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林道人坐在台後,默默地聽著金鍾聲響,數著自家進賬的靈石數目。他算這個可是十分清楚的,閉著眼睛也不會數錯,人稱“上陽金算盤”的就是他了。


    剛剛算了一陣,就聽有人道:“道兄,麻煩幫個忙吧?”


    他一抬頭,見是程鈞在前麵含笑相問,忙道:“老弟好說,怎麽了?”


    程鈞道:“程道友遺物當中有一件東西,乃是人道巔峰的飛劍,我今日想要出手,不如給你做今日壓軸的寶物如何?”頓了頓又道“這東西十分要緊,我要親自上台介紹幾句,也算對得起這法器的身價了。”


    長林道人道:“好說,那有什麽不成的。”叫過剛才主持拍賣的司儀,道:“這位是上使大人,他老人家交代你的事情,要當做頭等大事辦好,比我親自上場還要要緊。”又交代幾句,這才轉身出去。


    轉到台前,隻見人山人海,這些人都是給他送錢的,他一見就喜歡。正撚須微笑,隻聽後麵有人道:“長林,長林師兄。”


    長林道人一怔,轉過身,隻見人群之中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一愣,喜道:“啊,這不是長山師兄麽,你怎麽在這裏?”


    那人是郡城守觀的長山道人,論起來算是長林道人的正經同門,隻是今日打扮的十分樸素,頭上也沒梳道士髻,反而帶了方巾,像個尋常的書生。那長山道人見了他,拉住他道:“說來話長,此處不方便,咱們借一步說話。”


    長林道人跟著他轉到台後無人處,道:“這是怎麽話說得?你不是在觀裏麽,從觀裏一路來此,也得好幾日功夫呢,難道是湊巧路過?”


    長山道人微笑道:“恰巧有事。師兄,我剛才看到有個長得很俊俏的小夥子進了後台,那是不是就是道宮的尊使啊?”


    長林道人道:“可不是嗎?這小子愛玩個新huā樣,他要親自上去拍賣下一件商品,那也隻好由著他。一會兒他下來,我給你引見”


    一句話沒說完,突然覺得身後一涼,張大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覺得全身力氣迅速的消失,頹然栽倒在地。


    在他身後,一個也是尋常打扮的修士從陰影中緩緩走了出來,歎道:“同門相殘,非我所願也。”


    長山道人跟著道:“師兄,你也別管我們,都是迫不得已。我們這次來是為了辦大事,你與那人走得這麽近,誰都看得見,若是他死了你卻不死,道觀如何向上交代?隻有你先行一步,就誰也不會懷疑到咱們頭上了。”


    另外一個修士道:“可惜了,那小半命也大,這麽毒的毒藥也沒毒死他。”


    長山道人道:“我早就說過下毒的手段不靠譜,他是築基元師,早就辟穀多年,沒事喝茶做什麽?依我說,還是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手段,正麵攻殺最好,咱們道觀傾巢而出,除了觀主沒來,來了五個人,兩個築基中期的。他一個人,又是個築基初期,還怕他跑了不成?那小


    子馬上就要上台,這時候必定沒有防備,動手正好。”


    那修士點頭,道:“咱們分派任務吧。我擅長刺殺,混入後台從背麵接近他。你們在台下埋伏好,瞅準機會,從四個方向同時動手,若是能夠一舉擊殺便好,若是不能,他驚慌之下必然退入台後,到時我給他來個黃雀在後,自然一舉成功。”


    長山道人讚道:“此計大妙。如此一來,我們再製造些手段,假裝是外地的賊人路過,必然牽扯不到自己頭上。”


    那修士搖搖頭,道:“這件事卻是難。我剛剛看到程家和穆家派來的人在外麵接頭,一會兒他們必然也要進場內來。我看他們滿麵殺氣,和我們隻怕打的是一個主意。笑話,就那麽點人手,想要攻殺一個築基元師,真是異想天開。不如直接拿他們做個替鼻羊,不是好過什麽不靠譜的外地人。”


    長山道人略一猶豫,道:“觀主說,如果能冒充外地人,還是冒充外地人的好。”


    那修士怒道:“屁話,大家一個郡城裏麵刨食,誰不知道誰?咱們來的匆忙,行跡不是十分幹淨,一會兒刺殺時說不定還要露出看家的本領,若給他們這些人發現了蛛絲馬跡,告了上去,那就輪到我們做他們的替罪羊了。先下手為強,一會兒動手之後,轉而攻殺他們,把責任栽上去再說。”


    長山道人道:“好吧,反正不過是早晚的事。”


    那修士道:“這樣,我們雇傭了幾個道童,一會兒那小子介紹完了法器,自然會喊開拍。那時候就是底下敲鍾加價。我們雇傭的人到時候一起敲鍾,所有的多音會在同時響起,震耳欲聾,他耳朵受震,必然有一瞬間遲疑,到時候就是你們動手的時刻。…,


    長林道人雖然擅長組織,但他做夢也沒想到防備刺客,更別提築基期的刺客,因此這方麵防範十分不嚴謹。


    那修士輕而易舉的混入了後台當中,眼見目標已經指揮人將法器搬上台去,自己也走上前台。


    那修士躡手躡腳,來到台口,隱藏進了陰影當中。


    隻見那道宮的使者親自走上前台,來到正〖中〗央,開始進行拍賣。


    他一開口,那修士就大皺眉頭,原來此人講述的不是什麽法器的性能好處,更不是價格,而是一個修士,叫做“程浙”什麽的生平。而且不厭其煩,從頭開始講述。從那人出身開始,資質如何,何時入道,哪天築基,立下過什麽功績,一件件說來,說得繪聲繪色,津津有味。


    聽得那修士心情莫名的煩躁。


    那修士不知不覺站直身子,啐了一口,手中的匕首摩擦著掌心,心中暗道:你是不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最後時刻多說一句,就能多活一刻?


    正想著,突然覺得身後一冷,他是老於刺殺的人,這時反應也快,身車一伏,一個甲術已經蓄勢待發,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完全俯下身,甲術也還每離體,就覺得胸口一陣劇痛,無聲無息的倒了下去。


    臨死之前,就聽有人道:“長林道人走之前的感覺,你也體驗一下吧。”報應不爽,不過如此。


    程鈞搖搖頭,雖然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如今外麵荊棘遍布,多一個刺客,少一個刺客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但是這個家夥占得位置正在他背後,實在是令人討厭。他不得不提前出手料理了此人。


    環顧了一下台前的情況,周圍有四個來自道觀的。穆家嚴家和程家也來了人,不過隻有程家最有誠意,又來了一個築基元師,加上程薄是兩個,兩邊兩家隻來了幾個入道的弟子。雖然說穆家嚴家據說除了族長之外就沒有築基元師,因此來這裏的也沒辦法多加人手,程鈞還是覺得,這多少是對他的不尊重。


    不過,這裏畢竟有了八個築基元師,其中有三個是中期的,程鈞真要正麵撞上,結果毋庸置疑。若是不顧及程錚,還有逃跑的可能性,若是分心他顧,隻有死路一條。


    他可不願意走死路,所以隻好送他們走死路。


    時候差不多到了,程鈞來到台口,給程錚傳音。


    “因此程前輩就這樣收服了上陽郡七煞,立下了一場大功勞,名聲也跨過了山脈,在稷山山陽無人再敢小看。”


    程錚咽了。吐沫,終於停住了對於自己父親豐功偉績的讚頌,低頭看了一眼台下,隻見底下觀眾有的大打哈氣,有的離席而走,有的瞪視著自己,目光中充滿著暴躁之色,顯然不滿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離著上台來堵自己的嘴隻有一步之遙。隻有前三排的修士多少還集中著注意力。程鈞特意吩咐,前三排全部留給程家嚴家穆家的修士,這些人不到最後時刻是不會走的。就是程鈞不讓他停止,他也不能往下再說了,除非他打算被磚頭淹沒。


    終於結束了。


    程錚緩緩地平靜下來,道:“各位,非常抱歉,我剛剛介紹完這位修士,這本是題中應有之義,隻是我羅嗦了一些,向大家道歉。現在來介紹這把劃。此劍名為“瘦虹”比尋常飛劍窄小一半,青鋒上劍光遊移,虹彩懵動,因此得名。此劍鋒利,無堅不摧,又有諸般神通,可以劈山斷流,那是不必說了。但它還有一件極大的好處。”


    “什麽好處?”有人喊了一句,這一句懶洋洋的,興趣不足。


    程錚看著從幾個人群中往前擠的修士,這些人悄無聲息的圍攏在他周圍,形成了包圍之勢,眼見就要擠到自己的安全範圍之內了,嘴角微微一挑,道“諸位都知道,法寶可以〖鎮〗壓氣運,保證一族的興旺。這件法器已經到了人道巔峰,雖然不能得天地造化,但誰將此物放置於自己陵墓之中,也能福蔭子孫。也就是說,這是一件上好的明器。”說完,他看了一眼台下一片呆滯的人群。“我可以證明給你們看。”說著,他猛地一抽,一道劍光出鞘。


    一縷淡淡的青煙從台下散發出來,雖然極是輕微,卻預兆著極度的危險。


    時間,凝固!


    轟一巨大的爆炸聲從台下傳來。


    這一瞬間,地動山搖!


    一團巨大的煙塵,從西城上方升起,隔著百裏之外,依舊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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