助,各有各用。


    經過這一番血脈與靈根之間奧妙無窮之幻化,他才終於曉得,所謂玄武,龜即是蛇,蛇即是龜,玄武聖血本是純然一色,強分彼此好比頭上安頭。


    聖血歸一,圖騰入海。蠻人的血脈傳承從來不靠經卷典籍,就如蓮花寶所說,圖騰才是蠻人血脈世代相傳永不湮滅的真正傳承。


    殷主任抖掉渾身水痕,覺得腰間不大舒服,隨手一扯,那摻入精金的鐵褲襠被他一把扯下來。沒有給麵色訝然的殷公醜多做解釋,殷勤緩緩轉身麵向著東方,此刻朝陽已經映紅了天際,也將他的眼眸裏染了一抹血色。


    。。。。。。


    沒想到,一直到八百多章,才算是把殷主任的傳承與血脈搞定了,下一章就看主任一腳打爆星球,一腳踏破銀河!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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