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武六七和姚中天收到一個驚喜。


    一名叫羅大偉的守城士兵匆匆跑來通知,校尉張大海有令,取消兩人休班,去宣輝門值守城門,不許請假。


    “這個孫子養的一直這麽有仇就報,都不帶過夜的,兩位兄弟別生氣。”羅大偉一臉氣憤。


    武六七平時喜歡吃吃喝喝,講講葷話,加上太華派弟子身份,在巡城營中迅速結交一批普通守城士兵,羅大偉非常崇拜他。


    姚中天問:“羅兄弟,張校尉派你來通知我倆,顯然也是派你來監視我倆的吧?”


    “兄弟可不敢監視兩位。”羅大偉比兩人年紀稍大,一直也沒混上個小官。


    姚中天哈哈一笑,道:“看來蝴蝶園是去不成了,咱們輝門走起。”


    整整一天,三人一起把校尉張大海的祖宗十八輩全問侯了無數次。


    日暮時分,眾軍正準備關閉城門。


    一大隊鏢車從城中逶迤而來,旗織飛舞,蹄聲噠噠,一看是金刀鏢局車隊出城,隻是不走德陽門,改走宣輝門。


    “軍爺,金刀鏢局的車隊,請檢驗吧。”一名陌生男子騎一頭花皮馬,跳下馬向武六七一拱手,後麵鏢隊七個人全是一夥生麵孔,卻不是昨日朱正雄一夥人。


    “姓名?去向何處?”武六七板著臉,伸手接過官憑路引,心中盤算著如何給金刀鏢局中人找點小毛病,狠狠刁難對方一把。


    陌生男子道:“在下朱正雄,是金刀鏢局的鏢師,昨日剛從江南郡來洛都走鏢,如今返回江南郡去。”


    “你叫朱正雄,是金刀鏢局的?”


    武六七氣不打一出來,將官憑路引,身份文牒拿來仔細查看,隻見身份文牒確實寫著朱正雄三個字,抬頭一看,花皮馬正是朱正雄昨天騎過的,再到鏢車上一看,一道嶄新刀痕深深砍在車轅幫上。


    “這是你的身份文牒?”武六七盯著麵前自稱朱正雄的陌生男子,舉起手中身份文牒厲喝:“你昨日從那座城門進的洛都城?”


    陌生男子眼神交爍,道:“小民正是朱正雄,昨日從宣輝門進的城,不是軍爺你當值。”


    “你叫朱正雄,你當軍爺是瞎子啊?”武六七一聲大吼,“嗖”的抽出斬馬刀指向陌生男子。


    “軍爺,你不要嚇唬小民,小民確實是朱正雄。”陌生男子仍在狡辯。


    “放屁,武爺昨日剛和朱正雄在德陽門慪過氣,看這車轅幫上的刀痕,還是武爺昨日剛砍的呢。”武六七一指鏢車上刀痕,又向姚中天大叫:“姚師兄,他們假冒的,抓起來細細盤問。


    “嗖”一聲。


    一縷刀光電光一閃,猛斬武六七脖頸,刀口刃火炎炎,陌生男子竟是一名七級武士,武士主修練體,在近距離突然暴起偷襲,十分危險,刀將武六七上半身全部封閉。


    “哢嚓”一聲。


    武六七揮刀猛然一架,“錚”一聲火星四濺,他大呼小叫:“兄弟們,關城門,關城門!”


    陌生男子借著武六七斬馬刀一格之力,一個後縱翻上花皮馬,和另外幾人棄了鏢車,一起縱馬向城外衝去。


    “青木起,疾!”


    姚中天揮臂掐訣一劃,一排青木蔥蔥的術牆柵欄席地卷起,挺立如鬆,堵在城門處,擋住七名鏢師逃遁去路。


    兩枚黑黝黝球體從鏢師手中甩出,直接向青木柵欄擲去,“嘭”一聲,黑煙彌漫,在城門下四濺,青木柵欄被炸開一個口子。


    “嗚......”


    一陣怪異呼嘯聲中,四柄赤紅風刀刃從虛空中飛出,急斬武六七和姚中天,武六七劃出一道金幕護在身前,祭出靈劍,施出太華派凝元境神通斬天河。


    一刹那劍芒繽紛,劍氣縱橫,斬狂瀾於即倒,一往無前,斬破天河。


    “撲嗵”兩聲,兩道人影從馬上跌下來,其中一名正是假朱正雄,其餘五騎已躥出城門,順著官道一路急馳。


    姚中天伸掌一拍,一張符紙拍在身上,“嗡”一聲,凝元境修為氣息節節攀升,瞬間無限接近元嬰境,他一個禦風術縱出去,掐訣一揮,掌中靈劍淩空飛起,竟如法寶般掠飛斬去。


    靈劍如電閃,一劍將前方五人中斬下一名鏢師,待他收回靈劍再擊時,前方馬匹已四蹄發力,距離越拉越遠,一路遠去。


    “追啊,姚師兄,一劍一個,殺個幹淨。”武六七追上來大叫。


    姚中天搖搖頭,望著暮色間一路遠遁的灰塵,道:“我借助符力提升的修為難以長久維持追擊,如今四匹戰馬發上了力,追不上的。”


    城門口三名鏢師早已氣斷命絕。


    “怎麽都死了?我如今這麽厲害了嗎?”武六七撓撓頭。


    “武師弟醒醒,人不是你斬殺的。”姚中天露齒一笑,道:“那倆鏢師是服毒自殺的,你看他們嘴角溢有黑血。”


    “這不就是江湖中所說的死士嘛?”武六七驚訝道:“一失手就自殺,看來他們身上的秘密不小啊。”


    宣輝門城門前頓時一團混亂,關閉城門,士兵們收攏屍體,然後向上官報告,請求金吾衛派軍出城追趕......


    翌日,假朱正雄和另兩具屍體一起轉到京兆府,京兆府早已接到金吾衛報告,兩位少尹劉西楚和祝達玖一大早便趕到府中等侯。


    半個時辰後,京兆尹田文林匆匆趕到,一聲令下,眾官開堂定案。


    “金吾衛派軍中修士出城追了半宿沒追到人?”田文林將一個案卷扔在大案上,道:“看來這沒頭沒腦的案子又推給本府來善後了。”


    他看看下麵各位捕頭,問:“那位大人願主動接下這個案子?”


    “稟田大人,下官手頭案子剛結案,願接這個案子。”京兆府一名捕頭程千源上前領令,程千源三十多歲,在京兆府中辦案十數年,對洛都地麵比較熟。


    “程捕頭願接這案子是好事。”田文林略一沉吟,向下目光一掃,問:“蘇子昂和楚天兩位捕頭呢?”


    少尹劉西楚忙道:“兩人已向府中請假,在蝴蝶園收拾園子呢。”


    “這案卷中說逃出城的鏢師中有修士存在,讓蘇子昂和楚天跟著程千源一起破案吧,他倆是太華派弟子,正是這些犯案修士的克星。”


    “田大人容稟。”少尹祝玖枝眉毛一皺,勸道:“蘇子昂和楚天如今也算八品官員,剛獲批假,一個沒頭沒尾的案子還用得著叫他倆參入嘛?”


    “叫他倆跟著去吧。”田文林堅持道。


    程千源道:“下官遵令,這便派人去喚蘇楚兩位大人來京兆府熟悉案子。”


    蝴蝶園中。


    蘇子昂和楚天帶著機靈虎三名小孩將山前的破房子收拾三間來,其中一間留做灶間,機靈虎略通廚藝,保證能將飯燒熟。


    “這叫燜大骨頭......”蘇子昂將從無間海中學到的燜大骨頭手藝一一教給機靈虎,道:“以後每頓這是主菜,另外去十字大街買上一些小菜,以後蝴蝶園便是咱們的家了。”


    “咱們有家了。”


    “咱們有家了......”三名小孩一起喊叫起來,蘇子昂環顧四周,心情一時萬裏無雲,在華清城一直想擁有一間宅子,不料先在洛都實現願望。


    “蘇師弟,這蝴蝶園中太空曠,四下連個鄰居都沒有,住這怕是不安全吧?”楚天詢問。


    蘇子昂道:“晚上暫且不住這,等我向木師伯求一樣東西,再搬過來住。”


    “在下知道,你想向木師伯討要青木棘種子,那種子是青木峰寶貝之一,木師伯多半舍不得浪費。”


    青木巨棘是青木峰一位前輩祖師從不周山偶得的樹種,經數代真人們培育,成為青木峰重寶之一,在洞府外種下青木棘後,以靈石潤養,是一座簡單實用的防禦陣法。


    “我用一株黃花梨樹和木師伯換,木師伯定然巴不得交換。”蘇子昂嘿嘿一笑,又摸出十餘兩銀子,對機靈虎說:“拿著這些銀子,以後在街上遇到天星幫的小夥伴,請他們吃個飯,交個朋友,問清他們的窩在那兒。”


    機靈虎接過銀子,笑道:“蘇大哥放心,我仨保證辦好這件事兒。”


    三名孩子在蘇子昂的指點下,一直苦練燕子門秘法,目前都已達到練氣中期水平,身手靈活,脫胎換骨。


    “要自然些,不要太急迫,若引起天星幫中人注意,你們將會有危險。”蘇子昂提醒道:“我和楚師兄可不一定能及時解救你們。”


    機靈虎道:“蘇大哥放心,我們記住了。”


    五人又在蝴蝶園內繼續鏟除荒草,捕快王傑匆匆跑來,站在園外大叫:“蘇大人,楚大人有案子了,有新案子了,田大人令兩位大人快回京兆府。”


    十字大街,人流如織。


    蘇子昂一行人步履飛快,前方人影一晃,一道童音驀然傳來。


    “子昂哥哥,我在這兒。”龍小丫從人群中鑽出來,脖間掛一個金色大麒麟吊墜,揮舞一雙白嫩嫩小胖手,一閃,便躥到蘇子昂懷中,碧綠眼瞳中一片驚恐惶然。


    蘇子昂將龍小丫摟在懷中,抬頭一看,隻見前方人流熙熙攘攘,未見任何可疑人影,便問:“小丫,你慌什麽?”


    “我心中沒來由的發慌,這種感覺非常不美好。”龍小丫一派大人成熟口氣,歪著小腦袋一想,令道:“子昂哥哥抱我去京兆府躲一躲。”


    蘇子昂見龍小丫一歪頭時,神色極似青瑤,口氣更是命令式的,和青瑤一模一樣,不禁心一軟,將龍小丫抱起來,大步向京兆府奔去。


    十數息後,一名寶相莊嚴的僧人從人群中走出,望著蘇子昂等人背影,喃喃說:“小畜生好狡詐,竟向一群捕快尋找保護。”


    稍後,他雙眸一豎,兩個瞳孔竟一黑一白,向天空默默掃視片刻,道:“阿彌陀佛,若小僧沒看錯,這是一場大機緣,且跟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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