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傑和楊珍意猶未盡地攜帶琿哥兒回府。


    留守將軍府的青蓮和翠蓮,背著徐世傑,把嫣姨娘早產和徐安逃出府的事稟報。楊珍心想,嫣姨娘是徐將軍愛妾,身為兒媳婦不應該把手伸到公公房裏,沒打算管。隻是,徐安僅是個小孩子,獨自在外可能有危險,就派出野狼訓練基地的男孩子到外麵尋找。


    天黑下來,楊珍仍未得到徐安的消息,心中不安。


    侍候嫣姨娘的其中一個小丫頭偷偷摸摸來到芙蓉居,求見大奶奶。小丫頭求楊珍去見嫣姨娘。楊珍一口回絕。


    小丫頭含淚說:“這些話,奴婢從來沒有對人提起過,知道大奶奶是心善的人,奴隸就放肆一回。嫣姨娘早產,實在是令人疑心。大夫說,嫣姨娘是服用過孕婦不適的活血之物造成早產,還差點血崩死去。最叫人傷心的是小少爺,奴婢熬米湯喂他,白天大夫還說能活過來了,晚上奴隸累得睡過了頭,醒來後發現小少爺就不行了。嫣姨娘失血太多,又沒了小少爺,眼看,眼看是活不成了。嫣姨娘說,自來到這府上,除了老爺就大奶奶拿她當人看,臨去前想看看大奶奶,說幾句話。”


    楊珍向來不喜歡小妾這類人物,可小丫頭說得悲傷欲絕,覺得她是難得的忠誠,又覺得嫣姨娘是將死之人,不應該讓她死不瞑目。一時心軟,楊珍答應去看嫣姨娘。


    深夜,楊珍悄悄起床,沒有驚動徐世傑,避開府中巡夜的婆子,獨自朝嫣姨娘居住的庭院走去。楊珍特意帶上明慧大師送的木珠手鏈。如果能救,就順便救她一命吧。


    見到嫣姨娘,楊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經如花似玉千嬌百媚的女子,變得兩眼呆滯,瘦得不成樣。嫣姨娘看到楊珍,眼睛發亮,淚珠滾滾而下。嫣姨娘掙紮,要下床給楊珍磕頭。楊珍急忙製止。


    嫣姨娘擦拭眼淚,可淚水總是不能抑製地湧出。


    “奴婢失禮,請大奶奶莫怪。”嫣姨娘把臉埋進被褥裏,用力擦拭,“大奶奶能來看奴婢,奴婢感激不盡。老爺離開後,這府裏拿奴婢當人看的,唯有大奶奶了。奴婢沒福,以後不能侍候老爺了。奴婢自小無父無母,這伸腿去了沒有什麽可惦記的,就是放心不下兩個妹妹,她們侍候奴婢一場,奴婢懇求大奶奶給她們指條活路。大奶奶善人有善報,定能多子多福,福祿雙全。”


    侍候嫣姨娘的一個小丫頭在外麵把風,呆在屋內的小丫頭聽到這裏,早就泣不成聲,又不敢放聲痛哭,用手帕捂緊嘴巴抽泣。


    楊珍心酸,點頭答應:“我設法,讓府上把她們賣出去,我安排人從人牙子手裏買下她們,放她們走就是。”看到她們忠心的份上,就救她們一回。


    嫣姨娘讓屋裏小丫頭拿出事先準備的一個小包裹,打開讓楊珍看,盡是些金銀珠寶字畫之類。楊珍皺眉,嫣姨娘要是當自己貪圖這東西才伸手相助,太小看自己了。身為將軍府大奶奶,王府女兒,哪裏把這些東西看在眼裏。


    嫣姨娘費力喘息,歇息片刻,才對楊珍慘笑費力說:“奴婢謝謝大奶奶善心。奴婢鬥膽,再麻煩大奶奶,替奴婢把這些東西當掉,把兩個妹妹安排妥當。別讓她們剛出虎穴,又掉進狼窩。”


    楊珍不禁對嫣姨娘刮目相看。兩個小丫頭侍候她的日子不長,卻能如此費力替她們打算。


    楊珍仔細打量嫣姨娘,實在不忍心這個年輕的生命就此凋零,想了想,問嫣姨娘:“我要是安排你出府,你可有去處?”


    嫣姨娘眼睛一亮,馬上又黯然神傷:“她們是不會容奴婢活著離開的,她們一心要奴婢死呀。謝謝大奶奶好意,奴婢這身子,沒幾天活路了。兩個妹妹跟奴婢一場,,她們有活路,奴婢就安心了。”


    小丫頭看到希望,不停磕打:“大奶奶行行好,救姨娘出府。隻要能離開這裏,奴婢可以做針線養活姨娘。”小丫頭跑出去喚進來把風的同伴,兩人一致表示,要是能夠跟嫣姨娘一同離開將軍府,她們會齊心照料嫣姨娘,做針線養活嫣姨娘。


    楊珍被這兩個小丫頭的忠心感動,決定伸手相援:“既然如此,我來安排。隻是,出了將軍府,以後的日子就靠你們自己了。”


    楊珍捏碎一顆木珠,將木珠內丹藥給嫣姨娘服下。嫣姨娘得知是明慧大師送給的丹藥,放入嘴裏使勁吞咽,淚花花地看楊珍:“大奶奶的活命之恩,奴婢就是做牛做馬,都無法回報。”


    楊珍想了想,指著收拾好的小包裹裏說:“這些東西,留下也是便宜了他人。不如我拿去,把這些東西當了,買個小院子,供你們出去後居住。若有剩下的,留下給你們以後花用。我安排妥當,自叫人來通知,你們不必再去找我。”


    嫣姨娘和小丫頭連聲答應。


    嫣姨娘吃過丹藥,欣喜若狂地感覺身體的變化,與兩個小丫頭滿懷希望地等候。為掩人耳目,嫣姨娘故意裝得半死不活的,兩個小丫頭整天眼睛紅紅的。


    楊珍回到芙蓉居,房間裏燈光明亮。徐世傑坐在燈下,疑惑地望從外麵進來的妻子。楊珍放下小包裹,半真半假地說:“嫣姨娘快不行了,要見我最後一麵。她托我給侍候的小丫頭活路,我答應了。”


    徐世傑理所當然地認為,妻子被嫣姨娘用包裹裏的東西收買。


    “我們又不缺少這點東西,你這是何必。”徐世傑皺眉,將小包裹打量,猜測裏麵東西的價值,接著又說,“既然這樣,到時我叫母親不要賜死,賣給人牙子就是。以後是死是活,看她們自己的造化。”


    楊珍歎氣:“我本不想多事的。隻是看她將死之人,又不是多大的事,就當做善事吧。”


    徐世傑點頭,熄燈繼續休息。


    楊珍去找念慈庵的住持師太,問是否有一種藥吃了讓人假死過去,過一段時間能夠再蘇醒過來。師太沒有多問,送給楊珍一藥丸,說人吃下後七竅流血狀似服毒身亡,靜躺兩天後往身上噴涼水會蘇醒過來。


    大夫人和二夫人聽到嫣姨娘服毒身亡的消息,派人去看過,就命人用草席卷了丟到城外亂墳崗去。楊珍派出伍芳的父親伍守忠偷偷跟隨,等將軍府的人走遠,將嫣姨娘抱上馬車,悄悄送回城內。在徐世傑的過問下,大夫人把侍候嫣姨娘的兩個小丫頭賣給人牙子,背著人叮囑要把這兩人賣得遠遠的。又是伍守忠出麵,扮成外地商客,買下兩小丫頭,送去照料嫣姨娘。


    楊珍替嫣姨娘買下的小院子,跟自己的大雜院同一個胡同。楊珍暗中吩咐伍芳的父兄,不可跟嫣姨娘她們有過多的接觸,暗中適當照應,不讓城中地痞流氓欺壓她們。楊珍讓伍芳轉交剩下的銀兩,算是了結一莊心事。


    一直沒有徐安的消息,楊珍心中焦急,又不好大張旗鼓地尋找。


    終於傳來消息。伍守忠父子在一個小酒館用餐時,看到疑似畫像上小男孩的人,可是不敢確定。畢竟,他們沒有看到過真人,這世上相似的人多。


    楊珍身著女裝,僅帶著伍芳悄悄趕去。


    剛剛過了午餐時候,小酒館裏客人都走光了。一個肥胖的婦女揪著一個小男孩的耳光,惡狠狠地叫罵,罵小男孩是掃把星,害得她白損失了二兩銀子。小男孩不敢反抗,隻是求饒,說以後會小心,不再犯錯誤。


    楊珍仔細看,可憐的小男孩正是徐安。楊珍火冒三丈,一把推開肥胖婦女,把徐安拉到自己身邊。


    “他不過是一個孩子,你怎能這樣對他。”楊珍對肥胖婦女怒目相對。


    肥胖的婦女愣住,很快反應過來,雙手叉腰:“我教訓自己的人,要你多管閑事。”肥胖婦女的手指,快要點到楊珍鼻尖。


    伍芳一巴掌拍開肥胖婦女的手,揪住她的衣領就要教訓人。


    出人意料地,徐安衝楊珍哀求說:“大奶奶,別,別打她。張姨是好人。”


    楊珍和伍芳疑惑地看徐安。親眼目睹這肥胖婦女折磨他,他還說這婦女是好人,傻了吧,這孩子?


    肥胖婦女同樣疑惑:“你們是小石頭的什麽人?來找他幹什麽?”


    “小石頭?”楊珍皺眉看徐安,“我是他的嫂子。他從家裏跑去來,我要接他回家。”


    徐安嗚嗚地哭起來,蹲到地上抱著腦袋。


    “你別是拐騙小孩子的吧?”肥胖婦女用懷疑的目光打量楊珍,“小石頭明明說,家裏遭災,已經沒有親人了。”


    徐安急忙抬著,顧不上擦拭淚水,急急為楊珍作證:“張姨,她真是我嫂子。對不起,我過去欺騙了你們。”


    “這樣呀。”叫張姨的肥胖婦女放心,張羅茶水招呼楊珍和伍芳,並向楊珍說清楚收留徐安的事:“這孩子幾次來我這裏吃客人剩下的飯菜。我和男人看到他可憐,就讓他留下幫忙,想著雖說沒有工錢給,好歹有他一口飽飯吃。這孩子是個勤勞的,掃地擦桌子洗碗都做。就是......”


    張姨連連歎氣,接著說:“今天中午,小石頭給客人端菜時,不小心讓湯水濺到客人衣服上......我們賠了客人二兩銀子。這小酒館,有時一個月也掙不了二兩銀子。”


    楊珍示意伍芳掏出五十兩銀子,送給張姨。張姨睜大眼睛,連聲拒絕。


    楊珍微笑說:“我這小叔子與兄弟發生爭執,賭氣跑出來。家裏急得四處尋找,都擔心他在外受苦。謝謝你好心收留他。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張姨這才眉開眼笑收下銀子。


    楊珍牽著徐安,登上馬車,離開小酒館。


    馬車裏,徐安流著淚:“大奶奶,我不想回那個家了。你能夠安排我到別的地方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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