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遠公見此次眾人逃無可逃,心懷書齋大慰,又是一步邁出,隻當一切手到擒來之時,忽然不知何故心中一凜,感覺身後有異。大駭之下回頭一看,不由頓時呆住:身後不遠之處的半空之中,不知何時竟是站立一人!


    此人身材矮小,卻身穿寬大灰袍,全身隱藏於灰袍之內,明明離得不遠,卻覺其渾身上下籠罩在莫名的虛幻不定之中,看不清麵容。


    羅遠公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


    被人悄無聲息地逼近身後數十丈之內才赫然感知,此人修為之高,至少也是飛仙之境,說不得還是飛仙頂峰!此等情景之下突兀閃現如此神通廣大之人,是友是敵?


    羅遠公忙穩定心神,強自鎮靜,問道:“敢問來者何人,報上名來!閣下現身此處,意欲何為?”


    來人也不說話,卻如空中漫步一般,輕輕向前邁出一步。腳起腳落,不過是平常走路姿勢,羅遠公卻覺周身仙氣一滯,方才施展的凝固虛空將眾人困住之術當即便告失效,隨後一道柔和卻無比龐大的氣息撲麵而來,直令羅遠公差點站立不穩,自空中跌落。


    甫一交手,羅遠公便落了下風,再看張翼軫等人恢複功力,個個躍躍欲試,正與來人呈前後夾擊之勢。羅遠公心生退意,卻猶自嘴硬:“你是仙是魔?若是飛仙,滯留凡間,不怕天規處置麽?”


    來人聽聞此言,微微一怔,隨後又將腳步收回,語調單調而古怪地說道:“我不殺你,速速離去即可。若執意不走,我便將你困住,要殺你之人。倒也不少,用不著我親自動手……你可要想好了!”


    羅遠公被來人神乎其神的神通嚇住,又見張翼軫已然縱身躍空。持劍飛來,情知大勢已去!就算眼前來人不敢暴露身份動用一身仙氣將他殺死,但若將他困住倒也不難。其他人等倒無須過慮,即便他被困死,以幾人的修為和手中的尋常法寶。也難傷他飛仙之體。


    但張翼軫的天地元力若是運用得當,卻有將他殺死之能!


    是以羅遠公眼見便可將眾人一舉拿下,但畢竟自家性命重要,雖是功敗垂成,當下也不遲疑,衝來人一拱手。說道:“嗬嗬。今日承蒙閣下壞我大事,某定當銘記在心,他日若有緣相見,一定報答!”


    來人卻不理會羅遠公話裏話外的威懾之意,依然聲調不變,不帶一絲起伏說道:“怎的。你想讓我反悔不成?”


    羅遠公臉色一變,當即不再猶豫,回身看了張翼軫一眼,卻是笑道:“翼軫小友,後會有期!某……告辭了!”話音未落,便已閃身不見。


    張翼軫心中焦急,急衝灰袍人喊道:“前輩,羅遠公此人大奸大惡,不可放過。還望前輩援手。將他留下!”


    灰袍人卻置若罔聞,一轉身。背對著張翼軫,說道:“你且留步……”


    張翼軫人在空中,離灰袍人尚有百丈之遙,忽覺一道飄逸柔和之力將他前行之勢阻止。此力猶如風生水起,絕無傷人意,卻有阻人之能,穩穩將張翼軫身形定在百丈之外,再也無法寸進一步。


    “前輩,這……是何意?”


    張翼軫不解其意,心知來人嚇阻羅遠公,即便非友非敵,理應也無惡意,為何不讓他近前說話?書齋


    灰袍人蒼老的聲音傳來:“無他,你我不必相見,也不必客套。我救你幾人自有目地,不便多說。你等自行離去即可,此地不宜久留……若是羅遠公再請來那人,到時我也無能為力!事不宜遲,還是即刻上路去罷!”


    說著,灰袍人隻衝張翼軫微一揚手,身影隨即消散於虛空之中,不知所蹤。


    張翼軫無奈,微一思忖,也覺灰袍人所言極是,立時回身招呼眾人,也顧不上多說,眾人各展神通,全部飛空而起,一路北行而去。


    眾人之中,反倒靈空飛天之能最為低下,張翼軫隻好動念間清風卷起靈空。靈空倒也落得輕鬆,一臉坦然地在空中負手而立,此時的靈空比起任何時候都更如得道高人。隻是奇怪得是,靈空卻是難得的安靜半晌,一直沉思不語。書齋


    眾人都不敢大聲說話,唯恐再驚動魔門高人現身。是以眾人小心翼翼地行進了兩個時辰,遠遠深入中土世間,直到出離了天南之天,心中擔憂恐懼之意漸去,氣氛才漸漸活躍起來。


    卻是戴嬋兒先開口說道:“方才灰袍人身材矮小,刻意不以真麵目示人,且不讓翼軫近身,依我看來,他地身形倒與書齋靈動掌門頗有幾份神似!”


    此言一出,一眾皆驚!


    張翼軫雖一直在思慮灰袍人究竟何人,卻從未想到會是失蹤已久的靈動掌門現身。聽戴嬋兒一語道我看破,細心一想,不由頓時怦然心驚。灰袍人身形瘦小,聲音蒼老,若是細一比較,還真與靈動有七八分書齋相似。張翼軫頓時大喜,莫非靈動掌門未死且修為大進,特意前來助幾人脫困?


    轉念一想卻又不對,若真是靈動掌門,應當現身相見,為何避而不見,且又隱匿行蹤。中土道門紛亂,正是需要靈動掌門現身撥亂反正之際。


    以靈動掌門的性子,豈容魔門假借上仙之名,在道門之中肆意而為?


    張翼軫想通此處,扭頭看向靈空,問道:“師傅,依你之見,方才那人是否是靈動掌門?”


    靈空正神思渺渺不知想些什麽,被張翼軫一問,頓時一愣,隨後大搖其頭,說道:“靈動師兄不依常規,靈機一動之時,不定有何奇思妙想。說是他,就是他。說不是他,也不是他。那人不露出本來麵目,我怎麽知道?”


    說著,上下打量了張翼軫幾眼,又嘻哈說道,“倒是你,翼軫,與嬋兒相見半天,怎的也不問問她是如何曆經波折,一路由西海尋你到南海,九死一生才與你得以相見的?”


    張翼軫一臉愧然,回身對戴嬋兒說道:“嬋兒莫怪,隻是剛才事發突然,一時思忖灰袍人之事。你對我之意,我銘記在心,不敢有絲毫遺忘。你我之事,稍後定會詳細說來。”


    戴嬋兒聽了卻是臉色一冷,淡然說道:“不必多心也無須過慮,你我之間更無事可談。張翼軫,請了……”說著,竟是扭臉過去,看也不看張翼軫一眼。


    張翼軫不免一時尷尬,不知戴嬋兒為何如此,還未細想,卻又被靈空一把抓住,卻聽靈空急急說道:“翼軫,戴嬋兒既然不說,不必理她。你更應問問為師是如何大展神通,以一人之力力敵魔門百人,最終將魔門眾人殺得跪地求饒,最後都紛紛要拜我為師,以便學得無上仙法……”


    “師傅……”


    張翼軫急忙打斷靈空,生怕他說個沒完沒了,也不知會扯到哪一出。也正好目光向下一掃,正好發覺眾人已然飛臨委羽山上空,不免心中一動,向眾人說道:


    “眼下我等飛空已有數個時辰,應該都有些勞累。正好如今已在委羽山上空,不如我等便到三元宮小妙境上稍事休息,同時也正好商議一下何去何從。雖說我眼下是天下道門公敵,也不為三元宮所容,不過現今羅遠公人在南山湖,應是也不曾追來。以我等修為,三元宮等人應該……不是對手,所以也不必怕他們前來打擾!”


    書齋


    張翼軫說得多少有些悲涼,其實心中還有實情尚未說出,他還有意借此與三元宮幾位師伯見上一麵,詳細問詢一下如今地道門形勢。隻是心中也是沒底,若是眾人一見他和靈空之麵,便拚命來殺,也是令人頭疼之事。


    隻是眼下青丘去向不明,跟前無人相商書齋,隻好自行做主,說不得也要試一上試,大不了將三元宮眾人困住,再從容離去便是。


    再看靈空,靈空卻是歎息一聲,一時也忘了再吹噓自己的英勇壯舉,卻是說道:“也好,我靈空雖然背負惡名,但行得正站得穩,也不怕他們說三道四。隻是可恨羅遠公這個惡人,害得我無處燒火,更無與九靈下棋喝酒的清靜日書齋子了。”


    眾人也無異議,張翼軫微一點頭,認準三元宮方向,當前飛去。不多時,便領眾人緩緩降落到小妙境上。


    小妙境自然今非昔比,一片荒蕪,雜草叢生,幾座竹屋也已倒塌,爛成一團。不止張翼軫感慨萬千,畫兒也是默然無語。更有傾穎和戴嬋兒,一時想起最初在此謊稱竹仙和杏仙騙得張翼軫深信不疑,還有在竹屋之中秉珠夜談的歡聲笑語,不免各自感傷。


    張翼軫微一愣神,即刻又恢複淡然,心意一動,風生水起,立時將小妙境上清理出方圓數十丈的一片空地出來。傾穎和戴嬋兒也不閑著,二人雙手紛飛,不多時便施法在空地之中建造出一座竹屋和數張桌椅出來。


    張翼軫招呼眾人落座,一路飛空不停,終於得閑可以相聚一談,心情也一時舒暢。正要開口詳細問詢靈空和戴嬋兒一應事情,忽然聽到不遠處的山路之處傳來“踢踏踢踏”地腳步聲。


    心頭一緊,何人來此?正要起身相迎,忽聽一個懶洋洋地聲音傳來:


    “我說今日一早便有喜鵲叫個不停,卻原來還真有喜事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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