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雷公豹腦袋上,程鈞俯瞰著硝煙彌漫的廣場。


    傅之玉也坐在雷公豹的脊背上,不過因為位置的問題,她隻能仰望程鈞,臉色多少有些鬱悶。不過,比起剛才煞氣淩人,這時的傅之玉並沒有什麽戰意,血色褪盡之後,反而顯得平和淡然。


    突然,程鈞低頭,長笑道:“秦兄,怎麽如此狼狽?”


    隻見秦越從滾滾濃煙中飛出來,腳下踩的是一塊圓圓的白色石板,比起程鈞的瀟灑,他顯得灰頭土臉,神色狼狽,身上衣衫葉多為零碎,顯然是吃了不小的虧。


    秦越啐了一口,罵道:“程鈞你這混蛋,虧了我如此信任你,你居然鬧出這麽大的亂子,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程鈞哈哈大笑,道:“承蒙秦兄信任,小弟這裏賠不是了。”


    秦越雖然說話沒準,但是他前一句話卻是有根據的。程鈞也感覺到了,雖然秦越表麵上先退走了,但始終在不遠處觀看著這場戰鬥,而且起到控製局麵的作用。


    在傅之玉瘋狂的衝過來的時候,秦越已經放出了他自己的手段,天機縱橫,最適合控場,他已經準備隨時都可以進來幹預,以免衝突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不過到了程鈞掌控局麵的時候,秦越稍稍放鬆了自己的控製,即使到了最後程鈞發難前,他也沒有如之前一般全局控製,從這點來講,確實是秦越信任程鈞,他相信在程鈞的控製下,局麵不會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知道程鈞算不算讓他失望了。


    即使在最後的爆發中,如此凶險的情況,秦越也是選擇先確認了程鈞和傅之玉的安危,然後才起身遁逃。不然以他的修為手段,不至於如此狼狽。


    程鈞不得不承認,秦越自始至終盡到了天機閣和程鈞引路人的責任,因此才向他說了幾句道歉言語。


    過了許久,硝煙散去,地下那廣場顯露出來,令人稱奇的是,偌大光滑的廣場平麵上,除了多了幾條並不顯眼的裂紋之外,並沒有什麽變化。


    程鈞微微一怔。沒想到這廣場也是一件奇物。剛剛感歎,卻見那廣場上的裂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地恢複著,似乎片刻之後。就足以恢複如初。


    秦越笑道:“這鬥戰廣場,就是羅刹閣的寶物了。專門用來演武鬥戰,傅師妹是不曾將它發動,不然它能變幻出幾百種地形,隻要你想到的環境,都能模擬個十之**。它也結實得很。你能把它打裂出幾條縫隙,已經是相當不錯了。是吧,傅師妹?”


    傅之玉淡漠的掃了一眼廣場,道:“是吧。上次打裂,還是上代看守的時候。”


    秦越補充道:“就是白萬象挑閣的那次,那時傅師妹還沒來。那次我也在旁觀。當時損毀的好像更厲害一點,不過他可沒你這樣輕鬆寫意。那時他和前代看守大戰了一日一夜,那才是手段百出,戰況激烈。後來把我看睡著了。”


    程鈞嘴角一抽。心道能把人看睡著的激烈是怎樣一種激烈?


    傅之玉撇了撇嘴,道:“白萬象——他不和我打,沒意思的家夥。”拍了拍雷公豹的頭,道:“下去。”


    雷公豹和秦越一起落地,程鈞也施施然從雷公豹腦袋上下來。


    秦越笑嘻嘻道:“雖然有些多餘,但是我還想要傅師妹一句評價——程鈞這小子,能上去了嗎?”


    傅之玉目光在程鈞身上一轉,淡淡道:“和此人戰鬥,十分無聊。他與白萬象一般的無趣之極。”過了一陣,她又道,“不過與他對戰,我倒是能懂了一點,為什麽九雁山的劍閣,是主守禦的。”


    說到此處,傅之玉一夾雷公豹,再次浮上天去,留下一句話道:“九雁山的劍閣,交給他來執掌,或許是最合適的吧。”


    雷公豹光芒一閃,腳下生雲,已經悄然離去。


    來如雷霆萬鈞勢,去如輕煙渺無痕。如此做派,倒也有幾分真正的昆侖修士的姿態了。


    秦越笑道:“恭喜啊,這一關過了。還跟以前一樣,一劍而過。雖然那一劍長了一點,但你確實隻出了一劍。程兄真是前所未有的強人。”他掰了掰手指頭,道:“現在已經連過四閣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程鈞搖頭,道:“你總不會說是已經過半了吧?”


    秦越挑眉道:“那也算是一種說法。不過真正的問題在於——九雁山所有的築基期中期,你都已經戰遍了。”


    程鈞哦了一聲,道:“那麽下麵隻有築基後期的人了?秦兄如此高興,後麵幾閣,想必我是輕鬆不了了吧?”


    秦越笑了笑,道:“其實隻剩下兩個了。我和麒麟不和你交手,剩下不過丹閣和萬象閣了。白萬象那小子脾氣手段都硬得很,當然要麻煩點。但是陸丹閣可是一等一的好性情,而且向來不與人多爭執,絕不會用心刁難,這一關你絕無不過之理。”


    稍微抬起頭,隻見太陽還在頭頂,秦越點頭道:“現在時間早得很。本來我想,你挑完四閣之後應該已經半夜了,就請羅刹閣收留歇息一晚,看來不用了。走吧。”


    兩人一路拾級而上,一麵登山,一麵觀賞風景。


    秦越解說幾句,突然道:“你看那棵樹沒有,那是迎客鬆。”


    隻見一邊山石上,有一鬆樹從懸崖上旁逸斜出,虯枝盤橫,蒼鬱古樸,猶如一位好客的主人,敞開胸懷迎接客人一般。旁邊一道泉水傾瀉而出,清流繞鬆,也是一處美景。


    程鈞微微一怔,道:“蒼鬆迎客,本是極好的兆頭。但這裏是半山腰間,又非山口,當不當,正不正的,種什麽迎客鬆啊?”


    秦越道:“這不是我們九雁山的迎客鬆,隻是丹閣迎客鬆。那是陸丹閣親手種下的。看到迎客鬆之後,上麵就是丹閣的地方。”


    程鈞一怔,再往上看一眼,不由看出幾分不一樣來。


    九雁山山峰瑰麗,草木蔥蘢,一向是繁茂的,一路走來,也都是好山好水。但是以迎客鬆為分界,那上麵的草木還是能看出明顯的不同,不是上麵種植了什麽天材地寶,而是那些尋常的草木、野花,在山坡上恣意生長著,蓬蓬叢叢,綠的明亮,給人一種生氣勃勃的感覺。


    生機,盎然的生機,充斥著每一根小草的身體,甚至滿溢到了空氣中。空氣中的靈氣雖然沒有更濃鬱,但帶著一股特別的清新,呼吸一口,便叫讓人由衷的清心。


    程鈞突然道:“九雁山九閣,閣的名稱與字麵多少有些差距,我這劍閣主守,那麽丹閣……是主生的?”


    隻聽一人道:“程師弟說的不錯,我丹閣不敢說主生,但愛生靈萬物,因此總喜歡多留幾分生機。”


    程鈞抬頭,隻見樹叢掩映中,一個青衣少女正自拈花微笑,神色溫和,一片天然。她看來最多也就是十七八歲年紀,裙角曳地,眉目如畫,儀態嫻雅。


    若細究起來,程鈞前世見過太多美人,修士到了一定境界,想要改變自己的容貌,用丹藥也好,用法術也罷,都是不難的。因此修道界總是充斥著各種俊男美女,真的、假的,飄渺如仙的,天生媚骨的,清純天然的,各具妍態,這少女的容貌也未見得就是舉世無雙,但程鈞不吝惜給她“佳人”兩個字的評價。


    溫柔靜好,當為佳人。


    這個評價高麽?程鈞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妻子的時候,也隻有“佳人”兩個字的評價而已。他也沒想到,會再次給旁人,而且還是一個逆天爭道的修士這樣的評價。


    多留幾分生機……


    如果這個少女就是陸丹閣,那麽程鈞前世唯一聽過她名字的那一次,她是親手斬斷了張清麓的生機,也將整個天下進一步推進了戰火的深淵。


    可惜,再多的美好,再優雅的姿態,終究也不會一成不變的。美麗的花朵隻在春意盎然的時候才能綻放。


    情勢轉變的那一天,就算是靜好的佳人,也會握緊手中的劍。


    程鈞還在出神,秦越已經搶上一步,恭敬的道:“見過陸師姐。”


    那少女含笑回禮,道:“秦師弟客氣。程師弟,我是丹閣陸令萱。今天第一次見程師弟,我特意準備了見麵禮。”


    程鈞老臉一紅,他可是第一次聽到見麵禮這回事,好像一般都是長輩給晚輩的東西,他很多年沒收到過了。程鈞最不喜歡別人充長輩,但陸令萱言語絲毫沒有以長輩自居的味道,他也就不好推卻。隻得上前一步,從陸令萱手中接過了一個玉瓶。


    雖然丹閣主生,但既然叫丹閣,煉丹的水準絕不會差。程鈞並沒有打開來看,不過估計是築基期使用的丹藥。他提升修為向來用陣法之力,對於丹藥看的很輕,因此並沒什麽渴望之心,但還是鄭重道謝。


    陸令萱微笑道:“劍閣師弟是要上山麽?”


    程鈞微征,這是在尹生雲之後,第二個還沒經過考驗就叫他師弟的人,比起尹生雲的生硬,陸令萱顯得更加隨和,當下點頭,一語雙關的道:“還請陸師姐指點路途。”


    陸令萱微笑道:“好啊,我們一起上去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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