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車馬店失火,附近店鋪掌櫃和百姓人家紛紛奔來駐足圍觀,史金貴頭帶氈帽,隱在一群百姓身後,麵色猙獰,拳頭捏的哢、哢大響。


    “史公子莫要生氣。”身邊罩麵女子看看史金貴臉色,悄聲安撫。


    “看到兩名捕快頭沒有?”史金貴向蘇楚二人呶呶嘴,道:“我的殺父仇人,若非大伯和三伯一直攔著,本公子早將此二人千刀萬剮,銼骨揚灰。”


    “看到了,他二人是京兆府新來捕快,一名叫蘇子昂,一名叫楚天。”罩麵女子聲音略帶顫抖,道:“今日義父派中指叔帶人去誘捕二人,結果七死一傷。”


    “不可能,這兩小畜生僅是凝元中期修為,本公子曾和他們交過手,還親手錘死過蘇子昂的婆娘。”史金貴舔著嘴唇,回味擊殺於婉的心情,麵色浮現出一抹殘忍,道:“一定又是大伯和三伯畏畏縮縮,想要抓活的,才給蘇子昂可趁之機。”


    “公子對蘇子昂好似特別怨恨?”罩麵女子詢問。


    “當日在無影寨前,若非他巧言如簧,誘使我父親失手,最後我兩手空空逃出生天,至今需仰仗兩位伯父生活。”史金貴聲音沮喪,道:“本公子一切不幸,均是拜蘇子昂所賜。”


    罩麵女子見史金貴一臉沮喪,柔聲提醒:“公子切莫衝動,中指叔等人剛失手,義父此時一定怒火衝天,你千萬不要在此時觸他黴頭。”


    “本公子懂,眼下尚需大伯和三伯提供修練資源和指點修練法門,一切自會忍著點兒。”史金貴坦言道。


    夜色越來越暗,羅家車馬店火光熊熊,濃煙衝天,一切罪惡慢慢歸於黑暗中......


    翌日,京兆府中。


    “羅家車馬店起大火了,夥計放的火?一個夥計也沒抓到?”


    “程千源失蹤了?此事巧的真是時侯,劉維和快去找找程大人,把他請到京兆府中來......”


    “蘇子昂,楚天,你倆先來看看這個。”京兆府尹田文林連問幾聲,向二人招招手,甩過一個驛報,道:“淳化縣呈來驛報,金刀鏢局在淳化縣中報案,失蹤鏢師二十七人,官銀十萬兩。”


    然後又問:“你倆給本官仔細說說羅家車馬店起火始末。”


    “昨晚我等趕到羅家車馬店時,大火已起,據住店客商說是店夥計縱的火,一直燒到一更天才慢慢熄滅......”蘇楚二人將驛報大約一看,然後將當時羅馬店現場情況一一匯報。


    “此案關健先查人,羅家車馬店的夥計和掌櫃,金刀鏢局鏢師,隻要找出人,鏢銀自然浮出水麵。”田文林捏捏眉心,沉吟道:“程千源失蹤的也真巧,他去那了?”


    蘇子昂想將京兆府中有內鬼的懷疑說出,但在京兆府數月當差的經曆使他明白,沒證據的話沒有任何力量,絕不能亂說,何況心中對田文林也沒有絕對信任。


    “田大人,程大人此時突然失蹤,下官感覺不安,他是否遇害了?”蘇子昂說出此話時,緊緊盯著田文林臉上每一次細小變化。


    田文林頭也未抬,又伸指捏捏眉心,道:“被害的可能性不大,除非程千源和金刀鏢局一案凶匪混合謀做案,被殺人滅口,但這怎麽會呢?”


    正說著,堂外“噠、噠、”傳來一陣腳步聲,劉維和匆匆奔進來,道:“稟田大人,程千源大人溺亡,是醉酒後跌入河中溺亡的。”


    “這麽巧?”田文林一臉不可置信,僅沉吟片刻,便下令:“蘇子昂、楚天聽命,本官命你倆為主,偵查金刀鏢局一案,要查清鏢局鏢師、羅家車馬店掌櫃和夥計,鏢銀等下落。”


    稍後,他抬起頭,麵色凝重,道:“還有查查程千源死亡真相,必竟都在一口鍋中混過飯吃,不能讓他死的不明不白,黑白都要有個說法。”


    蘇子昂見田文林說查程千源時,麵色凝重,略帶一絲關懷下屬口氣,心中不禁疑惑,京兆府中的內鬼是誰?為何能事事先知?


    在蘇子昂和楚天離開蝴蝶園後,武六七迅速將民工的活稍做安排,自己從後山遁出蝴蝶園,直奔洛都城南。


    洛都城南有一條胭脂巷。


    胭脂巷在洛都十分有名,比不上玉春樓坊一枝獨秀,遠勝一般妓窯暗門。


    武六七來洛都不久後,便找到這裏,剛來洛都時囊中羞澀,隻能來逛逛腿,待擒獲鄭七指,攻破螭龍閣後,有機會接觸大量金銀,心中頓時底氣十足。


    胭指巷中間有一條碧水河,河上有橋,兩岸建樓,一座座精致樓閣中絲樂聲聲,有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也有陪宿紅倌女子,甚至還有色藝俱佳的男童......


    大道千條。


    對於修道,武六七看法獨特,他要修享樂道,錦衣玉食,尤其不能少了美貌女子,這是自小的願意。


    前方出現一座精美閣樓,氣派非凡,房簷上綠瓦在夏日光線中斑駁陸離,一陣陣清脆曲聲從樓上傳出,隱隱還有一聲聲女子咯咯笑聲。


    門梁上掛著三個鏜金大字,玉鳳閣。


    武六七抬頭一看,邁腿進了閣樓,一名青衣小廝立刻迎上來,點頭哈腰一笑,道:“爺,你來了。”


    “恩,來了,給爺說說這金鳳閣的規矩?”武六七大大咧咧,昂首站定。


    青衣小廝道:“爺要聽曲兒養養神,還是要尋***練練體?”


    “養神怎麽說?練體如何講?”


    “一支曲兒一兩銀子,練體從十五兩銀子起價,頭牌紅倌需要一百五十兩。”


    “既養神,又練體,把本樓最美貌的女子都給爺劃拉來,讓爺全部先過過目。”數日前攻打螭龍閣,武六七向木桑子討個差使,打掃戰場,掩埋屍體,從各個屍首上搜搜刮刮,千把兩銀子到手。


    片刻後,一群年輕女子嫋嫋上樓,個個身材苗條,妝容精致,個個比太華山下武安縣如意坊中兩名女子美貌數倍。


    “這個......”武六七一連點了三個,心中暗道:“子昂啊,你一個礦工兒子天天抓賊,我一個鐵匠兒子日日嬌娘,咱哥倆都忘了出身,不守祖業,各尋各的樂吧......


    兩日後,京兆府中。


    蘇子昂和楚天正在商討案情,兩人來京兆府數月功夫,如今開始單獨辦案,等於實質領兵。


    田文林體貼下屬,仍派王傑和劉維和各帶十名捕快協助破案,對於王傑,蘇子昂十分喜歡,而劉維和身後有李捕頭的影子,蘇子昂無法拒絕,隻得派他帶人查程千源死因真相。


    “蘇大人,程大人確死於醉酒溺亡,這是府中忤作和酒館掌櫃等數人證詞。”劉維和說著遞上數份證據,道:“程府已搭起靈堂,準備給程大人送行。”


    “走,去給程大人送送行,另外見見程夫人。”蘇子昂道。


    程府在敦誌街附近,門中冷冷清清,不見人影。


    “將軍死百將臨門,夫人死一兵不至。”楚天低聲歎息。


    程家靈堂擺在後院,程千源妻子王氏,還有三個孩子,個個披麻戴孝,蘇子昂和楚天兩人遞上二百兩銀子。


    “感謝兩位大人還記掛千源,登門祭奠。”提起程千源,王氏收下銀子潸然淚下,施禮道:“奴家代亡夫謝過二位大人。”


    “嫂夫人。”蘇楚二人還了禮,道:“今日前來一為拜奠程大人,二來想詢問一下嫂夫人,程大人近日可有異常之處?”


    “亡夫近三年來極少著家,回來大多倒頭便睡,極少和妾身說甚。”王氏想了想,忽然說道:“若說怪異之處,奴家發現亡夫常獨自看著一個木牌發呆。”


    “木牌?”


    “兩位大人跟奴家來。”王氏帶兩人離開靈堂,來到前堂,一會從內室中取出一塊烏木描金腰牌遞給蘇子昂。


    猶如一道電光轟然一閃,蘇子昂頓時呆呆發愣。


    烏木腰牌用烏木製成,一麵用金漆刻有一隻手掌,四指彎曲,小指筆直挑起,稍一細看,木牌上描有一片片暗紋,似一團雲霧在手掌四周繚繞,襯托的手掌極有氣勢,背麵用金漆描著甲丙丁、一十四號幾個字。


    烏木腰牌以前曾見過二次。


    一塊是在太華派烈火峰弟子常子達手中見過,來自叛徒蔣子明,第二塊來自洛都天星幫齊師爺,第三塊竟來自京兆府一名捕快頭兒程千源,天南地北,職業不同,他們相互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天空中仿佛出現一張深不可測的大魚網,蔣子明和齊師爺,程千源可能都是其中一個網眼兒,魚網的背後,誰是漁夫?誰是魚?


    蘇子昂甩甩頭,將念頭收回來,道:“多謝嫂夫人,在下和師兄先回去,嫂夫人若有困難可到蝴蝶園尋在下便可。”


    王氏施禮道:“多謝二位大人。”


    出了程府,兩人來到敦誌街上,“叮叮當當......”一陣清脆鈴聲從夏風中傳來,聲音清脆幽遠。


    蘇子昂一抬頭,一個巨大金色承露瓶映入眼中,對麵大佛寺中金光塔金光燦爛,一名鳳眸含威,明豔妖嬈的美少女在心頭倏然浮起,獨自一笑,暗道:“小啞巴,哥哥是不是應當看看你?”


    “蘇師弟,你獨自笑什麽?”楚天詢問。


    “想起一名舊友。”蘇子昂收斂笑意,舉起烏木腰牌,道:“這烏木腰牌,我曾先後見過兩次,分別在烈火峰常師兄處和天星幫齊師爺處見過,如今又在程千源處見到它,它們隻間相互是何關係呢?”


    楚天一笑,搖搖頭,表示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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