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時,都是吃了一驚,此人高大肥胖,身高八尺有餘,足有三四百斤。這一上來,連搭得極是堅實的台子竟也微微搖晃。那人走到台口,也不抱拳行禮,雙手在腰間一叉,說道:“俺叫‘鐵秤砣’趙大壯,武林副盟主是當不來的。哪一位要跟俺動手,便上來吧。”台下眾人一聽,都是一樂,聽他說話,準是個渾人。


    喬鬆眉頭一皺,略有不快,但還是笑道:“壯士,咱們今日不是擺擂台。倘若不願做這副盟主,便請下台去吧。”趙大壯腦袋一擺,說道:“這明明是個擂台,誰說不是擂台?你不許俺出手,怎地又叫人上台?”喬鬆還待要說,趙大壯道:“好,你要跟我動手也好!”呼的一拳,迎麵向喬鬆擊去。喬鬆後躍避開,笑道:“我一個管家,怎受得起壯士一拳?”趙大壯笑道:“那便趁早站開些。”他話未說完,台口人影一閃,已站著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


    這乞丐三十來歲年紀,背負六隻布袋,與喬鬆有些交情,性子暴躁,平素對喬鬆心悅誠服,眼見‘鐵秤砣’趙大壯對喬鬆無禮,按捺不住,躍上台來,冷冷地道:“喬大哥不能跟無名之輩動手。趙兄弟,還是我來接你三拳吧!”


    趙大壯喝道:“再好也沒有!”也不問他姓名,提起碗大的拳頭,叫道:“看招!”便往他胸口捶了過去。那化子轉身踏上一步,“波”的一聲悶響,這拳打中了他背上的布袋。趙大壯隻感到著拳之處軟膩滑溜,心下奇怪,喝道:“你袋中放著什麽玩意?”那化子冷冷地道:“叫化子四處行乞,困了便睡在荒郊野外,你說能捉什麽?”趙大壯吃了一驚,失聲道:“蛇……蛇……”那化子道:“不錯,是蛇!”趙大壯想起適才這一拳,不禁有些惡心,第二拳打出去時抬手直擊麵門,豈知這化子縱身一躍,在空中轉了半個圈子,又將背心向著他。


    趙大壯生怕拳頭被袋中大蛇咬著,又或是一拳打中了毒牙,硬生生將拳頭收轉,舉掌在胸前一擋,右腿踢向對方下盤。那化子見他發毛,暗暗好笑,側身在台上一滾,背負的布袋已靠上他的小腿。這袋中的大蛇其實甚是馴善,毒牙早已拔去,但趙大壯哪裏知道,連聲大叫,雙足亂跳。那化子右臂長處,已抓住他胸口,順勢運勁,喝道:“伍子胥舉千斤鼎!”將他身舉在半空。


    趙大壯慌亂中被對方抓住了胸口“紫宮穴”,登時全身酸軟,無法動彈,空自怒氣衝天,卻發不得威。台下群雄想起他的外號叫做“鐵秤砣”,再見了他這副狼狽情狀,登時全場哄笑,崔陽在下麵向那化子喝道:“快放下,休得無禮!”那化子道:“是!”將趙大壯放在台上,一縱下台,鑽入了人叢。


    趙大壯滿臉脹成了紫醬色,指著台下罵道:“賊化子,再來跟趙大爺真刀真槍的打過,這般鬼鬼祟祟,算得甚麽好漢?臭叫化,瘟叫化!”他不住口地隻罵化子,台下數十丐幫弟子卻隻感到有趣,無人理會於他。


    突然間一條人影輕飄飄的縱上高台,左足在台緣一立,搖搖晃晃的似欲摔將下來,趙大壯心地卻好,叫道:“小心!”上前伸手欲扶。他哪知這人有意在群英之前顯一手上乘武功,手掌剛搭上那人左臂,那人一勾一帶,施出了大擒拿手中一招“力撞山河”。趙大壯身不由主的向台外直飛出去,“砰”地一聲,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下。眾人瞧那人時,但見他衣飾修潔,長眉俊目,有人識得他,原來是昆侖派掌門鍾誌和的大弟子叢文。


    鍾誌和坐在台左第一排椅上,見他這招大擒拿手雖然巧妙灑脫,但行徑輕狂,大違忠厚之道,心下不悅,臉色陰沉下來。果然台下有多人不服,台東台西同時響起了三個聲音。叫道:“好俊功夫,兄弟來領教幾招!”“這算什麽?”“人家好意扶你,你卻施暗算!”發話聲中,三個人同時躍上台來。


    叢文自十五歲時帶藝投師,拜到鍾誌和門下,十餘年來朝夕苦練,又是家學淵源,在後輩英豪中實已是第一流的人才,見三人齊至,心下暗暗歡喜,尋思:“我同時敗此三人,方顯得功夫高超。”他怕這三人分別來鬥,當下更不說話,身形晃動,霎時之間已向三人發難。那三人尚未站穩,敵招卻倏忽已至,急忙舉手招架。叢文不待對方緩過手來,雙掌翻飛,竟然以一圍三,將三人圍在核心,自己占了外勢。那三人互相擠撞,拳腳越加難以施展。台下群雄相顧失色,均想:“早聞‘八臂仙猿’鍾誌和名震當世,果然名不虛傳,連教出來的徒兒也這般厲害?”


    那三個人互相不識,不知旁人的武功拳路,被叢文一圍住,無法呼應照顧,反而各自牽製。三人連衝數次,始終搶不出叢文以綿密掌法構成的包圍圈子。


    昆侖派的幾個弟子在台下見叢文已穩占上風,心中自是歡喜。鍾誌和卻道:“這三人膿包,當然不是文兒的敵手。其實他何必這時便逞英雄,耗費了力氣?待會有真正高手上台,豈不難以抵敵?這許多英雄豪傑,誰不想當這副盟主,文兒還是太氣盛。”喬鬆在旁,轉頭看台上時,隻見叢文已將兩人擊下台來,剩下一人苦苦撐持,料得五招之內也須落敗,心想:“今日天下群雄以武會友,為爭武林副盟主,最後卻不知是誰奪得魁首,獨占鼇頭,帶著大夥救出老爺。”


    其時台下數千英雄心中,個個存的都是這個念頭,隻聽得“啊喲”一聲叫,跟著“騰”地一響,喬鬆抬起頭來,見叢文又將一個上台比武的胖大和尚用掌力震下台來。


    時辰已致深夜,這時包括叢文在內,崆峒、衡山、華山等各門各派的弟子已相繼給人打下台來,江湖中一些獨來獨往的劍客俠士、丐幫中的四名八袋弟子、六名七袋弟子,也均已先後失手。此刻能上台的都已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一等一高手。雪山派的牟雲亮在台上已連敗三名好手,正施展雪山劍法,和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鬥在一處。


    那漢子名叫梁虎,四十多歲,身材高大,膚色黝黑,是一個藏人。幼時隨人至昆侖山采藥,失足墜入山崖,得遇高人收入門下,學得了一身剛猛險狠兼而有之的外門武功。他刀法中隱隱有風雷之聲,轟轟發發,煞是威風了得。牟雲亮的雪山劍法卻是飄飄忽忽,令對方難以捉摸,兩人一剛一柔,一刀一劍,在台上打了個旗鼓相當。這番功夫顯露出來,台下數百名本來大想上台一較的好漢無不自愧不如,均想:“幸虧我沒貿然上台,否則豈不是自獻其醜?人家這般的內力外功,我便是再練上十年,也未必是他二人的對手。”


    梁虎的刀法雖猛,但狂風不終朝,驟雨不終夕,畢竟難以持久,雖聽他一刀刀揮出去時呼呼之聲越來越大,其實中間所蘊潛力卻已大不如前。牟雲亮的劍招既不比前快,亦不比前慢,始終全神貫注的見招拆招。他知今日之鬥不是擊敗幾個對手便算了局,上台來的敵手多半越來越強,因此必得留下後勁。


    梁虎久戰不勝,心下焦躁起來,自思在西北各路二十餘年,從未遇到過一個能擋得住自己三十招的勁敵,想不到今日在天下英雄之前,偏偏奈何不了一個後輩,當下催動內勁,不住向牟雲亮進攻。兩人回旋反複地又拆了二十餘招,梁虎陡見對方劍法中露出破綻,大喝一聲:“著!”一刀往牟雲亮胸口砍去。牟雲亮寶劍揮出,“當”地一聲,雙刃相交,竟然粘著不動,變成了各以內力相拚的局麵。


    過了片刻,梁虎忽然臉上變色,踉踉蹌蹌的退了幾步,拱手說道:“佩服,佩服!”他走到台口,朗聲說道:“牟大爺手下留情,沒要了兄弟的性命,果然是英雄仁義,兄弟心悅誠服。”說著深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躍下台去,牟雲亮拱手道:“承梁兄相讓。”


    原來梁虎一刀砍出,與牟雲亮兵刃相交,急忙催內力,猛覺著對方勢道變得虛虛蕩蕩,似空非空,似實非實,另有一股粘稠之力透過劍刃纏在刀上。


    這股似虛非虛的知覺,瞬息間便從對方兵刃透過寶刀傳到自己手臂。再自手臂通到胸口,直降丹田,小腹中登時便如積蓄了十多碗沸水,擠逼著要向外爆炸。他這一驚之下,自是魂飛天外,急忙運勁後奪,但兵刃竟如給極韌的膠水粘住了一般,雖向後拉了半尺,卻離不開對方長劍。當年師父授他武藝之時,曾說過他這一路風雷刀法,以之行走江湖已可說是綽綽有餘,但若遇上了內家高手,千萬要小心在意,隻要給對方內力侵入丹田,縱不是當場斃命,這一身功夫可也廢了。這念頭在腦海中一閃,雙目一閉,隻待就死,陡然間刀上粘力忽失,跟著丹田中鬱熱之氣也緩緩消失,他微一運勁,竟覺全身功夫絲毫未損,那自是對方手下容情,因此上感愧之餘,站到台口向群雄交代了幾句。


    適才二人這一場龍爭虎鬥,梁虎刀法威猛淩厲,台下人人有目共睹,但牟雲亮居然將他敗於無形,凡是稍有見識之人,再也不敢上台挑戰。牟雲亮是雪山派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年紀雖不過三十餘歲,卻是個難得的武林奇才,武功頗為了得,綽號“千山暮雪”,那自是因為他內力深厚所得,眾人在下麵暗暗思索,不敢貿然行動,隻有幾個不自量力的莽撞之徒才上台領教,但都是接不上數招,便即落敗。


    喬鬆在台上大聲說道:“牟大俠文武雙全,不知台下是否還有英雄賜教。”他連問三遍,始終無人應聲,台下七八名雪山派弟子縱聲歡呼,龐雲書眼見師弟技壓群雄,也是歡喜異常。一瞥眼間,見座旁的徐鳴眼神飄忽,心中一驚,暗道:“不好,崆峒掌門要上台啦!”果然,人影一閃,徐鳴已經站到台上,隻聽他說道:“崆峒徐鳴,領教‘千山暮雪’高招。”牟雲亮寶劍往台上一插,抱拳施了一禮,道:“晚輩牟雲亮,請徐掌門賜教。”武林之中,雪山、昆侖、崆峒、華山、衡山五派齊名,此次武林大會除雪山掌門吳景森未來之外,昆侖的鍾誌和、崆峒的徐鳴、華山的程柏青、衡山的莫華普等悉數到場,徐鳴年紀雖然隻較牟雲亮年長十餘歲,比之雪山派大弟子譚雲春、馮雲錦等還要小上幾歲,但他貴為崆峒掌門,因此牟雲亮自稱“晚輩”。徐鳴笑道:“好說,好說。”呼的一拳,便向牟雲亮擊去。這一拳力道似乎並不甚強,但拳力分布所及,幾有一丈方圓。喬鬆尚未退開,竟被他拳風在臉頰上一帶,熱辣辣的頗為疼痛,忙躍在台側。


    牟雲亮不敢怠慢,左手一撥,右拳還了一招“子虛烏有”,這一招用的乃是雪山派三十六路“雪山拳”中的招數。兩人拳來腳往,在高台上鬥了起來。這時將月沉星淡,高台四周插滿百十來顆蠟燭,更有家丁在側舉著十多枝大火把,兩人相鬥的情狀台下群雄都瞧得清清楚楚。


    待鬥到五十招以上,牟雲亮漸漸心驚,不論自己如何變招,對方始終能從容化解,實是生平罕見的強敵,但他卻又不乘勢搶攻,似乎旨在耗消了自己內力,然後大舉出擊。


    牟雲亮這一日已連鬥數人,對手除梁虎之外,雖也有些江湖上二三流門派的頭領,在他看來,也都是碌碌之輩,均不足道,並沒耗去多少力氣。這時崆峒掌門上台,才是真正考驗。眼見徐鳴若往若還,身法飄忽不定,當下雙掌一挫,由拳變掌,徑行搶攻。雪山武功以劍法、拳法、掌法留名江湖,並稱“雪山三絕”,牟雲亮年紀雖然不大,但這“三絕”卻是樣樣精通,這時施展出來,但見台邊十多根火把的火頭齊向外飄,隻此一節,足見掌力之強。


    火把照映之下,高台上兩人拳掌飛飄,形影回旋,當真好看煞人。


    一名雪山派弟子問龐雲書道:“龐師叔,牟師叔勝算大麽?”龐雲書道:“迄今為止,你牟師叔未用兵刃,雖表麵看著不落下風,再拆七八十招,徐掌門可漸占勝勢,那時他若不使劍,便得敗陣。”那名弟子急道:“牟師叔還等什麽!”龐雲書略有不快,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必看得太重。今日是切磋武功,你以為是性命相搏麽?徐掌門貴為一派之主,崆峒武功以拳腳著稱,你牟師叔尊他敬他,這才也沒用兵刃。”一旁的鍾誌和突然說道:“常聽人言,‘雪山六少’,不但武藝高強,人品更是沒得說。今日親眼得見牟大俠,老夫算是開了眼了。”龐雲書聽他這麽說,笑道:“鍾掌門謬讚,不過我牟師弟為人倒是十分謙遜。”


    此時台上二人你來我往,已拆了百十來招,鬥了個旗鼓相當。兩人越鬥越快,一轉瞬間便或攻或守地交換四五招,沒多時便又拆了七八十招,果如龐雲書所雲,牟雲亮已被對手掌風全身罩住。台下眾人凝目注視著牟雲亮,知他處此境地,若再不使出看家本領,仍用拳腳的武功抵擋,非吃大虧不可。徐鳴也已瞧出此點,掌力漸漸加重,但毫不盲進,隻是穩持先手。


    又拆幾招,牟雲亮已是難以招架,徐鳴冷冷說道:“你若再托大不用兵刃,枉自敗我。”牟雲亮手上加勁,嘴裏說道:“晚輩怎敢占徐掌門的便宜,敗就拜了吧。”他果然說到做到,盡管險象環生,依然支撐著不用兵刃。台下群雄見了,又聽他適才一番話,無不拍手稱讚,紛紛為牟雲亮叫好,自比武開始,還是第一次出現集體為某一方歡呼的場景。


    徐鳴冷笑一聲,突然發力,搶攻數招,將牟雲**到台角,一招“深入淺出”,右掌直著拍出。牟雲亮見他掌中呼呼帶風,不敢硬接,側身躲了過去,哪想到徐鳴藏著後招,左掌跟著攻到,“啪”地一下正中牟雲亮胸口,直將他擊出丈餘,跌下台去。


    眾人驚呼聲中,雪山派弟子搶出,此時台上火把、蠟燭已被二人掌風帶滅不少,喬鬆叫道:“點燃火把!”十多名家丁上來將火把點亮。雪山弟子圍在牟雲亮周圍,隻見牟雲亮坐在地上捂著胸口,地上已咳出好大一灘血。徐鳴站在台上,冷冷道:“雪山派高手忒地目中無人。”他雙手環抱,傲視群雄,台下數名崆峒派弟子縱聲歡呼,高聲叫道:“掌門威武!”。


    龐雲書見師弟傷得不輕,雖驚怒交集,臉上卻不動聲色,從懷中取出一粒“雪靈丹”塞到牟雲亮嘴裏,喂他服下。牟雲亮輕聲道:“師兄……”龐雲書打斷他,道:“別說話,師兄為你療傷。”說完,盤膝而坐,握住牟雲亮右手,將內力緩緩輸入他體中。不多時,見牟雲亮臉色好轉,才問他道:“礙不礙事?”牟雲亮皺著眉,表情顯得極為痛苦,好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慧成走過來,俯身為牟雲亮搭脈,良久,才起身緩緩對龐雲書說道:“令師弟怕是肋骨斷了。徐掌門這一掌著實不輕,隻怕連肺也傷到了。”此言一出,台下頓時唏噓之聲四起,紛紛指責徐鳴出手過於狠辣,但也有說牟雲亮技不如人的。一時之間,兩股勢力大聲對罵,到最後竟要成群毆之勢。龐雲書望向喬鬆,喬鬆見事態嚴重,忙躍上台,他明知道徐鳴出手過重,但礙於對方武林地位,況且事先也隻說明不傷人命,並未說打傷對手如何,便朗聲說道:“這一場……這一場崆峒派的徐掌門勝了。”他話一出口,台下登時靜了下來,竟無一人說話,隻那幾個崆峒弟子高聲叫好。龐雲書又朝鍾誌和、崔陽等人看去,見他們不語,心中暗道:“你們不願為我雪山跟崆峒撕破臉,我這口氣卻是非出不可。”他低聲安排雪山弟子照顧好牟雲亮,雙足發力,一個鷂子翻身到了台上,不等身體落地,已拔出牟雲亮插在地上的寶劍。待眾人回過神來,他已站到徐鳴麵前,隻聽他說道:“雪山龐雲書,領教崆峒絕學!”


    “好輕功!”徐鳴讚道:“早聞‘踏雪無痕’輕功卓越,果然名不虛傳!”說完,擺好架勢,靜待龐雲書來攻。


    龐雲書道聲:“得罪。”,揮劍刺向徐鳴,徐鳴側身避過,二人拳來劍往鬥在一處。這一番打鬥較之剛才那場精彩不少,龐雲書施展生平絕學,將雪山劍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徐鳴手不拿刃,一時間倒也欺不近身,東躲西閃,隻在外圍遊鬥。龐雲書想到師弟重傷全拜徐鳴所賜,心裏憋著一股勁,一來要為牟雲亮報仇,二來則是想在武林群雄麵前掙回一口麵子,莫讓眾人小瞧了雪山武功,因此招招不留餘地,攻向徐鳴要害。


    喬鬆在旁看得心驚,暗道:“龐雲書這般打法,是要拚命麽?也怪徐鳴下手太重,傷了牟雲亮,雪山和崆峒這梁子怕是結下了。”眼見龐雲書步步向前,將徐鳴逼到台子一角,心中暗自合計要不要出手阻攔,慧成看出他心思,沉吟道:“雪山劍法固然精妙,依老衲看卻是傷不了徐掌門,喬大俠不必多慮。”喬鬆轉眼看他,道:“原來大師早已看出在下所想。”慧成笑道:“龐大俠所以略占上風,乃是他心意所致。徐掌門以退為進,是要待他耍完這套劍法再作計較。雪山、崆峒二家武功各有所長,說不上哪一家便強於另一家了,喬大俠隻管安心觀戰便是。”喬鬆道:“大師所言有理。”心裏卻想:“若是今日龐雲書換做吳景森,隻怕再多來兩個徐鳴,也不是對手。”


    轉眼二人已拆百十餘招,龐雲書一路雪山劍法早已耍完,果如慧成所言,徐鳴已不像初時那般隻守不攻,場麵漸漸轉為均勢。又鬥一會,徐鳴一拳攻來,龐雲書站立不穩,一個趔趄,向後退了幾步。徐鳴心裏一喜,疾進搶攻,不想這下乃是龐雲書有意示弱,待他攻近,雙足突然一點,在空中翻了半圈,竟然淩空持劍刺向徐鳴,這一招正是雪山劍法最為精妙的“一劍穿心”。徐鳴大驚,他這一劍突然刺來,自己躲是躲不及了,眼見要刺到自己,哪想龐雲書突然勢微,竟如有意收力一般。徐鳴心想:“他終是不敢傷我。”隻一瞬間,又轉念想到:“今日‘雪山六少’得見其二,我若將他一塊打敗,連挫‘千山暮雪’、‘踏雪無痕’,崆峒名聲豈不從此大臊!”想到此,突然變招,雙手合十夾住龐雲書寶劍,用力一扭,龐雲書在空中借不到力,身體不由自主隨徐鳴力道扭了半圈。龐雲書身體尚未落地,徐鳴發力回拉,龐雲書瞅見徐鳴雙眼寒光閃動,知其留著後招,說什麽也不能讓他把自己拉過去,忙暗運內勁回奪寶劍。不想他這一發力,胸中登時一陣悶痛,隻覺手臂發軟,再也使不出力來。初時,徐鳴覺突然有股大力透過劍尖傳來,隻道龐雲書為奪寶劍暗中發力,也催動內力回拉,他這一下便把龐雲書拉了過去,順勢肩膀一沉,撞向龐雲書。眾人驚呼聲中,龐雲書悶哼一聲,橫著飛出,重重摔在台上,徐鳴手中兀自夾著龐雲書的寶劍,道:“雪山劍法,徐鳴領教了。”


    他臉上得意,語氣中滿是輕浮之意。剛要開口再語,卻見龐雲書左手捂著胸口,右手撐地,心想:“你這時站起來,莫不是要跟我拚命?哼,憑你這點功夫隻怕還未到家!”他有意在群雄麵前賣弄武功,見龐雲書剛要起身,雙臂發力傳至手腕,突然一擲,那寶劍自尖至柄直著飛向龐雲書。


    在場眾人同時驚呼,喬鬆離得最近,見龐雲書臉色暗淡,知他無論如何也是躲不過徐鳴這一擲。這一下徐鳴雖沒用上全力,但若是打中,雖不致死,也至少能擊斷龐雲書幾根肋骨,待喬鬆要出手相救,卻為時已晚。隻見龐雲書雙眼圓睜,想躲也是來不及了。這一瞬之間,群雄心裏都是一個想法:“‘踏雪無痕’此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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