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枕滿以為天媼子會借機詳細說出千年秘辛,不料天媼子卻隻是搖頭說道:“眼下時機未到,若你得知這些秘密,並非好事。等此間事情一過,一天柱倒塌之後,我帶你回到南山湖,再慢慢說與你聽也不遲。”


    紅枕聽了,也未露失望之色,隻是靜靜地坐到一旁,再也不發一言。天媼子看在眼中,心中卻是掠過了一絲欣喜。


    次日一早,天媼子便帶領二人喬裝成普通遊人,在王屋山四周轉了一轉,走了半天也未遇到一名清虛宮的道士,看來清虛宮目前確實也是人手缺乏,連日常的巡山之人也抽調回宮了。


    三人轉了半日,在凝婉華的帶領之下,在山路的一處拐彎之處分開樹木,轉入到山林之中。又走不多時,來到一處流水淙淙的山澗。三人躍過山澗來到一處峭壁之下,又跟隨凝婉華沿著峭壁邊緣前行了半個時辰,這才轉到一處再無前路的懸崖前麵。


    懸崖不知其深幾許,隻望一眼,隻覺雲霧彌漫間讓人頭暈目眩,看來下麵至少是萬丈深淵。


    紅枕並無禦劍之能,自然不敢向前,正想退後一步,卻見凝婉華詭異地一笑,手扶紅枕後背,隻輕輕一推!


    紅枕隻覺眼前一片白雲迎而撲來,手忙腳亂間,竟是直直跌落深淵之中。隻聽得耳邊傳來呼呼風聲,紅枕人在空中,急速下墜,心道這凝婉華果然歹毒,竟是乘她不備將她推落懸崖摔死。不過轉念一想,這般死法也好過被天媼子折磨得死去活來,說不定魔門會有什麽邪惡之術,令人痛不欲生,如此摔死倒也來得痛快。


    身子下墜少許。忽然間陡然感到一股莫名的推力將她向上一托,下落之勢立時變緩。這股托力十分柔和,輕柔之間包裹住身子,令人感覺猶如置身水中,無比舒適。紅枕隻覺自己身如羽毛,在空中緩緩降落。甚至還如同風擺楊柳,打了幾個旋才輕輕地落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眼前是一處封閉的山坳,四周群山如同鐵桶一般將此處圍得水泄不通,抬著望去,隱約可見幾絲陽光穿透雲層,射到山坳之中已然昏暗不明。紅枕正疑惑此處是何等所在時。眼前一暗,卻是天媼子和凝婉華雙雙出現在眼前。


    凝婉華一臉愧色,忙向紅枕施了一禮,說道:“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師姐見諒。隻因此處絕地的回旋風過於怪異。若向師姐解釋過多。隻怕恰得其反,是以剛才才有唐突之舉,師姐勿怪才是!”


    回旋風?怪不得沒有摔死,原來此處還有這般玄機,天地造化當真是變化莫測。


    紅枕當下也不多說,隻是點了點頭,說道:“無妨,若是摔死反而省


    四下陰暗。也看不分明天媼子是何等表情。隻聽她的聲音中隱隱有一絲喜悅,說道:“婉華。當前領路!”


    凝婉華應了一聲,凝神辨了一下方向,然後向右手一拐,便向前走去。紅枕緊隨其後,一路之上腳下山路崎嶇,走了小半會兒,聽得前麵凝婉華說了一聲“到了”。


    眼前仍是一片光滑的山壁,凝婉華來到近前,用手比量了一番,手勢翻轉間,打出了一個手訣,緊接著口中念念有詞,道力運轉間,手指之上突然發出朦朦的熒光。熒光雖是微弱,但在熒光的照耀之下,前方光滑如牆的山壁之間,突兀間出現了一個高可過人地洞口!


    凝婉華略一點頭,隻是片刻之間頭上便是浸出絲絲汗水,可見開啟此洞竟是頗費道力。天媼子不敢遲疑,急忙攜紅枕入內,二人剛一進得洞內,凝婉華便身形一閃,也側身進來。緊接著身後一黑,紅枕回手一摸,洞口已然封閉,觸手之處全是石頭。


    凝婉華也不說話,側身越過二人,當前領路。洞內一片漆黑,天媼子手中拐杖晃了一晃,頂端便放出綠幽幽的光亮,雖不太明亮,卻也照亮一丈方圓。


    借著光亮,紅枕這才發覺,這秘道之內全是光滑的創口,顯是被人用飛劍一劍一劍挖空山壁而成,再看腳上散亂的拳頭大小的石塊,她心中更是駭然:師傅天靈為何暗中一人要在此處開鑿一條秘道出來,雖是飛劍削石如同豆腐,但這般一人多高不知深有幾十裏的秘道,即便修為高深,恐怕也需要數十年之功,更何況這秘道竟是通向鎮壓魔人地一天柱,師傅究竟在做什麽?為什麽有關此秘道之事她一無所知?


    三人一刻不停走了一個時辰有餘,才來到秘道盡頭,卻仍然是一處實實的山壁。凝婉華站住,如上次一樣打開洞口,紅枕也不客氣,領先一步邁出洞口。


    眼前是一條蜿蜒曲折的山路,百丈以外,山路的盡頭之處赫然可見一道粗如畝許大小、筆直如劍的石柱直插雲霄,令人隻覺一股莫名的天地威壓撲麵而來,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由衷感歎仙人的無上神通當真是驚天動地!


    這一天柱,莫非是哪位仙人在天庭之上,聽聞凡間邪魔作崇,心念一動,隨手擲筆而出。仙人之筆化為驚天之柱從天而降,將邪魔鎮壓其下。據傳,一天柱下通九幽,上接九天,不知長有幾十萬裏,千年以來,從未有人可以飛臨到一天柱之頂一觀!


    天媼子初見一天柱,老臉之上綻開了**般地笑容,誇獎道:“果然猶如神來之筆,好氣魄,好手段,好心機!”


    說完,天媼子又回身對凝婉華一笑,安慰道:“婉華辛苦了,可立大功一件,日後得空,我尋思一個法子,將你新生腿臂之上的血紅之色去除。”


    凝婉華聞言大喜過望,急忙說道:“多謝師傅大恩大德!”


    天媼子讓凝婉華到一邊站立,伸手從身上取出兩個上次將天靈等人困在霧靈網中、盛有蝕骨白霧的魔瓶,一手一隻,當前一站。說道:“你二人遠遠站離一邊,我要施法,若是不慎沾上了白霧非死即殘,所以還是小心為好。”


    凝婉華當即應了一聲,手挽紅枕退到一邊。紅枕知她心意,冷淡說道:“不必擔心。我不會乘機作亂!”


    隻見天媼子渾身黑氣繚繞,雙手交錯胸前,瓶口朝前指向一天柱。突然間她低喝一聲,兩道白霧猶如蛟龍出海,呼嘯之間從瓶口飛奔而出,一左一右猛地朝飛撲而去。


    百丈之遙瞬息便至,兩道白霧在堪堪到達一天柱時猛然轉變方向。一上一下如同兩道白蛇,急急圍繞一天柱旋轉不停。天媼子手中魔瓶不過手掌大小,便瓶中白霧似乎沒有窮盡,一刻不停地奔湧而出。白霧升騰不斷。不多時。旋轉向上的白霧已經沒入雲端。仍然穿透白雲,不停向上。而旋轉向下地白霧也到達地麵,卻是沒入土中,也是源源不絕向地下進展。


    遠遠望去,一天柱已然全部被白霧覆蓋,卻更像一把帶鞘地寶劍矗立天地之間。如此異象一起,饒是清虛宮人手不足,也已然有人察覺。天邊幾道劍光飛過。緊接著一道火花當空一閃。隨即一股異香撲鼻而來。紅枕和凝婉華都心裏清楚,此乃清虛宮地緊急傳訊香。


    天媼子卻是毫不慌張。又催動魔瓶噴吐了白霧片刻,才緩慢將魔瓶收回,然後回身對紅枕和凝婉華說道:“我等先在此等候片刻,怕有一出好戲就要上場了。”


    話音剛落,空中呼嘯之聲不斷,片刻之間十數道劍光飛臨一天柱附近。三人所在之地正是絕跡之處,若是不知有通天秘道,斷然不會有人在此處出現,是以雖是離得不遠,清虛宮一眾人等無人來此搜尋一番,都圍繞一天柱看個不停,不明白這詭異的白霧從何而來。


    天媼子看了紅枕一眼,微微一笑,說道:“紅枕,切莫以為你的機會來了,還是安心看戲為好。我此來隻為放出一天柱所壓之人,若是被你逼得急了,也不在意多殺一些清虛宮弟子,你可明白?”


    紅枕點頭,情知這些清虛宮地三代弟子哪裏會是天媼子的對手,再加上凝婉華援手,隻怕若是發現她們,便是有來無回了。當下正要開口答應,卻發現張口之間意是發不出聲音來,原來還是天媼子並不完全放心,隨手將紅枕封閉,以防她節外生枝。


    再說清虛宮這十數名弟子禦劍飛空,圍著一天柱轉了數圈,隻覺白霧森然,除此之外並無異常發生。這時一名弟子禁不住好奇之心,放出法寶想要一探究竟,旁邊之人大叫不可,卻為時已晚,這名弟子的法寶已然沒入白霧之中,隻聽一聲慘叫,法寶頓時被白霧毀去。這還不算,本來平靜的白霧突然間激蕩不安,陡然間,一隻由白霧幻化的巨手從白霧之中伸出,疾如閃電般一把就將方才施放法寶地弟子擒在手中!


    那名弟子被白霧巨手抓在手中,渺小如同一隻螞蟻,掙紮不停,卻絲毫無濟於事。緊接著,巨手猛然一緊,那名弟子一聲慘叫,渾身迅速枯萎下去,片刻之間便被巨手消融一盡。巨手一鬆,隻餘片片灰燼飄散在空中。


    剩餘弟子見此情景,一時震怒非常,悲憤之下,齊齊大喊一聲,一時之間飛劍、拂塵等各式法寶光芒閃爍間都朝巨手狠狠砸去。


    巨手也不躲閃,任由各式法寶來到近前,猶如長了眼睛一般,一張一合之間便將全部法寶抓在手中,然後隻輕輕一揚,便將所有法寶扔到半空,緊接著,巨手向前一探,竟如撲食地猛虎一般朝當前幾名弟子抓去。


    有幾名弟子站立之處距巨手稍遠,巨手尚有數丈之遠,便覺陰寒撲體,其冰冷之勢,直欲將渾身血脈凍僵!久無威脅的道門弟子何曾見過這般怪異之事和恐怖之威,當即驚得魂飛天外,高呼一聲:“一天柱有變,速報清無掌門!”


    最後一人也是嚇得渾身顫抖,聽到高喊當下也不遲疑,一轉身,“嗖”地一聲便朝清虛宮方向逃走,驚慌之下,邊飛邊連連施放傳訊香,隻見滿天焰火過後,四下到處異香充滿,更給眼前的情景平白增添了幾絲詭異之意。


    巨手勢不可擋,瞬間便將當前的五六名弟子抓在手中,如法炮製,隻一捏,五六條性命便煙消雲散。還有十數人被巨手之威嚇得呆立當場,麵麵相覷,竟是驚嚇得忘記了逃跑!


    其實倒也並非這十數人不知逃跑,而是驚嚇之下突然發覺渾身道力運轉不暢,上下左右猶如冰窖一般,將所有去路封死,人在其中竟是絲毫動彈不得。


    同時,所有人都驚駭地發覺,體內道力竟也被周遭的冰凍之氣漸漸凝固,隻堅持了片刻,就覺全身道力一滯,竟被這冰凍之氣生生凍住!眾人心中狂驚,以他們修為,即便在冰天雪地之中隻著單衣也不覺寒冷,但身外的這些冰凍之氣並不感覺多麽冷不可忍,卻能將道力凝滯,究竟是何怪異地法力?


    道力一滯,身下飛劍失去支撐,立時紛紛掉落。飛劍一掉,一眾弟子再也無法飛空,頓時齊齊朝地麵落去。


    十餘名弟子這一跌落,紅枕雖是口不能呼,也是心急如焚,一把抓住天媼子胳膊,目露哀求之色。便連凝婉華也是於心不忍,輕呼一聲,說道:“師傅,這些弟子道力低微,不足為懼,是否饒過他們性命……”


    天媼子卻一揮手,說道:“休得多言!眼下局勢,已非我所能控製,你當那巨手是我施法而成麽?嘿嘿,這一天柱,怕是就要倒塌了!”


    隻見那巨手停在空中不動,不管那十數名跌落的弟子,隻在空中豎立成掌,似乎在等候什麽。


    突兀間,一條匹練的光芒閃過,隻見一枝大如畝許的荷葉從下麵冉冉升起,荷葉上麵托著剛剛跌落地十數名弟子。荷葉下端有一道微不可察地細線,細線地一端正牽在一位貌若中年、白淨無須的道士手中。


    這道士,正是清虛宮掌門清無的首徒天華道長。


    天華道長身旁一人,五十上下,飄逸出塵,儒雅淡泊,正是清虛宮中極少露麵但傳聞一身修為不比清無遜色的天有道長!


    正中一人正是掌門清無,一臉怒意,直視前方的巨手,厲聲喝道:“你這邪魔,被壓千年還死不悔改麽?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拚了一身修為也要將你煉化,將你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那巨手忽然之間換了個手勢,猶如點頭一般,突然之間口吐人言:“清無老兒,潘某等你半晌了,怎的現在才來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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