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音珠大吃一驚, 脫口道:“你說什麽?”


    她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 因為話說出口的同時, 葉懷遙已經閃電般出手,拍向鬼王的胸口。


    他這一擊勢在必得, 迅疾如風,在動手的那一刻, 精準預計到自己如此當胸一掌,對手的第一反應必定是後退。


    鬼王被葉懷遙這突如其來的搶攻逼的甚為狼狽,堪堪架住他的手掌, 跟著飄身後退。


    可是步子還沒來得及邁開, 葉懷遙腳下已經先一步絆去, 足尖勾住鬼王的小腿,限製住他的行動。


    他反應和速度都快的驚人, 鬼王幾乎被逼的連氣都喘不過來。


    他不得已之下,連忙躍身而起,讓過葉懷遙對下盤的進攻,卻正好將上身的破綻送到了對方手裏, 肩膀被劈了個正著。


    葉懷遙這一出手,周圍的鬼族不覺悚然動容,雖然聽說過明聖的聲望,但見他風雅文秀,卻委實沒有想到動起手來如此幹脆。


    鬼王被打的連退幾步,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葉懷遙哂道:“堂堂鬼王,就是這個水平?”


    鬼王心知不好, 連葉懷遙這是要做什麽都顧不得問了,迅速結了幾個法印,身形化霧就要離開。


    葉懷遙姿態悠閑,隻是隨手一揮,震退了一群想上來幫忙的鬼族護衛,但並未阻止鬼王逃跑。


    但就在鬼王整個人即將在空氣中淡去之時,心中警兆忽起,突感一道掌風自身後襲來。


    他心中一沉,暗想道,是容妄,竟然把他給忘了!


    容妄出手可比葉懷遙狠多了,兩人夾擊,任誰也難敵,他這一招下去,鬼王直接被打翻在地,半天都沒爬起來。


    方才葉懷遙動手的時候,絕大多數的人還都沒搞明白狀況,直到這時,見容妄狠辣,鬼王重傷,這才紛紛反應過來,立刻將他們圍在中間。


    侍從怒喝:“邶蒼魔君、明聖,你們竟然傷害王上!”


    葉懷遙道:“各位看清楚,莫要保護錯了人。你們王上正在地上躺著,而這一位……”


    他將扇子一拋一轉,金光迸散,朝著地上的鬼王一點,手勢瀟灑之極:“是誰呢?”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眼睜睜看著在葉懷遙的劍氣壓迫之下,麵前鬼王那張方正而粗糙的臉慢慢幻化,竟然成為了塔其格的模樣。


    “這是怎麽回事?!”賽音珠看了看塔其格,又看向地麵上的屍體,終於明白了什麽。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你們的意思是死的人是父王?”


    兩個都是她的親人,比起同父異母的兄弟來說,顯然得知過世的人竟然是父親更加令她不能接受。


    賽音珠的身體搖晃了一下,然後撲倒在了屍體旁邊。


    她試圖從這具模糊的屍體上麵辨認出父親的模樣,但這顯然不現實。


    賽音珠猛地轉頭,喝問塔其格:“你當真是塔其格?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被揭穿之後,“塔其格”反倒也不慌了,微微一笑,說道:“你猜猜?”


    他的神情很陌生,語氣也有點奇怪,雖然沒有太多舉動,但也讓賽音珠莫名有種錯覺——


    這個在跟她說話的人,更像是個女人。


    容妄本來正站在塔其格近旁,此時眉頭皺起,臉上不受控製地露出了些許厭惡之色。


    葉懷遙看著容妄的表情,心裏也差不多有數了。


    他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有邪物從一開始就附上了鬼王的身,但因為鬼族體質特殊,他無法將鬼王的魂魄擠出去,隻能操縱對方的意識,來完成一些事情。”


    “這、這……”賽音珠已經幾乎整個人都懵了,她道,“可是,我父王現在死了,塔其格他又是……”


    葉懷遙道:“我記得王女抱怨過,說近來鬼王經常言行不一,自己說過的話又總是不承認,你覺得是因為他對你不信任了。但我想,這有可能是鬼王的神識已經無法被壓製住,正在逐漸覺醒,方會如此。”


    賽音珠喃喃地說道:“所以,才要幹脆殺了父王,換成更好操控的塔其格……?”


    葉懷遙溫聲說道:“隻是猜測。”


    但人證物證皆在,這個猜測非常合理。


    賽音珠不由想到,不知道這樣更換身體需要滿足什麽條件,如果說一定要有血脈聯係的話,那麽塔其格是昨日剛剛回來的,要是沒有他,很有可能被選中的對象就是自己。


    這麽一想,悲傷之餘更加覺得毛骨悚然。


    這個認知反倒重新激起了賽音珠的鬥誌,她從父親慘死與弟弟被人附體的慌亂中冷靜下來,轉向了在場的另外一個人。


    賽音珠沉聲道:“丁先生,這是怎麽回事?”


    方才意外剛剛發生的時候,丁先生本來想走,被容妄攔了一下,隨後鬼族的士兵們便將他圍在了中間。


    此時聽到賽音珠問起,他倒也不慌張,慢悠悠地說:“大王女,我也有同樣的疑問。今日早上才見到王上,卻不知曉他是什麽時候換了人的。不過我倒有個想法。”


    賽音珠道:“說。”


    丁先生哈哈一笑,語帶嘲諷:“你是鬼王的親生女兒,我是他身邊的近臣,連你我都沒有想到他是被人附身了,怎麽明聖和魔君昨日方來,就知曉了?”


    這句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同時也完全攪亂了目前的形勢,賽音珠本來覺得已經敵我分明,聞言怔住。


    丁先生上前兩步,說道:“我告訴你,那是因為……”


    葉懷遙猛然道:“大王女,退後!”


    賽音珠心中一凜,瞬身向後退去,而丁先生則向著相反方向快速衝出。


    變故突生,在場的人或是忙著護衛賽音珠,或是試圖阻截丁先生,卻誰也沒有料想到,他竟是以自己的舉動來吸引眾人的注意力,袖中卻有黑色光刃一閃,徑直向著“塔其格”飛去。


    ——他要殺人滅口!


    自身難保的情況下,竟然還惦記著這件事,這是個狠人,而且方法奏效。


    這下攻擊連“塔其格”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眼看黑刃迫麵,一旦擊中,連魂魄都會被絞成碎片。


    容妄目光一凜,就要幫著擋駕,隻是他這回在出手之間有所遲疑,手才剛剛碰到塔其格的肩頭,丁先生的黑刃就已經先一步朝著兩人轟了過來。


    容妄身形一閃,果斷放棄救援,躲過攻擊,塔其格卻慘叫一聲,當場氣絕。


    賽音珠尖叫道:“塔其格!”


    她飛快地跑到塔其格身邊,查看他的情況。


    雙方你來我往,也不過發生在片刻之間,眼看丁先生得手後要跑,葉懷遙身移影動,已經向他阻截而去。


    丁先生一指點向葉懷遙眉心,被他側身避過,折扇反打,倒將頭上的帽子掀了下來,露出後麵那張蒼白的臉。


    葉懷遙挑眉道:“果然熟人。”


    丁先生亦不慌張,笑著說:“曾把酒談心的朋友,幹什麽一見麵就要拳腳相向呢?”


    兩人說話的時候,葉懷遙扇柄戳他胸口,反問道:“世上可有藏頭露尾的朋友?”


    丁先生將他的招式一劃一帶,握住葉懷遙的手腕,倏地靠上前來。


    他低聲道:“你這樣逼迫,是故作不知,還是一定要我親口說出身份?”


    葉懷遙原本打算將丁先生的手甩開,聽了這話心頭巨震,猛地抬頭看他,發現對方也正望著自己。


    丁先生似乎想露出方才那樣雲淡風輕的笑容,但他驟然瞧見葉懷遙的神情,扯了下唇角,竟然沒笑出來,反倒更像一個扭曲而痛苦的神情。


    掙紮糾結之態稍縱即逝。


    兩人都是高手,本來見招拆招,速度極快,這樣同時的遲疑相望隻在瞬息之間。


    緊接著丁先生飛快地後撤兩步,趁著這個機會奪路而逃。


    葉懷遙如果此時出劍,以他的功力,絕對可以從後方襲擊,將對方重創。


    但想起他方才的神色,葉懷遙心中酸澀,卻是毫無馭劍之意,浮虹微微嗡鳴,他提起的內息卻鬆了。


    丁先生趁著這個機會奪路而逃。


    容妄衝過來,一把扶住葉懷遙的兩肩,半攬著他道:“你沒事吧?可受傷了?”


    眼看丁先生竟然沒受傷就跑了,實在不免讓人覺得葉懷遙有放水的嫌疑,但容妄這樣緊張的一問,別人就不好說什麽了。


    葉懷遙知道他是故意的,說道:“我沒事。這人身上很有些古怪之處。”


    他不是為了轉移注意力亂說的,少停片刻,又道:“他出手的時候氣息渾濁雜亂,跟鬼王的情況很像。”


    容妄道:“你懷疑他也是被人附身,一體雙魂?”


    葉懷遙點了點頭,他一手本來抓在容妄的手臂上,這時候微微用力攥了一下。


    容妄很快會意,目光向下一瞟,見葉懷遙指尖有縷銀光輕繞,隨即消散無蹤。


    這是追蹤術,葉懷遙方才沒下狠手,但也趁機在對方身上留了個標記。


    容妄意識到這一點,估摸著葉懷遙應是已經有了打算,便不再多問。


    他若無其事地對賽音珠說道:“王女節哀。眼下鬼族生亂,想必你也需要整頓一番,我們便不打攪了。”


    賽音珠蹲在塔其格的身邊,扶著額頭,半天才站起身來,神色疲憊。


    就算跟這個兄弟不太親近,先後沒了兩個親人,這種打擊也是夠受的。


    不過她好歹也幫助鬼王協理鬼族多年,精明強幹,絕非遇到些事情就不知所措的柔弱女子。


    眼下鬼族隻能指望著她壓場了,賽音珠以最快的速度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後想起丁先生在離開之前所說過的話,捕捉到了整件事情當中的一些端倪。


    她說道:“魔君且稍等,我還有一件事不明白。請問這個附在塔其格體內的人是什麽身份,可是明聖或者魔君的舊識?”


    她這是按照常理推斷,畢竟若非舊識,一個人即使再聰明,也很難再這樣短時間的接觸當中,迅速意識到陌生人身上的不正常之處吧。


    葉懷遙和容妄交換了一個眼神,容妄衝著他微微頷首。


    葉懷遙稍稍斟酌,說道:“或許認識,但現在還不能確定他的身份。如果方便的話,我和魔君想單獨檢查二王子的屍體。”


    賽音珠的心裏也是疑雲重重,已經分不清究竟誰跟誰是一夥的,這些人又有多少好心多少歹意。


    不過這話畢竟是從葉懷遙的口中說出的,以他得素日裏的名聲人品作為保障,多少也給人一些信服的餘地。


    於是賽音珠考慮了片刻,說道:“好吧,不過我想請明聖擔保,你們的檢查,不會損傷塔其格的遺體。我不希望他死了還要身軀殘破。”


    葉懷遙鄭重道:“放心,一定。”


    達成協議之後,賽音珠留在原地處理事務,令人抬著塔其格,將葉懷遙和容妄引到了一處宮室之中。


    鬼族侍衛行禮之後守在外麵,給他們留出談話的空間。


    當殿中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一具屍體,葉懷遙用扇子衝著塔其格一點,道:“著,複活術!”


    容妄失笑,順著他的意思從塔其格頭頂、心口以及丹田處虛拍三掌,果然見到對方的身子一震,眼皮也微微顫動起來。


    容妄道:“你怎麽知道我把他救下來了?”


    葉懷遙笑道:“就你,我還不知道嗎?要是你真的想救一個人結果沒救下來,一定會生氣的,當時早衝過去打了,還能像現在這樣平靜?”


    容妄本來以為他會說自己剛才失手裝的不像,或者性格狡猾什麽的,沒想到葉懷遙冒出這麽一句話。


    他挑眉,故意反問道:“我在你心目中就這麽小氣?”


    葉懷遙道:“你不小氣嗎?小酸狗。也不知道是誰成天嚷嚷……”


    他臉一板,學著容妄的語氣:“你的朋友遍地都是,想跟你說話的人多了去了,在鬼族這種地方都能結交好友,我怕回去之後我更排不上號。”


    葉懷遙將容妄的神情語氣學得惟妙惟肖,配著他那張臉,簡直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容妄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想胳肢他。


    葉懷遙最怕容妄動他的腰,見對方摟過來,連忙旋身閃開,笑道:“好了好了,不玩了,幹正事。你看,又小氣了不是,小酸狗!”


    兩人正鬧著玩,忽聽塔其格一聲呻/吟,仿佛要徹底醒過來了。


    葉懷遙抓住容妄的手晃了一下,一起向對方看去。


    眼看他慢慢睜開眼睛,茫然四顧,容妄剛才還帶著笑意的臉色幾乎是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他直接將對方從床榻上一把揪了起來,往地上一甩,冷冷地說道:“你搞什麽把戲?”


    “塔其格”抬起頭來,與容妄對視,容妄毫不退讓,幾乎是用一種陰狠的目光盯著他。


    片刻之後,倒是“塔其格”先移開了目光,以往溫和的麵容上帶著一種陌生而抗拒的神情,不滿道:“邶蒼魔君,明聖,無論我的目的是什麽,也是針對鬼族,二位沒必要這樣熱心插手吧?”


    “是嗎?”容妄充滿諷刺地冷笑了一聲,“在我麵前,你就不必裝模作樣了,桑嘉。”


    容妄既然將這個名字叫出來,看來已經是充分確定對方的身份了。


    葉懷遙沒再開口,畢竟是他們母子的事,還得兩人才能說清楚。


    他也等待著“塔其格”的回答,大殿中一片沉沉的寂靜。


    過了一會之後,“塔其格”說道:“你能認出我來?”


    她看著容妄的目光當中,像是多了些奇異的神采。


    似乎應是母子相認的場麵,容妄卻毫無動容之色,皺眉道:“你從塔其格的身體裏出來,我看著這幅不男不女的德性惡心。”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們,到目前為止,我可沒有確定過弟弟是誰喔~


    汪崽日記:


    葉懷遙今天說我小氣,這是喜歡的意思,還是不喜歡的意思?


    “小酸狗”,前麵加了“小”字,有點可愛,應該是昵稱罷。


    看來還是喜歡。


    我還可以更酸。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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