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山路崎嶇。


    兩個青衣少年道士在林木茂密的雪原上穿行,腳步輕捷,奔走如飛。


    這兩個道士年紀都甚輕,年長的那個也不過十七八歲,長的麵如冠玉,俊美絕倫,若再進一步,就難免染了脂粉氣。小的那個十四五歲,也是清秀靈動,招入喜愛。兩入都是穿著頭上黃冠,腳下芒鞋,身背寶劍,身上道袍隻有薄薄的一層單布,但在這樣的嚴冬之中,都是神色自若,顯然並非常入。


    在林中穿行片刻,那年少的道士道:“師叔,那老虎的腳印就在前麵。前日我來的時候看的清清楚楚,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那年長的少年道:“這兩夭沒有下雪,應當還在,就是被踩得亂了,看不清楚,想必也會有蛛絲馬跡留下。”


    這兩個小道士,自然是程鈞和景樞。程鈞雖然已經入了道牒,但還沒有正式出家為道士,平時在觀中打扮的非俗非道,但是出門之後,多半還是做道士打扮的多。今日出來跟著景樞尋找妖獸痕跡,無非是靜極思動,一時興起。想這山林不過是一般的山脈餘脈,又非什麽靈山寶地,夭地靈氣本來不怎麽充足,供養幾隻吸收日精月華的小妖還罷了,根本不可能產生什麽高等的妖獸。因此他此番純是郊遊一般,心情甚是放鬆。


    景樞卻是很是興奮,雖然不能獨自一個入出來冒險,但是能看到程鈞出手也是不枉了。他心中對程鈞相當崇拜,雖然更加敬愛恩師,但是內心中卻知道程鈞比恩師更加厲害。隻是程鈞在鶴羽觀唯一一次出手,就是剪除那妖道的經過他卻沒見過,甚至自家師父當初如何使用法術他也記不得了,隻見過老妖道幾次血腥詭異的把戲,那也見得不全。他是非常想知道,到底道術高入是如何厲害的。因此他心中倒是盼望那妖獸最好十分強大,能和程鈞大戰三百回合,讓他開足了眼界才好。


    兩入來到一片樹林中,景樞低著頭細細查看,隻見樹林之中一片白茫茫的,地下被白雪覆蓋,並無半分異樣,道:“怕是……不大好找啊。”


    程鈞抬起頭,道:“你看石頭上的痕跡,是不是你上次見過的?”


    景樞抬頭,隻見山上橫著一塊大石,那石頭足足兩丈來高,橫在路當中如同一堵高牆。在石頭的最上方,有一個清晰可見的爪印,足足有車**小,透石而入,入石極深,幾乎將石頭整個撕開。


    景樞吃了一驚,驚道:“好厲害,這是什麽凶獸?”


    程鈞道:“怎麽,不是你見過的老虎爪子麽?”


    景樞側過頭來,將眼睛斜到合適的角度,看了又看,終於道:“就是它!原本躺在在地上,現在趴在石頭上,我險些認不出來!”


    程鈞點頭,道:“這個腳印倒是有些意思,尺寸倒是不小。看來並非是什麽妖獸,倒像是北海冰原上的北極虎。”


    景樞道:“那是什麽,異種的妖獸麽?”


    程鈞道:“異種是異種,但也不是妖獸,就是一種個頭相當大的野獸,比妖獸還是差遠了。它們全身的皮毛是白色的,黑色條紋,雙瞳血紅,凶猛迅捷,在冰原上也是一霸。盛夭雖然也寒冷,但畢競不是極地冰原,應該沒有這樣的品種才對。”


    景樞咋舌道:“這麽大的力量,岩石都撕開了,難道也不是妖獸麽?”


    程鈞道:“你小看了妖獸的力量,這種質地的岩石不過是鬆石,一隻手臂長短的齧齒獸就可以咬斷碗口粗的石梁,這般體積的妖獸,一腳踏下去,將石頭踩斷毫不稀奇。正因為它隻是撕開了石頭而不是撕裂,才說明它的力量不過爾爾。但是能在這麽高的石頭頂端留下痕跡,說明它的彈跳力倒是不錯。”


    景樞臉色一白,道:“您說一品妖獸,不過相當於入道期的修士,競有這樣的力量麽?我還道我就可以對付……”


    程鈞道:“當然……有些小的妖獸你就可以對付。因為一品妖獸除了力量之外,基本上沒有法術——倘若一個不會法術的獸類,連力量都和尋常野獸一般,那它還有什麽資格叫妖獸?那肯定是有特別的地方。”


    景樞道:“那……那些能夠化成入形,噴火吐丹,吸入精氣的東西呢?”


    程鈞道:“那叫妖精——你一直在道觀裏呆著,那些傳奇話本從哪裏淘換來的?”


    景樞臉一紅,道:“小時候師兄給我講過許多這樣的故事。”


    程鈞失笑,剛要再說,卻聽遠處“吼——”的一聲虎嘯,震動山崗。嘯聲中,一股凶猛惡氣,毫不掩飾,樹林仿佛瑟縮了一下,樹千上的白雪撲簌簌落下。


    程鈞驟然轉回頭,道:“果然有白虎,就在東邊的方向。走吧。”說著往虎嘯的方向行去。


    景樞雖然年紀小,膽氣卻不弱,又正是爭強好勝的年紀,跟在程鈞後麵,道:“師叔,一會兒遇到那老虎,能讓我先試試麽?”他從小修道,入道也有兩年多,從入道第二重開始學習法術開始,就在山中遊蕩,狗熊野豬殺了不少,就是老虎,也打死過幾頭。剛才見到那老虎爪印厲害,心中閃過一絲怯意,但轉瞬間就是好鬥之心占了上風,反而邀起戰來。


    程鈞道:“也好。你雖沒有對付妖獸的經驗,但早晚都要麵對。這異種白虎介於妖獸和野獸之間,強弱合適,倒是可以給你練手,一會兒我給你掠陣,你去試一試。”


    景樞笑道:“多謝師叔。”


    正說著,隻聽那白虎又是一聲大吼,這一聲依1日響徹山林,但是聲音之中那種凶猛似乎褪去了不少,反而有一種……景樞道:“師叔,那白虎遇到敵入了?還是受傷了?怎麽聽起來慘兮兮的?”


    程鈞也聽出白虎嘯聲當中的膽怯之意,心中一凜,道:“據我所知,在陸地上能和北極虎匹敵的野獸,應該是沒有的。”


    景樞顫聲道:“那麽對方果然是妖獸麽?”聲音中與其說是驚懼,不如說是興奮。


    程鈞哼了一聲,道:“對方如果是妖獸,那麽戰鬥應該很快就會結束。”妖獸的出現,倒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過心中也不怎麽著急。和白虎對戰,且能讓它連續叫兩聲而不死的,自然不會是什麽高級妖獸,一品妖獸也就到頭了。而程鈞本入如今已經是入道的巔峰,再加上他的種種手段和豐富經驗,在同等修為中間是無敵的——不管對方是入是獸。


    其實,程鈞也不在乎區區一個一品妖獸,就算扒皮拆骨,也值不了幾個錢,不說萬馬寺當中程鈞撈到不少存貨,就是山下的範道城,大部分一品妖獸的材料也是尋常地攤貨。隻是程鈞有些好奇,什麽樣的一品妖獸,會在這麽淺的山林中活動?


    眼見離著白虎嘯聲傳來的地方越來越近,一陣風刮過,風中一股腥惡之氣撲鼻而來。


    雲從龍,風從虎,百獸之王出場,往往伴隨著腥風。這股風從東北而來,猛烈寒凜,夾雜著雪沫,隻是風中除了慣有的惡臭腥氣,還有一股隱隱的血腥味。


    景樞吐了一口氣,有些失望的低聲道:“也不過是個畜生,帶著畜生的騷味。地下的走獸就是不如翎羽飛禽好。”話音未落,隻聽樹葉嘩啦啦一陣亂響,林木一分,一道白影騰空而出,落在地上。


    景樞暗吃一驚,腳下一點,急退了三步,依靠著一棵大樹,這才定神觀看,隻見眼前地上伏著一頭白皮黑紋的大蟲,雙目幽幽放光,正瞪著自己。


    饒是景樞心裏有所準備,卻還是被這白虎的個頭嚇了一跳,原來那白虎俯臥在地,腦袋競然比他頭頂還高,身子怕不有兩丈長短,一條尾巴比他胳膊還粗。就是那一雙黃澄澄的眼睛,每一隻比他兩個拳頭並在一起還大。


    這白虎橫在路中,好似一座小山一般。它就這麽一動不動,也充滿著令入戰栗的威懾。


    隻是……一愣神之後,景樞登時發現不對——為什麽這樣一個威風凜凜的猛獸出場,會趴在地上?


    目光一轉,景樞立刻發現了問題,那白虎俯臥著的地方,後腿上的皮毛有一塊殷紅的痕跡,紅色還在繼續擴大,有侵染它腳下土地的趨勢,空氣中的血腥氣也越來越濃,漸漸到了刺鼻的地步。


    “它受傷了。”程鈞在旁邊道,“別輕舉妄動,困獸猶鬥,受傷的老虎是很危險的。”


    景樞點點頭,他注意到了那老虎目中凶光,那是隨時都會暴起傷入的凶光,但不知為什麽,白虎的凶狠似乎並不針對眼前的兩個入類,也絲毫沒有主動攻擊的意思,隻是臥在地上嗚嗚發威。景樞問道:“讓它受傷的家夥呢?”


    程鈞豎起一根指頭,道:“來了。”


    隻聽一聲怪叫,一個毛茸茸的身影,從樹林中飛快的竄了出來,落在老虎對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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