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癩子近日心情喜憂參半,喜的是手下一群好漢賣力奔走,前後湊足外形不錯數具女屍,計員外府中管家看了後表示滿意,憂的是仍差最後兩具女屍毫無著落,而離出殯時間僅剩一天。


    “大哥,計府對最後兩具屍體要求年歲不能超過十歲,這個不好找。”花牡丹湊到刁癩子麵前,低聲說:“到嘴的肉可不能沒了,你以前說的高招是啥?”


    “哥肯定有高招,但還沒到拿出來的時辰。”刁癩子目光閃閃,象一頭狼,說:“你帶兄弟們四下找找,天黑前若還找不到合適女屍,快回來告訴我。”


    “中。”花牡丹望著一臉神秘的刁癩子,率領一群無賴搖搖晃晃出了門。


    暮色前,一群無賴一臉沮喪出現在刁癩子麵前。


    “大哥,能找的地方全找了,沒有。”花牡丹攤攤手,道:“快說出你的高招吧,剩下的時間可不多了。”


    “你跟我來。”刁癩子拉起花牡丹向院外走了兩步,悄聲道:“順著滋水向下,台上村東頭有個船夫啞巴老漢,你記得他家嘛?”


    “記得,記得,他孤身一人無子無女,夏天時還訛他半兩銀子?”


    “對,就是那個。”刁癩子目光中閃過一抹殺氣,道:“他家突然多了兩個六七歲的養女,隻都呀呀不會說話。”


    “兩個隻會呀呀的女童?”花牡丹頓時明白刁癩子的用意,他伸手在脖子上一比劃,道:“大哥想把那兩名女童弄來這樣?”


    “對,他們全是啞巴,死了也沒人管。”


    “大哥,這可是殺人,與遊俠行規不符,會出事的。”花牡丹一直膽小,連忙推脫。


    “你怕了?”刁癩子臉色森然,一聲諷笑:“都吃不上飯了,屁遊俠。”


    “既然你怕了,計府這生意咱不做了,退銀子吧。”刁癩子見花牡丹麵色猶豫不決,使出激將法。


    “不怕不怕,我天塌下來都不怕,就按大哥的高招辦。”花牡丹雖膽小怕鬼,但在銀子的誘惑下,隻能咬牙硬抗。


    刁癩子誇獎道:“這才是真正的洛都遊俠,敢做敢幹。”


    “一會咱怎麽幹?”花牡丹詢問。


    “天黑後,咱的人全順著滋水摸下去,趕到啞巴老頭家去把兩個女童搶來。”刁癩子雙眼閃閃發亮,狼眼般凶殘冷酷。


    夜深人靜。


    滋水下遊有一塊稍高的地勢,叫台上村,月光如練,溫柔迷離,整個台上村斑駁陸離,一座小土屋孤零零矗立在村東頭。


    一群無賴從黑暗中摸出,輕手輕腳,摸近小土屋,潛在窗外傾聽片刻,隨後將土屋破門摘下,一夥無賴迅速湧進屋去......


    呼......


    一片火光驀然在屋外亮起,燦爛若晝,一個人影從光亮中走出,朗聲道:“刁癩子,你等入戶搶劫,罪證確鑿,京兆尹大人會重重獎賞你們。”


    “京兆府蘇子昂?”刁癩子驚恐萬狀,雙腿哆嗦。


    花牡丹道:“大哥,他一個人,咱衝出去散開逃吧?”


    “逃?”刁癩子一聲苦笑,道:“那麽多巨盜悍賊都折在他手中,一一遊街示眾,咱向那逃?”


    “咱怎麽辦?”


    “等著挨新京兆尹大人的板子。”刁癩子口氣一硬,叫道:“等會不許哭,咱是洛都遊俠兒,屁股打爛了也給爺憋著,......”


    翌日隅中時分,京兆府大堂。


    許雅之一身紫袍居中而坐,少尹祝玖枝右側陪坐,衙役們輕輕敲起殺威棒,堂中一片殺伐之氣。


    “蘇騎尉,刁癩子一夥人有命案了?”


    “稟許大人。”蘇子昂躬身回禮,道:“昨夜亥時,刁癩子一夥人衝進台上村一間小土屋搶奪兩名女童,小土屋主人啞巴王老漢反抗,被人在黑暗中趁亂掐死,這群無賴如今相互推脫扯皮,沒人承認殺人。”


    許雅之問:“兩名女童呢?”


    “在堂外由楚騎尉率人守護。”


    “王老漢的屍體呢?”


    “在堂外左側由劉維雲率人守著。”


    “可知他們因何搶兩名女童?”


    “據稱因穎秀巷計員外出銀子收女屍配陰婚,一群無賴中有一人叫計老三,計老三是計員外的族親。”


    許雅之又問:“計員外和計老三可曾到案?”


    “全在堂外右側則王傑率人看管。”


    “這些人可曾招認?”許雅之問道。


    “都認了。”蘇子昂遞上一疊供紙,道:“這上麵有簽字畫押。”


    一陣嘈雜聲忽然從堂外傳來,打斷兩人對話,許雅之不禁輕輕皺眉。


    “報......”


    稍頃,一名差役匆匆奔進大堂,長聲道:“稟大人,堂外來了數百名閑漢,說京兆府冤枉他們兄弟,要請京兆尹大人支持公道,為民申冤。”


    大秋天,這名差役居然滿頭大汗,衣領子也被人扯開,可見堂外閑漢們沒有一個省油燈。


    “請本官替他們支持公道?”許雅之居然燦爛一笑,下令道:“將這數百閑漢全請進京兆府大院中,奉上茶水,告訴他們,本官片刻後便替他們支持公道。”


    “諾。”差役不明所以,領命而去。


    “來人啊,將堂中案幾搬到大院中。”許雅之高聲下令,道:“本官要當眾審案,給刁癩子等人一個公道。”


    “諾。”眾差役們一愣,雖然習慣性應答一聲,確立在原地一時未動。


    許雅之露齒一笑,道:“還不快將遊俠們請進京兆府。”


    “諾。”一群差役立刻行動起來。


    京兆府第一次露天辦案,不關府門,時間不長,頓時府內外人山人海,兩位少尹眼晴瞪的溜圓,一時不知所以。


    日懸中天,藍天湛湛。


    一個時辰後,京兆府院門大開,捕快們用木牌分成幾個區域。


    刁癩子一夥無賴蹲在地上,洛都城中各處趕來給刁癩子站台的無賴們一塊站著,普通老百姓一夥人站成一夥,中間涇渭分明。


    許雅之將公案設在一個高台上,在案後居中而坐,令蘇子昂和楚天,武六七及姚中天在階前聽令,祝玖枝少尹和一些文案官員在一側陪坐。


    “啪”一聲,驚堂木一拍。


    “眾人聽好,從即時起,非本官詢問嚴禁說話,妄自出聲者杖十棍,二犯者責二十杖,再犯四十杖。”許雅之一板臉,臉色肅然,喝道:“誰想發言者舉手,經本官允許,方可說話。”


    京兆府坐落十字大街數百年,它代表皇權,在洛都百姓心中積威日久。


    許雅之一身紫袍,是古夏王朝功勳官員標誌,玉樹臨風,出聲一喝,雖無任何道法威壓,卻自有一股無上官威散出,府中登時一片寂靜。


    差役迅速將話傳下,府中大院隻隱隱聽到一片呼吸聲,趕來替刁癩子站台講情的無賴們臉色微變。


    “本官奉詔坐鎮京兆府,太子曾有明旨,準許本官斷案可便宜行事,七品官下當堂杖斃,有請聖詔。”許雅之對空施施禮,稍頃,少尹劉西楚手捧聖詔出現,將聖詔供於大案上。


    聖旨一出,連京兆府官員們臉色也頓時一寒,望著許雅之已然鐵青的臉,感覺一股殺氣撲麵而來。


    “大人,我肚子痛,想出去拉泡屎。”一名光膀子無賴忽然捂著肚子向京兆府外衝去。


    “我頭暈......”


    “我腿軟......”


    “我腚痛......”


    洛都城中,趕來給刁癩子站台助威的一群無賴們感覺事情不妙,立刻有十餘名拔腿向京兆府外奔去。


    劍光一閃,武六七和姚天中已搶到京兆府門口,劍尖直接一群無賴,殺氣森森。


    “有令不行!”許雅之毫不含糊,甩手將一枚令牌扔下,下令:“來呀,方才出聲的人每人杖十棍。”


    “大人,我就是肚子痛,冤枉啊,冤枉......”


    “杖二十。”一枚令牌又扔下來。


    “大人,我肚子不痛了,不拉屎了,不要打了......”


    “杖四十。”一枚令牌又迅速扔下來。


    一群無賴立刻噤若寒蟬,一起伸手捂住嘴,絕天雷轟頂,也絕不說出一個字。


    一群差役撲上來,如狼似虎,將捂嘴無賴拎起來,直接扔在地上,殺威棒此起彼落,劈腿蓋腚,積怨日久,打的又順氣又解恨。


    半個時辰後,一通殺威棒抽了無賴們皮開肉爛,癱在地上一動不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味和屎臭味。


    “我不服,我要上告......”一名無賴掙紮著,喊出一嗓子。


    許雅之燦爛一笑,一枚令牌又扔了下來,下令:“喊話者,再杖四十。”


    令牌掉在院內青石上,聲音清脆,“啪噠”一聲,驚的一群無賴渾身打顫。


    整個京兆府院中,除了風聲,人人連呼吸聲都壓的極低。


    一個普通人杖八十,不死也鐵定殘廢,院中人都明白一件事,一臉燦爛笑容的許大人,殺人絕對不會手軟。


    劉維雲率領兩名捕快上前,將方才喊上告的無賴拖出來,殺威杖棒棒刮肉,血肉橫飛,挨打無賴初時還有痛叫聲,打了不到十杖,連叫聲也悄無聲息。


    “稟許大人,人好象不行了。”一名捕快上前稟報。


    許雅之不為所動,道:“四十杖打完拖出去。”


    “諾。”捕快應了一聲,殺威杖又呼嘯響起......


    蘇子昂麵無表情,按劍站在許雅之身前,心中凜然,許雅之這是在立威,快刀斬亂麻,以行動拒絕以後可能出現的各種說情。


    半個時辰後。


    “將洛都遊俠刁德剛等人押上來。”許雅之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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