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隻聽得門外天樞一聲冷笑,道:“你三人竟然還在想出去之路,等可出去之時,便是我四人葬命之刻。我那弟弟向來心思縝密,疑心重重,他得知你三人跳崖之處必生疑心。如今正是剿滅武林正道之時,他興許騰不出空子,但待他滅了武林諸雄,定會遣人下崖查看,看見我四人屍首才會安心。那時上去之路他們自會鋪好,隻是也須得有命出去。”


    黃鐸三人均知天樞與天璿手足數十載,對天璿性格了如指掌,他此言定然不虛,三人一陣默然。


    過了良久,黃鐸方才問道:“那依前輩之見,我等如何是好,莫不成在此束手待斃?”天樞在屋外沉聲道:“我這個弟弟最是看重名利身份,讓他親自出山尋我必然顯得他心裏畏懼我,他多半是不肯的。倘若我所料不錯,必是天璣與瑤光率北鬥神教眾多好手前來前來。既如此,我等隻有四人,力敵則必死無疑,伺機而動,製服幾個下來搜尋之人,換了他們衣服上崖。待到了崖上再突圍而出,方有一線生機。”


    西門正明點頭道:“大哥所言甚是。”天樞忽然臉色一變,喝道:“既然你也知道甚是,你們兩個用了從這小子身上掉出來的封平的那兩瓶藥,傷痛已經好了罷?還不趕緊出來練習兵刃,莫不是想等那天到來時在此等死不成!”


    東方破虜與西門正明聽得天樞大喝,不禁齊齊打了個哆嗦,也不顧得黃鐸,兩人便灰溜溜的跑了出去。不過片刻,竹屋外便傳來兵刃相交之聲。


    黃鐸服用封平留給他的那兩瓶藥休養了三日,氣血方才暢通。


    第四日清晨,天樞便把黃鐸喊出屋外,來到一片平地上,東方破虜與西門正明亦是站在平地邊沿處,他二人身邊的架子上整齊擺放著一排兵器。天樞扔了一條齊眉棍給黃鐸,自己也拿起一條齊眉棍,對黃鐸道:“小子,你既然傷好,就讓我看看你在何正道與柯降龍那兒學了幾分本事,看看你屆時有沒有命突圍出去。”


    黃鐸知道天樞是來考教自己功夫,恭恭敬敬對著天樞行了一禮,便橫過棍來擺了一個起勢。天樞不耐煩道:“快些把本事拿出來,莫不成還想讓我老人家先出手不成?”


    黃鐸告了個罪,提起棍來大喝一聲,一招“直搗烏龍”奔現天樞,天樞微微一笑,道:“還算學了幾分本事。”


    隻見天樞手中齊眉棍輕輕接過,沿著黃鐸手中齊眉棍的棍身一滑,黃鐸登時覺得腳底不穩,一個踉蹌,天樞一個轉身便側道黃鐸身後,手中棍子往黃鐸後背一掃,黃鐸登時摔倒在地上。


    天樞眉頭一皺,嗬斥道:“看你出手還有幾分模樣,怎的應變如此不堪,似這等本事真是丟了何正道和柯降龍的顏麵。”


    黃鐸臉上登時羞紅的猶如醉酒一般,卻見他也不做分辨,又擺了個架勢,一招“大聖降妖”朝著天樞脖項掃去。天樞絲毫不亂,雙手持棍順勢格住,兩手變掌,推著自己的齊眉棍沿著黃鐸棍子的棍身一滾。


    黃鐸險些又是站立不穩,隻見他連忙一個退步將齊眉棍一晃,朝著天樞胸口點去,兩人又相交了五六個回合,天樞一棍將黃鐸挑翻在地。


    天樞不滿的搖了搖頭道:“似你這幾分本事,如何逃得出天璣與瑤光之手?”黃鐸心中羞愧難當,不知如何應答。


    東方破虜見此情形,趕忙出來打圓場道:“大哥,黃賢侄畢竟是年輕人,習武才這些年歲,連何正道與柯降龍都不是你的對手,他又如何敵得過你?況且如今你隱居崖底,整日以鑽研武學為樂,功力愈加精進,怕是天璿如今也已經非你敵手了罷。”


    天樞冷哼一聲道:“你還好意思說話,這麽多年,你們倆人竟然才隻有這般功夫,如何對得起祖上‘刀劍無雙’的稱號?你們若無雙修的刀劍之技,單打獨鬥怕還不是這黃家小子的對手。”天樞這番話說的東方破虜與西門正明兩張老臉青一陣紅一陣,西門正明瞪了東方破虜一眼,頗有怪他多嘴之意。


    天樞頓了頓,又問東方破虜與西門正明二人道:“當年你們倆尚在家中學藝之時,我與我那兄弟天璿共赴北疆抗擊女真,那時我與他的功夫尚在伯仲之間。可等後來你們來到北疆之時,他功夫已在我之上,你們可知為何?”


    西門正明一愣,道:“我與破虜兄均以為是大哥你忙於征伐之時,而二哥醉心武學,所以功夫超越了你。”不經意間,西門正明又對天璿以當年的“二哥”相稱,待得反應過來,三人神色不禁一陣黯然。


    天樞歎道:“這隻是其一,倘若隻是因為此,我那璿弟功夫在一年半載之內也難超越於我。隻是當時機緣巧合之下,我們遇到了正在雲遊的一代劍仙,肖翔。”說罷,天樞遙看天空,陷入了追思。


    東方破虜驚道:“莫不是當年與汪直同赴東瀛,連敗東瀛兩大劍聖,問鼎東瀛武林,威懾群倭的劍仙肖翔?”


    天樞道:“正是此人,當時肖前輩已是百歲之年,猶精神煥發,紅光滿麵,如同六十餘歲之人一般,實乃異人也。而此時,他的劍術早已入了化境,草木皆可為劍。他當時正好見到我二人練武,點頭道:‘兩個小娃子功夫不錯,可惜卻有瑕疵。’我那兄弟當時年輕氣盛,從未遇到敵手,見到一老人指點,便以為是個倚老賣老之輩,見他身無兵刃,不屑笑道:‘我看你身上並無兵刃,那邊罷了,倘若你帶著兵刃,我必要與你比鬥一番!’”


    西門正明聞言,嘿嘿笑道:“二哥當年竟然敢說此豪言?那肖翔後離汪直而去,回到中原,挑戰中原各派,亦是從未一敗,相傳隻有其師兄俞大猷方能與其比肩,二哥此番怕是要吃大虧了。”


    天樞亦笑道:“誰說不是呢,當時我二人亦不知道那老者是肖翔,但是我想依著璿弟的脾氣,便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是敢鬥上一鬥。肖翔聞言,微微一笑道:‘老夫心中有劍,萬物皆可為劍。’說罷,從一邊小樹上折下一根樹枝指著璿弟,璿弟年輕氣盛,那經得起這般相激?提劍直取肖翔,肖翔便用那樹枝與璿弟相鬥,不過六招,肖翔的樹枝便已頂住璿弟的咽喉。”


    東方破虜大驚道:“僅才六招?二哥那時雖然年輕,但是功夫早已罕逢敵手,便是那些宗師名宿也未必勝的了他,肖翔前輩的功夫正是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天樞點點頭道:“肖翔前輩的功夫確實已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懂。我們當時亦是大驚,知道是遇上了前輩高人,連忙向其謝罪,方才知道他是肖翔前輩,我們便求其收我二人為徒,教我們功夫。肖翔前輩笑道:‘我早已是自由散漫慣的人,收徒卻不是耽誤了我?看你們抗擊女真,亦是精忠報國的好男兒,與我和師兄當年多有相似之處。既如此,我便留下來指點你們三個月本事,能練成何等模樣,全憑你二人自己悟性。’說罷,肖翔前輩當真留了下來,每到夜裏我二人便溜出營帳,去找肖翔前輩傳授功夫。”


    西門正明道:“若不是大哥你今日說起,我等還不知道你與二哥竟有這番奇遇哩。”


    天樞微笑道:“我二人絕口不提此事隻因肖翔前輩叮囑:‘我如今寄情山水,無心再動刀戈,你二人切不可泄露我之事。否則江湖上流傳有我的畫像,倘若他們知道老夫如今仍然健在,挑戰之士必然蜂擁而至,不勝其煩。’我二人謹記於心,因此從不曾泄露分毫,連著二位賢弟也不曾提起。如今又過了三十餘年,料想肖翔前輩大略也已仙去了吧,再提此事想來也無妨。”


    東方破虜道:“是啦,肖翔前輩人送外號‘劍仙’,二哥練劍,因此自然所獲更多,所以最後功夫高出了大哥幾分。”


    天樞點頭道:“正是如此,肖翔前輩離別之時也對我歎道:‘隻可惜我師兄大猷已然仙逝,我又醉心劍道,隻能從自己所見師兄棍法中指點與你,倘若我那師兄還在,教你棍術必然勝我十分,如今我將我師兄撰寫的《劍經秘要》贈於你,你當認真參詳,他日定能有一番成就。’說罷,肖翔前輩將一書遞與我後便飄然而去。”


    黃鐸驚道:“長劍為棍,俞將軍乃一代棍術宗師,其《劍經》晚輩亦是早已研讀,著實心中佩服,不想竟然還留有一本《劍經秘要》。”


    天樞麵露悔色,道:“隻恨我當年一心想扶大明社稷於將傾之時,卻耽誤了功夫,不曾好生研習這本《劍經秘要》。後此書我一直隨身攜帶,我被逼跳崖之後怕它被水泡壞,打開一看,字跡竟然清晰可見,毫無泡發跡象,卻也不知是何材質所成,卻也神奇。之後這些年,我在穀底每日參詳此書,才知棍法中竟然還有如此奧妙!若我當年依了肖翔前輩之言,好生參詳,就算是我那二弟下了毒藥,隻怕也是困我不住,我也不至於到今天這幅田地!”正是:英雄追思當年事,隻恨學藝懈怠時。卻說這《劍經秘要》到底是否如天樞所說的這般厲害,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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