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輕斜,從城牆上輝映下來,路麵黃土斑駁,浮起嫋嫋浮塵。


    中年秀士不見蹤影,路人們各自散去。


    “這中年秀士到底是誰?”


    “平康大街三穗坊中是個什麽所在?”


    蘇子昂連打幾個問號,不過他可以肯定,中年秀士一定不是拳頭幫中人,背後一重,知夏又躍上後背,雙手扯著耳朵催他前行。


    “知夏,五日後,你陪我一起去平康大街三穗坊看看這個秀士是誰,行不行?”知夏趴在背後摸著蘇子昂耳垂捏捏,表示首肯。


    “知夏,你不能說話好,我說啥你聽啥,從來不嘮叨,沒意見,我青瑤師妹可不一樣......”


    “知夏,如今孩子們怎麽想的?一言不合就懷個龍鳳胎,一不高興就跳城牆,她們的命都是爹娘給的,跳以前問過爹娘了嗎......”


    “知夏,方才的中年秀士有凝物之能,肯定是一名化神真君,你們金鷹衛都是啥修為......”


    半個時辰前,蘇子昂五人離開胡姬酒肆後。


    史金貴帶著四名胡修和陳清等人出現在胡姬酒肆門外,天星幫齊師爺匆匆迎上來。


    “史公子,你們來晚了,太華派五人早走了半個時辰。”


    “廢物,你咋沒截住他們?”史金貴麵色陰沉,厲聲責問。


    齊師爺一臉哭笑,道:“史公子,我才剛到不久,他們是半個時辰前走的,五個人分成兩夥走的。”


    “分成兩夥走的?”史金貴一愣,隨後道:“不錯,你竟問的這般詳細,知道蘇子昂向那走的嗎?”


    “不知道,酒肆夥計不會問客人姓名,且隻管酒肆內的客人,隻有一名夥計模糊記得他們一夥向南走,一夥向東去。”齊師爺伸手指指兩個方向。


    胡姬酒肆門前隻有兩條道,一條向南,一條向東,兩條道路沿著水流轉個圈子,都指向京兆府。


    “陳閣主,他們早走半個時辰,咱倆各自帶人追殺,你向南,我向東,碰碰運氣。”史金貴不等陳清回答,帶著手下人匆匆離去。


    “一名八階小武士想殺太華派弟子,不自量力,這是找死。”齊師爺望著史金貴遠去背影,一臉不屑,他湊到陳清麵前,說:“陳閣主,史公子脾氣太大,我和你們一夥吧,先去前方給你探探路。”


    “有勞齊道友。”陳清眼珠一轉,拱手道:“你一個人快些走,我在後麵沿途問問......”


    略一停頓,他鄭重道:“一定要看清,木桑子在不在,他是一名半大老頭兒,長有小胡子,非常好認。”


    “知道了。”齊師爺展開身法,向城南方向快步追去。


    秋日略顯炙熱,城根陰影下,卻有一股涼風在習習吹拂。


    知夏伏在蘇子昂背後一動不動,身體柔軟,呼吸均勻,好似睡著一般,當年在無間海外穿山越嶺,她常伏在蘇子昂背後酣然小睡......


    蘇子昂神思恍惚,忽然想起,在碧水大江岸邊時,於婉也曾趴在自己後背這般慢慢走著,那一刻,自己曾認為天下好運,所有幸福都向自己招手。


    可是,史金貴出手偷襲,一拳,打碎他所有美夢。


    一想到史金貴,蘇子昂心中恨意頓生,雙手不自主的使力一掐,知夏痛的一激靈,伸手猛敲蘇子昂腦袋。


    “知夏別打,我錯了,我走神了。”蘇子昂連忙解釋,一抬頭,一座金碧輝煌的塔頂在前方出現。


    “快看,大佛寺。”


    蘇子昂大叫,知夏在背後撐著蘇子昂肩頭一看,隨後放鬆下來,雙手拽著蘇子昂耳朵向大佛寺奔去。


    “知夏,你和大佛寺方丈很熟麽?”


    “知夏,你啥時能背我一程啊?總是我背你,這太不公平......”


    一名路人從對麵緩緩走來,佝僂著腰,偶爾咳嗽兩聲,越走越近。


    蘇子昂掃了路人一眼,眸中一凜,腰身一聳,想將知夏放下來,不料知夏雙腿一盤,纏的更緊。


    路人錯身而過,手臂驀然一揚,三枚烏黑的斷魂釘“嗖”一聲向蘇子昂麵門飛來。


    “嘩啦”一聲。


    一道晶瑩水幕席地卷起,水意赫赫,將三枚斷魂釘一把卷去,“錚”一聲,雪宸劍燦爛若華,在秋日下閃爍。


    蘇子昂將知夏放下地,持劍在手,嘲笑道:“齊師爺,好久不見,你越來越蠢了。”


    “你才是蠢貨,全家都是蠢貨。”齊師爺抬起頭,他一直自負足智多謀,可在蘇子昂手下屢屢吃敗仗,氣的跳腳大罵:“蠢貨你這次死定了,這雌兒留著給我做小妾。”


    蘇子昂前後看看,見路麵上四下無人,便道:“把你同夥喊出來吧,你一個人沒膽見光。”


    知夏落地後,一直俏生生的站在蘇子昂身後,一動不動,鳳眸盯著齊師爺上下打量。


    “大秋天的,你個蠢貨發什麽情,想想怎麽個死吧。”齊師爺手持無常刃,正象一隻鴨子般跳來跳去,狠狠恫嚇:“陳閣主出來吧,木桑子不在這。”


    “哈哈......”陳清帶著賀東現身,他四下一看,哈哈狂笑:“小子自己棄劍投降,本尊饒你一條小命。”狂笑聲中,清湮劍在掌中凝聚,身上一股元嬰威壓滔天而起,直撲蘇子昂。


    不久前,雙方在河邊剛交過手,蘇子昂四名太華派弟子對陳清和賀東二人,以五行劍陣拒敵,也隻能一時支持不敗,如今自己一個人麵對三個人。


    蘇子昂心頭一片苦澀,前番和於婉在一起時,剛剛認為抓住幸福,噩運卻立刻相伴而來,眼前情形仿如昔日重演。


    陳清和賀東不動聲色,前後夾攻,齊師爺堵住另一麵,除非蘇子昂能遁牆而過,否則絕難逃走。


    “向大佛寺中跑!”蘇子昂一聲狂吼,來不及多看知夏一眼,伸掌將一張蠻力符拍在身上,一個禦風術躍起,雪宸劍刃上火光炎炎,一劍向陳清當頭硬劈,使的正是千錘百練的蘇氏一劍。


    一劍劈出,殺意衝天。


    這一劍隻攻不守,一派不是魚死,就是網破的武士打法。


    “不自量力。”陳清冷冷一笑,青湮劍一挑,“嚓”一聲,將雪宸劍輕輕擊飛出去。


    陳清已近元嬰後期修為,兩人實力不可同日而語,在他眼中,蘇子昂一切招式和計謀都象小孩過家家一般可笑,他掃一眼俏生生的知夏。


    “小娘們好俊,以後就是本尊爐鼎。”他掐訣頌咒,一柄術劍虛影騰地浮上半空,正是青湮劍法寶飛劍,隻一揮,狠狠向蘇子昂擊下。


    飛劍法寶威力太強,相距數丈,一股強悍殺戮劍意四方籠罩蘇子昂。


    賀東一個弓步衝拳,一拳擊向蘇子昂背後,兩人配合默契,將蘇子昂所有逃跑空間封閉。


    齊師爺眼露一絲得意,他見陳清已打上知夏主意,立刻持無常刃盯緊知夏。


    “嗡”一聲。


    一頭古熊術影在半空中凝聚咆哮,太華派凝元神通在秋日下浮現,雙臂反抱蘇子昂,溫暖如昔,如保護嬰兒般擋下陳清和賀東聯手一擊。


    “嘭”一聲,古熊術影緩緩消散,蘇子昂連退數步,麵色蒼白。


    “抓活的,這是一筆大財。”陳清冷冷一笑,青湮劍術影又一次在空中凝聚成形,劍芒燦爛,遙遙向蘇子昂一斬。


    賀東吐氣發力,一拳向蘇子昂後背打去,拳招和上一拳一模一樣,冷酷無情,力道卻大了數倍。


    “知夏快跑!”蘇子昂一聲狂吼,雪宸劍全力一甩,向陳清青湮劍法寶術影全力砸去,身體向後急躍,以後背硬接賀東一拳。


    雪宸劍和青湮劍正麵相撞,“錚”一聲,火花四濺,雪宸劍一飛上天。


    陳清最喜靈劍法寶,上次欲搶季長明青琅劍無果,眼晴隨便一掃,便看出雪宸劍品質比青琅劍尚強數分,他一躍而起,一臉得色,伸手向雪宸劍抓去。


    “嘭”一聲,賀東一拳狠狠砸在蘇子昂後背,感覺對方身體內有一層柔軟護力阻止拳力向體內滲透。


    “噗”一聲,一口鮮血從蘇子昂口中噴出,他腳下趔趄,卻驚詫發現。


    一縷劍光璀璨一閃,刃火炎炎,延伸了無盡幽怨,在秋日下似一抹情人赤紅眼淚,正從陳清喉間穿過。


    秋日迷離,血光飛濺。


    螭龍閣大首領陳清手抓雪宸劍,一臉不可置信的緩緩倒下,一臉不甘,一臉對人世的留戀,一劍封喉。


    一名美少女如怒目菩薩,鳳眸含威,一柄秋水長劍如情人眼眸,刃尖劍芒赤紅,殺戮四方,向賀東一刺而至。


    “刃之火?”賀東見陳清一死,鬥誌已失,手一揮,一顆破神珠淩空爆裂,黑煙彌漫中,向遠方急遁。


    齊師爺略為一愣,隨既判明場中形勢,收起無常刃便跑,幾步躥出數丈外。


    知夏振臂一揮,掌中靈劍如一條銀蛇向齊師爺後背戳去,去勢如風。


    齊師爺人在逃路,卻支起耳朵一直聽著後方聲響,感覺淩厲殺氣逼近,和身向前一個飛撲,躲開後背要害,一條腿卻靈劍一斬而過。


    “啊”一聲慘叫,落地後的齊師爺雙手著地,一條腿蹬地,連蹬帶躥,向遠處急遁。


    “小啞巴,這麽能打不早出手。”蘇子昂中了賀東一拳,雖有雪蟬衣護身,體內卻受創不輕,一時氣血震蕩,神情萎靡,說:“先扶我去大佛寺躲一躲,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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