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昂和楚天進京兆府後,府尹大人田文林一直反複強調在洛都辦案要依律法行事,而老捕頭宋德也一直講究辦案的各種規矩,今天陳不凡則突然說辦案要靠“細察”,審案要靠“詐”,兩人登時迷惑不解。


    “陳大哥說的這個‘詐’字,我兄弟倆有些不懂,請詳細指點明白?”蘇子昂問。


    “在一個大案子中,捕快和案犯到中期前兩邊基本全在迷霧中,捕快看不到案犯的情況,案犯同樣不清楚捕快掌握了案件多少情況。”陳不凡笑道:“兩邊都在盡一切手段關注對方和刺探情報,力爭自己一方知已知彼,掌握先機,取得最後的勝利。”


    他將酒杯捏在手中轉了個圈,道:“但捕快可借用朝廷勢力,動用王朝一切資源的‘詐’取情報。”


    “陳大哥,具體如何實施。”


    陳不凡道:“這個需要根據案情實際情況而具體操作。”


    “那陳大哥說下對蝴蝶園女童遺骨案的看法?”蘇子昂道。


    “這是一起通天大案,做案人神通廣大,隻怕朝野間均有人與此牽扯。”陳不凡口氣一頓,道:“如今本案隻是管中窺豹,對我等來說,最好不要參入勘破此案。”


    “不參加破案?”蘇子昂道:“捕快不就是伸張正義,擒賊拿盜,除暴安良嘛?”


    “咳、咳、”宋德咳了兩聲,接話道:“我和陳大人初當捕快時,想法也是替百姓伸張正義,但在洛都抓賊,就象在園子中拔雜草,雜草後往往藏著毒蛇,首先要考慮咱自身安全。”


    “如這個蝴蝶園棄骨案,什麽人能在數年間悄無聲息的殘害一百餘名女童?目地是什麽?有什麽樣的人參入?”陳不凡連問數句,麵色微紅,道:“此案最好由金吾衛接管,咱們普通捕快就是破個小案,巡巡街,吃吃酒......”


    四人趕在宵禁前散了夥,在九孔橋邊分道而別,蘇子昂和楚天沿著河邊,並肩而行。


    “蘇師弟,你的願望和夢想是什麽?”楚天忽然問道。


    “稍有功名時,找到姐姐和家母,其餘的事兒,眼下還沒想好呢。”蘇子昂反問:“楚師兄你呢?”


    楚天笑道:“在下無意功名,隻想成為金真人那樣的玄門修士。”


    一想起金昆子施展太華天人訣,那種氣勢磅礴,地動山搖的無上威嚴,蘇子昂頓時心生仰慕,道:“當一個小捕快看來也不容易,隻盼早日尋到彌勒佛,能重回太華山專心修道,也不知金師姐如今晉破元嬰境沒有。”


    “蘇師弟喜歡青瑤師妹多些,還是金師姐多些呢?”


    “喜歡誰?”蘇子昂搖搖頭,道:“青瑤師妹和金師姐都是仙女般的存在,這事我從不敢想。”


    “仙女不敢想,那在洛陽看看民女吧。”楚天輕笑道:“洛都乃天下八方來朝的繁華之地,巨賊惡霸多,奇人異士多,各地美貌女子更多,六七一直嚷嚷要去胡姬酒肆看胡人美姬跳胡旋舞呢。”


    “胡姬酒肆在洛都數一數二,方才咱在永樂樓中一桌酒菜,我去付帳時都花了十數兩銀子,若去胡姬酒肆時,銀子怕是不好使,得改用金子。”


    “蘇師弟不想去胡姬酒肆開開眼?”


    “想。”蘇子昂爽快說道:“咱倆這次立了功,按田大人的承諾,多半能封個小官,到時咱一起去胡姬酒肆慶賀一番吧。”


    “好。”楚天眼中多了一份期盼。


    蝴蝶園中起獲大量女童骷髏頭的消息,象長了翅膀般在洛都朝野間傳播,城內立刻謠言四起,越傳越玄。


    數日後,有人活龍活現的在傳謠說;看到有一群惡鬼趁夜在蝴蝶園附近出沒,專門吃女孩,一時間洛城女子人人自危。


    “咚、咚......”


    沉睡數年的京兆府堂鼓,在一天午後轟然響了起來,正在京兆府睡午覺的少尹劉西楚一肚子不高興,大叫:“誰不長眼?敢擾老爺我睡午覺。”


    一名差役一陣風般躥進來,叫道:“少尹大人,是田大人擊的鼓,他正在大堂上發脾氣,摔東西呢。”


    “田大人敲的鼓?”劉西楚一激靈,一個箭步躍起,頂上官帽,披上官服,一溜煙躥向京兆府大堂,在堂門外便聽到田文林一陣咆哮聲。


    “朝廷的俸銀養了一群廢物,待本官一個折子上去,將你等全部免為庶民,都回家賣草鞋去,今日該誰當值?”


    “稟田大人,今日下官當值。”劉西楚在堂外正正官帽,摸摸官服,一步跨進京兆府大堂,迎麵看到田文林一臉黑氣,眼冒凶光,頓時嚇的膽戰心驚。


    “速將祝玖枝和七位參軍喊來,一個時辰見不到人者,免官。”田文林一句客套話沒說,扔下一句狠話,拂袖進了內堂。


    一個時辰後,京兆府七位參軍,兩位少尹一起滿頭汗水聚於京兆府大堂。


    “啪。”田文林一拍驚堂木,一聲怒喝:“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嘛?”


    堂內諸官麵麵相覷,不知道田文林生什麽氣,因何發問,誰也不肯先接話,靜了片刻後,劉西楚猛猛膽子道:“請田大人示下。”


    “今日是諸位做官倒計時的第一日。”田文林大聲吼叫:“洛都在諸位的治理下,百姓們快連門也不敢出了,盜玉佩的小賊沒抓到,紅衣采花大盜抓不到,富商巨賈生死不明,吃人的白衣女鬼倒冒出來了,若讓那位禦史拿到把柄,一個折子奏到陛下案前,諸位大人誰能兜的住?”


    “稟田大人。”劉西楚小心翼翼說道:“白衣女鬼是人裝扮的,有兩名新來的捕快已砍下扮女鬼者的兩條手臂,還有一身奇怪衣衫做為物證。”


    “竟有此事?”田文林臉色稍霽,道:“砍下扮鬼者手臂的捕快,叫何名字?”


    “蘇子昂,楚天,是千牛衛卓大將軍保薦來的人,也是替田公子尋到玉佩和折扇的人。”劉西楚快速回答,又道:“田大人當時急於尋回玉佩和折扇,曾許諾對立功者官封一級,如今該封何職?”


    “封委署護軍校,劉大人今日便向吏部遞上申報文書,本官再給李尚書遞個話,早點把這事兒辦了。”田文林愣了一愣,詫異道:“蘇子昂?這名字好熟,好似以前在那曾聽聞過。”


    沉默片刻,這位京兆尹大人好象一時沒想明白,又問:“這兩人姓氏不同,和卓大將軍是何關係?”


    “下官曾打聽過,據卓大將軍交辦,隻是舊交好友之後。”劉西楚道。


    田文林問:“紅衣采花大盜的案子進展如何?大理寺少卿林大人昨日還追問起此案。”


    “金吾衛已派人和本府中一位捕頭一塊查案,那采花大盜近一年沒露蹤影,出許早已遁出洛都。”劉西楚道。


    “一定還在洛都,這名紅衣采花大盜心智異於常人,多半患有失心瘋病症,一見紅色裙襦就會發瘋,偏生此人又身懷異術,行不留跡。”田文林道:“數年間,七八起案件均先先後在洛都發生,此人在洛都一定有家有業。”


    劉西楚立刻奉承道:“田大人英明。”


    “都下去把各自事兒抓緊辦辦吧。”田文林語重心長說道:“京兆尹原本就有‘五日京兆’的說法,這一陣你等都睜大眼,若多發生一起令民情鼎沸的大案,京兆府上下官員必受朝廷重責。”


    “諾,下官領命。”兩位京兆少尹和七位參軍一起躬身領命。


    “等等,既然本府捕快能砍下扮鬼者兩條手臂,那說明這人還是有些本事的,本官決定此案由咱京兆府來查,請金吾衛的人來協助就行。”田文林如此吩咐道。


    府中諸官又一起低聲道:“諾,下官領命。”


    蘇子昂領到一身青袍時,心情十分複雜,有一種人生如夢的感覺,自己一介逃犯,有了太華派的支持,機緣巧合竟然成為大夏王朝一名八品官員,每月能領到的五兩俸銀和六石米糧。


    “楚天,穿紅袍者是幾品官員?”


    “按本朝禮部規定,五品下綠袍,五品上紅袍,三品上紫袍,對朝廷有特殊貢獻者五品下可以穿緋袍,五品上可越半級穿衣。”楚天順手整整長袍,又道:“平民多穿圓領長衫,有品官員穿交領右衽衣衫,另商人和屠戶必須穿圓領黑衫。”


    “我慢慢記,不懂再問你,快走吧,陳捕頭在等咱倆呢。”蘇子昂匆匆向外奔去。


    半日前,刑部頌布嚴令;


    以陳不凡為主,蘇子昂和楚天帶領京兆府差役全力配合,期限三個月調查蝴蝶穀女童棄骨案。


    陳不凡新官上任立刻燒了三把火。


    一、命令京兆府所有差役,以蝴蝶園為中心,徹查到洛水以內範圍內所有商鋪,民宅,最重要是寺廟和道觀,主要排查近年失蹤三歲左右的女童人口數。


    二、聘請水鬼,徹查蝴蝶園方圓十餘裏內所有小溪和分支河流,主要查找水底還有無女童棄骨。


    三、派蘇子昂和楚天穿帶整齊,騎白馬,敲鑼打鼓,沿洛都主要街道,遊街誇官。


    對於以上三點,蘇子昂和楚天不明其意,曾請教過陳不凡。


    “頭二條叫廣撒網,細查證據,看看能否進一步查到一些有用線索。”陳不凡解釋道。


    “那遊街誇官有何目地?”


    “一來穩定民心,有敵人手臂為證並非鬼怪做祟,二來案犯實力不菲,看到兩位兄弟掛著兩條手臂遊街,必然怒火衝天,若衝出來砍殺蘇大人和楚大人,是不是咱們的機會來了?”


    “陳大哥,原來我倆遊街是假,當魚餌是真?”


    “太華派名動天下,兩位少俠豈怕妖人宵小之輩。”陳不凡苦口婆心的誇獎了兩句,道:“刑部已點名咱仨破案,咱隻能把案子破了,來個為民除害,揚名立萬。”


    蘇子昂和楚天被太華派少俠、為民除害、揚名立萬等一頂頂大高帽子團團罩定,隻能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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