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醉眼蒙蒙的眾官也瞧見柳煙兒和田尚書的異況,再一瞧奕王和岱王的臉色,登時憶起身份和身處岱王府中,瞬間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紛紛推開懷中女子正襟危坐,廳中氣氛一時詭異萬分,誰也不說話。


    “人皆有貪欲,貪如火,不遏則燎原,借來的庫銀揣袋中久了,還錢時一樣肉痛。”奕王收起嬉笑神色,繃起臉道:“王朝庫銀如人之血液,久錯不還,本朝難免大廈將傾,諸位大人難道樂見如何?”


    “大夏王朝上至正三品六部尚書,下至從五品文武散官,人人日子好似過的淒苦無比,竟要靠賣祖居,賣桌椅板凳來換飯吃,真是這樣嘛?”岱王麵色冷若冰霜,冷冷的出主意道:“各位大人如此辛苦,不如辭官回家種田舒服?


    田尚書和許尚書對視一眼,心知已墜入岱王和奕王圈套,讓人拿住把柄,回想,卻又不得不心生佩服。


    初進岱王府時,眾官心生警惕,岱王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先用一案、一盤花生、一壺酒引起眾官注意,再用寒氣不停消蝕眾官的戒備心,中間奕王突然答應替眾官寬限,讓眾官放鬆警惕,最後用炭火和玉春樓坊的女子徹底擊潰眾官心理,一切天衣無縫。


    最重要的是,竟後還給眾官保留了臉麵。


    “當今陛下仁慈,不想傷了諸位大人的體麵,但欠王朝的銀子,年前必還。”岱王板起臉,冷冷下了逐客令:““今夜已晚,各位大人各自回府休息,李師爺將本王備下的物品送給諸位大人。”


    岱王府李師爺動作迅速,給廳內每位官員發了一張紙。


    田尚書斜目匆匆一掃,見紙上記載自己半年來到玉春樓坊的次數和時間,當下一臉愧色,將帛紙揣進懷中,其餘官員各自將紙張揣進懷中,一哄而散。


    廳內登時隻剩下岱王和奕王兩人,許雅之從廳外奔了進來,三人相視而笑。


    岱王歎道:“欠債還錢,一件簡單的事,卻一定要將事情搞得如此複雜,父皇仁慈過份,沒了皇權的肅殺和威嚴,真是誤人不淺。”


    “許小五的鬼點子不錯,田尚書和許尚書離開時一臉愧色,估計用不了多久,欠銀便可還清。”奕王望著許雅之一臉笑意。


    “本朝至今已逾千餘,朝內如今兩派徑渭分明,王族侯門與豪紳士族間互不往來,不通婚,不結交,甚至不同席。”許雅之臉上充滿憂慮,接著說道:“田尚書一夥人遲遲不肯還錢,心中便是認為朝中好處都讓王族侯門的弟子撈去,他們吃虧了......”


    “黨派之爭對於王朝來說,百害而無一利。”奕王一臉無奈道:“此矛盾曆經數朝積累而成,基本無解,便是父皇也不可能將王族侯門後人從朝中要職全部拿下,換上普通士族子弟任職。”


    “若依本王說,此事仍是因父皇過份仁慈,將這些官員慣的,當今太子哥事事模仿父皇行事,日後這些官員的尾巴更會翹的更高。”岱王麵色寫滿憤憤然。


    “這些事兒還是聽父皇安排吧。”奕王一聽扯到朝政之爭,立刻換了個話頭道:“許小五替二哥出謀劃策,解決難題,算是替朝廷出力,想要什麽賞賜?”


    “為朝廷出力解憂,乃在下份內之事,若說到封賞。”許雅之想了想,慢慢說道:“如有可能,能否請岱王殿下向陛下討要一道聖旨,赦免天牢中一名囚犯。”


    “囚犯姓字名誰?”奕王和許雅子極熟,一時好奇心起,問:“小五你這是第一次求人啊,這囚犯是男是女?”


    “一名女囚,名叫蘇子青。”許雅之解釋道:“我任江城郡太守時,江上縣發生一起命案,蘇子青替弟頂罪,此事最後上達天庭,經陛下聖斷後,蘇子青如今押在天牢。”


    “雅之此次替本王排憂解難,若能順利替朝廷追回欠銀,也算首功一件。”岱王沉呤道:“隻不過陛下常提以律法治國,本王隻能盡力一試,可不保證此事必成。”


    “許小五。”奕王有些不放心,詢問道:“田尚書一夥人能順利還錢嘛?”


    “田尚書老謀深算,素來以清官自居,此番被岱王殿下拿住玉春樓坊狎妓的把柄,如在在下所料不錯,臘八節之前必然還錢。”許雅之肯定說道。


    事情如許雅之所料無二,臘八節過後,田尚書與許尚書主動派人來到岱王府,歸還以往欠缺庫銀,其餘眾官聞風而動,暗暗將欠銀結清。


    一件令岱王頭痛數月的差事順利解決,且不動聲色的保全了各方麵的臉麵,得仁宗連連讚譽。


    數日後,許雅之下朝後被岱王截住,登時預感到了什麽,心中一熱。


    “許雅之,本王替你討到一紙密旨,對蘇子青再施大赦,按大夏律,十惡之罪,三減其一。”岱王麵上笑意融融,取出一道聖旨,交給許雅之。


    許雅之接過密旨,匆匆掃了兩眼,低聲道:“多謝岱王殿下費心,臣這便趕往天牢宣旨。”


    “素聞雅之你奇立獨行,一直不肯成親納妾。”岱王眉目間盡是笑意,不解的詢問:“洛都多少侯門閨秀仰慕你的才華,今日為何如此關懷一名民間女子?”


    “這名女子膽色過人,且有情有義,臣隻是出於憐憫,絕無他意。”許雅之重新施禮,率步而去。


    “情由心起,猶自不知。”岱王望著許雅之的背影,搖搖頭道:“奈何身份懸殊,終歸無果。”


    一個時辰後,天牢中,光線略顯昏暗,蘇子青歡聲淺笑,如小鹿般上下蹦跳。


    “許大人,多謝你一直記掛著民女的事兒。”


    “世如熔爐,眾生皆苦,本官敬你姐弟有情有義,在古夏律法允許之下,做了一件順水推舟的人情而已。”許雅之淡淡一笑。


    蘇子青眨了眨眼晴,忽地笑道:“許大人你一掉書袋,民女便聽的半知半解,能不能說白話,要不改天捎二本說文解字的書本給我,民女抽空學學?


    “哈哈,行,說文解字的書本,稍過兩天我便送來。”見蘇子青身陷囚牢,仍有求學之念,許雅之心中感動,一口應允,又問道:“在牢中可曾受人欺負?”


    蘇子青道:“天牢的胖大人對我可好了,不但給我安排一間單獨牢房居住,且從不安排我幹重活。”


    “崔胖子這人還不錯,回頭我得請請他。”許雅之問道:“你可有其他要求?”


    蘇子青看看許雅之的臉色,猶豫道:“我想知道弟弟蘇子昂的下落,許大人能否幫忙打聽打聽。”


    “此事我已向江城郡的官員們細打探過,均沒有發現蘇子昂蹤跡,你不必過分擔憂,若有消息,我及時通知你。”許雅之應答道。


    蘇子青重新施了一個萬福,道:“有勞許大人費心,民女感謝不盡。”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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