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大旱天下亂,萬民但求粟米生。


    崇禎勤勉天不予,流寇女真起刀戈。


    忠勇四將終不再,亡與西北劫難逃。


    合久必分自古道,可憐興亡苦蒼生。


    南京城閱江樓內,一個身襲白衣的說書人正打開扇子,邊搖邊謂眾人道:“那闖王李自成入京之後,正應了當年麻衣算師對太祖說的‘大明亡於西北’,隻可惜李自成重用奸佞,俘走了吳三桂的小妾陳圓圓飲酒作樂,惹得吳三桂衝冠一怒為紅顏,迎韃子入關,李自成最後不敵,便攜陳圓圓及一眾心腹帶著入京後搜刮來的寶藏率軍逃出京城。”閱江樓內,白衣說書人低頭喝了一口水,道:“這便是李自成‘男兒鐵血窺中原,英雄兵敗因紅顏’的故事,各位看官若是不棄,小可明日午時,閱江樓內恭候大駕。”白衣人合上扇子,朝著眾人作了個揖。


    周圍看客中不禁有人謂其道:“先生話語中對當朝不敬,還是早早離去為好,免得惹禍上身。”白衣人抬起頭來,隻見此人麵如朗月,目若星辰,好一個俊俏書生,隻是從衣口往裏細看,便能發現此人胸膛似乎有些許淩亂疤痕。


    白衣人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謝兄台提醒,隻是韃子再多,也未見得能耐兄弟分毫。”他話音未落,樓下便傳來一陣喊聲:“莫走了反清賊人!”卻見一隊官差邁著樓梯跑了上來,帶頭一名官兵拔出長刀,指著白衣人大喊道:“給本把總拿下這個出言不遜的狂徒!”


    說罷,眾官兵朝著白衣人圍了上去,各看客大多也是老實百姓,哪見過如此陣勢,嚇得四處逃竄,白衣人看著把總,眼神一寒,冷聲道:“我等漢人皆是大好男兒,你這廝給韃子做狗也罷了,竟然還想殘害同胞,著實該死!”


    話音未落,白衣人一躍而起,抬起腿,一串連環腿點在眾官差胸口,凡中招者,無不倒地,白衣人躍到把總麵前,一記窩心腿蹬在把總胸口,那把總就像斷了線的風箏朝後飛了出去,“嘭”的一聲撞在柱子上,臉如金紙,眼看是不活了,眼見著把總都死了,其餘官兵嚇得心驚膽寒,團團圍住白衣人不敢靠近。


    看客中有人眼尖,忽然對白衣人高聲呼喊道:“兄弟莫不是當年闖王麾下白衣書生李岩將軍?”白衣人朗聲大笑道:“在下正是李岩,將軍之事還望勿提!”說罷,李岩打開折扇,長嘯高歌道:“狼煙千裏,血染九州,何日遇明主?收拾舊山河,光複中原!”話畢,一個燕子三抄水,從閱江樓上飄然而下。


    話說那李岩是何許人也?文武全才,乃當年闖王李自成麾下第一智囊,闖王領兵反明之時,李岩曾在百姓之中廣布流言:“闖王仁義之師,不殺不掠”;還編出童謠,讓小兒到處傳唱:“開了大門迎闖王,闖王來時不納糧”,“早早開門拜闖王,管教大家都歡悅”。就是在這一年,嗷嗷待哺的河南饑民如大旱之望雲霓,“惟恐自成不至”,“從自成者數萬”。


    李岩為闖王大業可謂是立下汗馬功勞,李自成起初也是從善如流,但自從李自成入主京城之後,整日驕奢淫逸,沉迷酒色,聽信奸佞牛金星“十八小兒主神器乃意指李岩,而非大王”之語,欲加害李岩。奈何走漏了消息,李岩憑著心腹將士的拚死護送與自己一身獨冠三軍的好武藝硬生生從京城裏逃了出來。


    自此,李岩心灰意冷,混跡江湖,聽得闖王兵敗之後,李岩更是整日借酒消愁,感歎懷才不遇,這日來到閱江樓,也是酒後狂言,才引來官兵追捕。


    李岩趁城門守衛還未收到逆賊閱江樓鬧事的消息,施展輕功跑出城來,忽的感到一陣酒意上湧,腿上不禁一陣酸軟。李岩望見不遠處有家茶舍,甩了甩頭清醒了下頭腦,踉踉蹌蹌坐到桌前點了壺茶水。李岩長飲一口後深深出了一口氣,頓覺腦中似乎清醒些許,不由搖頭一陣苦笑,喃喃自語:“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啊。”旁邊傳來一聲冷笑,道:“李將軍果然是風流人物,無酒不歡!”李岩大驚,側身一看,旁邊坐了四個壯漢,渾身經絡如老樹盤根,相互交錯,李岩一看就知均是外家高手,發話的正是為首那個漢子,一雙虎目正冷冷的看著李岩。


    李岩心中一緊,笑著抱拳道:“李岩早已不是將軍,混跡江湖一個閑散罷了,不知四位兄台是何方神聖?”那漢子猛的站了起來,一把砸碎手中茶杯,喝道:“闖王餘孽,大內侍衛高鵬在此,束手就擒,免受皮肉之苦!”李岩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幽幽笑道:“好大的官威!官老爺你說怎麽辦,那就怎麽辦。”隻見李岩手掌微晃,一道寒光急出,手中的茶杯朝著高鵬的咽喉射了過去,卻見他身子也不曾停歇,朝著最近那個漢子躥去。高鵬一看帶著勁風聲的茶杯,不覺心中一緊,所謂上打咽喉下打襠,雖然隻是普通一個瓷杯,倘若咽喉來上這麽一下,也是非死即傷。電光火石間,高鵬大喝一聲側過身子,一招“遊龍越縫”堪堪躲開飛來的茶杯。


    李岩趁著高鵬躲避之際,折扇朝著最近的漢子眼睛點去,那漢子反應不及,倉促之下趴到地上一個懶驢打滾,想要躲開李岩的扇子。


    李岩冷笑一聲,跟起一個掃堂腿點在那漢子胸口,生死之間,李岩這一腳也是毫不含糊,使出了十成內勁,隻聽得那漢子胸口發出一記骨骼斷裂之聲,那漢子倒在地上,麵如金紙,眼看著不活了。


    高鵬氣的怒發衝冠,對著剩下兩個漢子吼道:“一起上,拿這廝狗頭來祭老三!”李岩不禁氣笑了,道:“就你們三個學藝不精的東西要是也能收拾李某,那李某這顆頭顱早留在南京祭天了。”李岩邊說邊運氣,這一運氣,李岩臉色忽的一變,隻感覺自己的提上來的內力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


    李岩大驚,指著高鵬喝道:“無恥鼠輩,竟然在茶裏下藥!”高鵬獰笑道:“隻可惜這大漠化功散起效太慢,還讓你害了我兄弟性命,反賊受死!”高鵬拔出佩刀,一招力劈華山,使出渾身力道,朝著李岩腦袋直直劈了下去。李岩此時內力大損,不敢硬接,拿出折扇斜著一架,佩刀劈在折扇上打出了絲絲火花,高鵬大驚道:“精鋼扇!”李岩不敢停留,扇子斜著一帶,一個四兩撥千斤,佩刀方向一轉,朝著一起撲上來的另一個漢子砍了過去,高鵬怒目圓睜,想要收回佩刀,可全力一刀豈能收發自如?那漢子哪能料到手足同僚會給自己一刀?高鵬此招又是全力而發,既快且狠,那漢子沒來的及反應便被斜著劈成了兩半。


    瞬息之間,又死一大內侍衛,轉眼隻剩二人。李岩硬接了高鵬的全力一刀,震的虎口開裂,手中折扇都有點拿捏不穩,高鵬看著自己誤殺了自己兄弟,不禁心如血滴,雙目眥裂,死死的盯著李岩,恨不得啃其骨,啖其肉,咬著牙關道:“好一個白衣書生,連害我兩位兄弟性命,逆賊,今日有你沒我!老二,上!”


    這次,高鵬二人不敢放肆托大,朝著李岩出招時出七分,留三分,與李岩開始遊鬥,照此下去,李岩內力不濟,怕是耗不過一炷香時間。李岩又如何不知二人想法,不禁心中急躁,冷不丁背後被高鵬劃開了一條深可見骨口子。


    李岩心一橫,一個踉蹌,賣給二人一個破綻,老二心中狂喜,單刀直入,想給李岩來個穿心涼。隻聽得李岩冷笑一聲,忽的身子一斜,化扇為刺,直直刺進老二咽喉。此時,高鵬的刀也到了李岩麵前,李岩變招不及,隻得側過身子,避開胸口,肋下又挨了高鵬一刀。


    李岩盯著高鵬,忽道:“且看西洋雷火彈!”手從懷中兀的滑出出,一團黑影從李岩手中飛出,直至高鵬腳下,高鵬怎能不知那西洋雷火彈的威力?挨著一下,任你天仙下凡,怕是也救不活的。高鵬畢竟也是血肉之軀,嚇得脊背發涼,腳尖往地上一點,朝後飄去。隻見黑影一下摔在地上,高鵬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錢袋罷了,轉眼朝李岩望去,李岩早已躍上驛站旁的一匹馬,駕馬朝南狂奔而去,遠遠聽見李岩大笑道:“高侍衛,地上是給你的買馬錢,小可讀書人,不像你們這些鼠輩如此下作!”氣的高鵬是七竅生煙,轉眼看向那被他稱作“老二”的漢子,雙手捂著脖子,血咕嘟咕嘟從喉嚨裏往外冒,張著嘴巴咿咿呀呀說不出話來,眼看也是不活了,高鵬含著淚怒吼一聲,道:“三位兄弟,我一定斬下李岩狗頭來祭奠你們!”說罷,狠下心扭過頭去,一躍而起,跨馬朝著李岩方向疾馳而去。正是:書生惹禍因縱酒,侍衛喪友為功名。欲知高鵬自去李岩可還有命留在?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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