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老龍張口叫出名字,張翼軫怦然而驚,急急問道:“伯父可知此畫來曆?”


    老龍卻是一時愣神,沒有理會張翼軫所問,雙眼緊盯著畫麵看了半晌,才悠悠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不錯,果真是三分圖。這三分圖,倒是頗有些來曆的,翼軫,你倒說說,此圖你從何而得?”


    青丘見眾人議論不止,也近前前來一觀。上次在太平村前的樹林之中,玉成和張柏子手持畫卷助畫兒脫困之際,青丘站得遠,並未看清畫卷所畫內容。如今離得近看得清,隻看了一眼,青丘便覺頭疼欲裂,蹬蹬蹬倒退三步,“撲通”一聲竟是坐到了地上。


    青丘這一反常之舉,直把眾人震驚得目瞪口呆!


    過了片刻,張翼軫驚醒過來,忙向前扶起青丘。青丘猶自後怕不已,遠遠瞥了畫卷一眼,心有餘悸地說道:“隻怕此畫卷我生前也曾見過,且與我有莫大的幹係,隻看了一眼,便覺心神激蕩難安,神識幾乎脫體而出。隻是我神識受損,隱約隻覺此畫無比熟悉,卻始終想不起到底在何處見過又因何令我懼怕……”


    竟有此事?張翼軫暗暗稱奇,原本他隻以為此畫不過是三元宮閣樓之中一幅普通畫卷,也不知是哪位前輩掌門隨手放置在閣樓之中,隻因天地機緣得了日月精華才化形而出,不成想先前不但在真平住處發現此畫地另一版本。且連傾東和青丘都認得此畫,如此看來,此畫頗多古怪之處。


    青丘雖是懼怕畫卷。卻又想聽聽此畫的來曆,是故遠遠坐在一旁,靜候傾東開口。


    張翼軫先是將畫卷來曆簡要說了一番,傾穎在一旁也不時插上幾句,等二人說完,傾東微微點頭,說道:“此圖名三分圖,是指此圖一共三卷。此卷所畫之人為正麵。另外兩卷則為側麵和背麵,相傳若是三卷合一,便有大事發生。”


    “是了,我說怎的如此奇怪,在極真觀真平道長之處發現畫卷,除去畫中人物為側麵之外,無論大小還是畫麵背景均一般無二。如此說來,倒不知這第三卷畫卷現在何處?請問伯父,此畫莫非伯父先前在哪裏見過?”


    卻是張翼軫想起前事,插話說道。


    老龍微一沉思。目光望向遠處,點點頭說道:“我何止認得此圖,此圖與我倒是有莫大地幹係!此事說來話長,仔細算來隻怕已有千年時光了。當時我統領東海不久,正值四海各自一體,互爭高下之際,我便想大展身手施展一番作為,自是躊躇滿誌,意圖一統四海,所以當時招賢納士。廣開東海之門,忽一日,東海龍宮之內來了一對奇特的客人。”“說是奇特,是指這一對客人衣著華美。舉止彬彬有禮,二人一男一女,神態親密,儼然如同新婚夫婦。老龍我當時心中生疑,雖是我無法感應到二人的一身修為,但二人能輕鬆自如地來到東海龍宮,即便是地仙修為,也需要身負避水法寶才可來得。不過二人周身上下又無仙氣繚繞。顯然也並非飛仙。是以我打定了主意,隻當二人是身具法寶的地仙。”


    “我還未開口問清二人來意。那男子便主動開口說道,他可助我東海聲威日益浩大,卻有一個條件。我一聽之下自然來了興趣,忙問是何等條件,隻要不違背天規天條,一切好說。不料那男子卻從身後拿出三卷畫卷出來,麵露微笑,說出了一句話。”


    “那男子說,我隻需要將這三卷畫卷分別放置到天下三大道觀之中即可,並說此圖名三分圖,特別指出人物側身放置在極真觀,人物正麵放置在三元宮,人物背影放置在清虛宮,萬萬不可放錯。如果此事完成,他便可授我一計,保我東海數百年內日益強盛並遠超三海。我一聽之下自然心動,卻又不信竟有如此好事送上門來,莫非是個陷阱?”


    “那男子竟似知道我的心意一般,先將我東海之優勢一一說出,又詳盡將其餘三海的有利與不足之處也一一擺明,隨即話題一轉,一語中的點出如何令東海在四海之中脫穎而出,令我一聽之下當即欣喜若狂,此人不論修為高深與否,單是這份眼光已是絕世高人。由此我不再懷疑,便信了男子所言。”


    “自然還有一絲疑問不解,那男子倒也痛快,將我心中的不解一一解答。說他不便出麵現身中土世間,之所以選擇東海而不去其餘三海,隻因東海離他近一些。若是我不按照他地要求去做,他也自有辦法和其他三海相談,總有一海會與他達成一致。”


    “我自是不願讓此人助其餘三海強盛,再說此事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當即應允下來。那人笑意吟吟地說,他會在龍宮等我送畫歸來,然後便在一旁細心溫柔地和女子說起話來,不再理會我。我受此冷落也不惱,心知此男子必定有奇異之處,當下也不遲疑,命令手下好生招待二位貴賓,當即出海駕雲前往中土三大道觀。”


    “事情比我想象中順利得多,我先到極真觀將側麵畫卷悄悄放置在極真觀的藏書閣,然後又依次到三元宮和清虛宮放好畫卷,一切處置妥當,也不過用了小半日光景,便即刻返回了東海龍宮。一到龍宮,卻聽手下稟報說是華服男女已然不辭而別,臨走時未發一言,轉身便已不見,眾人也不及反應。我一聽便知此人隻怕已經感知我已將全部畫卷放置妥當,是以才就此離去……轉眼千年已過,此事我早也淡忘,不成想今日竟又得見三分圖,當真是大出意外!”


    華服男女?張翼軫聽了卻是腦中轟然一聲巨響,頓時呆立當場!怎的傾東所說的二人聽起來竟與爹娘口中所說的男女客人這般神似?是他一時錯覺還是真是相同的二人?張翼軫神思恍惚間,連傾穎喊了他數次也未聽到。


    直到傾穎一拉他的胳膊,張翼軫才恍然驚醒,見眾人都目露疑問,忙愧然一笑,說道:“失禮,方才一時想起一件與此事有所關連之事,一時失神……請問伯父,那華服男女長相如何?”


    老龍一愣,顯然不明白張翼軫為何關心人家相貌,不過還是想了一想答道:“年深日久,我倒也記不分明了,隻依稀記得此二人都生得絕美異常,衣著華美無比,其他倒並無多少印象了……怎的翼軫,此二人與你身世有關麽?”


    到底還是老龍人老成精,隻一猜測便言中關鍵之處。張翼軫點點頭,說道:“隻可惜當時我隻是嬰兒,若是年紀大一些能夠記得二人相貌,再細細對比之下,應該也有些結論出來……也罷,此事倒也不急,眼下還是看看如何令畫兒化形而出更為要緊!”


    想到上次借助溫玉的清涼之意和龍息的化潤之意將畫兒由畫卷之上喚出,如今體內清涼之意和龍息全無,張翼軫腰間溫玉仍在,隻是再無靈性,隻怕也是無用。略一思忖,便道:“傾穎,不如由你來將龍息注入畫卷之中,以龍息化潤萬物之意理順畫卷之內地靈性,看能否助畫兒化形?”


    傾穎應了一聲,雙手各持畫卷一端,隻一動念,龍息便瞬間注入畫卷之內。隻覺畫卷之內一片風清朗朗之意,並無一絲混亂之象,靈氣充沛靈性充盈。龍息注入並無大用,不過略微增加了些許風雲激蕩罷了,猶如風吹水麵,隨即波過無痕。


    傾穎又試了片刻,隻好無奈收回龍息,說道:“畫卷之內並無混亂之意,一片祥和之氣,卻為何畫兒不得化形而出,是為怪事。傾穎也無法可想了!”


    老龍傾東也依樣拿過畫卷試探一番,也是奇道:“怪哉,畫卷之內無比和順,靈氣與靈性都已具備,即便無須外力相助,也可化形而出。既然一切正常且不見畫兒現身,隻怕……”


    “隻怕是她本人不願現身相見!”


    卻是青丘一臉老成地笑著插話。


    怎麽會?張翼軫一時驚詫,畫兒怎會避而不見,除非……除非她氣不過,怪罪他棄她於不顧而獨自前往東海?這般想著,張翼軫也是感到有愧於畫兒,想她如此孤苦伶丁一人如何日夜難安,如何擔驚受怕,又如何被吳沛惡賊偷走,差點魂飛魄散,如是種種,一時不免感歎,從傾東手中接過畫卷,眼中柔情萬千凝視畫中女子,輕聲說道:


    “畫兒,若是你怪罪主人師兄,我也無話可說,若你靈性有知,可否向翼軫示意,好讓我知道你安然無恙,可好?”


    說完,目不轉睛地看了畫中女子半晌,卻不見有絲毫反應。張翼軫隻得歎息一聲,情知若是畫兒不想現身相見,卻也無法可想。隻好雙手一合,緩慢地將畫卷合在一起,正要將畫卷交給傾穎,好放在龍宮藏好,總比他帶在身上安全一些,卻一抬頭,發現眼前幾人皆目瞪口呆地看向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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