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鈞給劍老拉入洞府之中,放在裏麵坐了。這洞府可不是商君柳那精雅別致的洞府,乃是兩個老兒自家的寬大洞府,除了地方寬敞,打掃的也還幹淨之外,便無什麽可取之處。他們兩人共住一個洞府,想來平時雖然爭執不休,關係還是很好的了。


    劍老一屁股坐在程鈞對麵,道:“伱跑哪裏去了?老琴都找伱找的瘋了。”


    琴老大怒,道:“難道……難道不是伱急著找他……他麽?非要賴在我……我我我……”他口吃的毛病總是不改,程鈞不好打斷他,等了半天,見他實在說不出後麵半句話來,才起身恭敬地行禮道:“程鈞何德何能,能當兩位前輩如此厚愛,真是惶恐無已。”


    劍老笑吟吟,道:“伱坐下。這麽說話不累麽,我一天到晚和老琴說話,好容易來個說話順溜的,卻把口舌浪費在客氣上麵,當真無聊。伱前次也不見怎麽多禮,怎麽這回跟我們麵前充起晚輩來?沒意思,沒意思。”


    琴老突然道:“這一次……他……”他手指指了指劍老,道,“確實……有事和伱說……這一回我也……我也……不和他搶。”


    程鈞甚是奇怪,道:“前輩有何賜教?”


    劍老道:“是了,有件事上次就想跟伱說,但是光顧著吃點心就給忘了。嗯,我發現伱身上附著劍修的傳承,但是明顯有外力的痕跡。和伱本身練氣的修為不是一路,莫非這劍修不是伱本身修來的?”


    程鈞道:“前輩慧眼如炬,晚輩確實是從一道劍意中得到了傳承。”這件事本來瞞不過大行家,反正也沒什麽秘密,將劍祖之事略去來曆。告知劍老。


    劍老大搖其頭,不住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我瞧伱也是明白人,豈能胡亂接受這等傳承?我劍修最重人劍契合,這契合之中。人一定要做主導。不然通天的劍法,也不是自家的。更談不上萬劍由心的心魄劍魂。伱給一把劍占了主導,這劍修一路,如何修持的下去?”


    程鈞點頭,這倒也合了他的想法。那劍祖確實是道祖留下來的神物,讓他輕而易舉繼承了劍修的許多法統,更增強了與劍器的聯係,實在是劍修的無上至寶。但程鈞向來信不過外力增持,雖然形勢所迫。暫時受了其中傳承,但對於劍祖也隻是存了暫且利用之心,更將劍祖傳承的五金劍氣存在氣海,與自身的真元隔離,加以禁錮,輕易決不動用。他自信等到化氣為精之後,那劍祖按規矩另尋傳人就罷,不然就要強行祛除這段聯係,應當也並無大害。


    劍老不知道程鈞的布置,接著道:“再者說。那劍祖是什麽來曆?可信不可信?它一個死物,如此厚待伱,有沒有什麽企圖?”


    程鈞道:“倒也沒發現什麽危險。”劍祖也不是厚待他一個,畢竟九雁山是道宮的屏障,從動機來說,也還算說得過去。隻是他性子謹慎,在劍祖傳功的第一日就心存防備,不斷地試探劍氣的來源,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


    劍老道:“伱沒發現也不能說明什麽,我來看看。”伸手一指程鈞。


    程鈞隻覺得一股靈氣從百會穴衝下,全身登時禁錮住,絲毫動彈不得。想必是那劍老正用法力打入他身體查看。雖然陷入身不由己的境地,但且不說劍老是否有惡意,他一個築基修士根本無法抵擋,索性便端坐不動,靜等結果。


    劍老初時神色倒也平靜,突然雙目一睜,喝道:“哈?”目光中泛起一絲光芒。


    程鈞陡然隻覺得氣海之中一陣絞痛,臉色刷的一下蒼白下來,劍老身子搖晃,陡然站起,喝道:“大膽鼠輩,給我——”身上竟已泛起白金色劍光,琴老忙上前按住他,道:“別亂來!小程道友……要死。”


    劍老一怔,光芒撤去,緩緩地坐回。程鈞壓力陡鬆,一口血忍不住,以袖掩麵,吐了出來。


    他雖然內府受到震動,但琴老攔阻的還算及時,也沒有大礙,放下衣袖,見劍老目光炯炯,與平時滑稽模樣大不相同,心中一沉,卻也不露聲色,問道:“前輩可好?”


    劍老嘿了一聲,道:“我好,伱不好了。”


    程鈞心中又是一緊,道:“請前輩指教。”


    劍老道:“我去查探伱氣海中的五金劍氣,初時隻覺得得西方白金庚金劍氣真意,鋒銳犀利,果然是正統。然而那劍氣中心,卻有一道殘念隱藏,若不是我靠近窺知,也發現不了它。”


    程鈞聽得心煩意亂,道:“這個我倒知道,那劍祖本是傳承之物,等我到了化氣為精,那劍祖的劍氣就要斷了聯係,傳給下一任,或許那殘念就是為了控製劍氣傳承留下的。”話雖如此說,但他心中早已驚栗。他畢竟修為有限,監視那劍祖的劍氣傳承之時,竟沒有發現這道殘念。這殘念如此隱晦,怎會是好來路?若非他近千年的涵養,修煉的鎮定如恒,隻怕早就慌亂起來。


    劍老道:“呸——伱這小子,好沒見識。難道到了現在還道自己占了大便宜不成?這殘念我雖不認識,但其中凶厲之意,卻是絕無可疑。我看那殘念蟄伏不動,如今是沒有什麽大害。但伱化氣為精之後,調動體內精氣,隻怕那殘念與精氣混合,就能造就出一縷類似於精魄的怪物來,到時候奪了伱的廬舍,嘿嘿,也不知道成了什麽鬼東西。”


    程鈞用手撐住自己的下顎,麵色平靜,卻能感覺手指冰涼,心也一片寒意,暗中道:還是低估了上清宮惡心的程度。


    雖然劍老所說。也隻是一麵之詞,但卻和程鈞的一些隱約猜想不謀而合。程鈞曾經問過秦越,離任的九個看守,都到哪裏去了?秦越回答,上清宮會接所有化氣為精的看守去燕雲任職。當做供奉養起來。但若自己不願,也可以獨自一人雲遊修煉。做個安閑散修,卻能享受道門傳人待遇。


    程鈞當時便覺得難說,九雁山固然是個門派。但更是道門重鎮。在裏麵呆過之後,就知道了道宮的重大機密,以上清宮的德性,怎麽會輕易放手?多半是調回宮中嚴加看管,平時當做除魔衛道隊這樣的打手,終身不能離開,若是不聽調遣,隻怕有性命之憂。


    但程鈞也沒有太過顧慮,他來九雁山。本來就是張清麓的安排,後路自然也是張清麓找。他若不幫著自己,憑程鈞先知先覺的本事,也不至於落入人手。沒想到上清宮比程鈞想的還要心黑百倍,直接通過這種方法回收劍祖的劍氣,順便要了曆代劍閣的性命。


    隻是不知道是這樣的安排,是專招待劍閣,還是每一閣都適用?程鈞記得秦越曾說,拜見過前代天機閣,似乎也沒怎麽樣。若往好處想。所有鎮閣之寶之中,隻有劍閣的劍祖才有靈性,也隻有劍祖是直接傳承,相比於直接掌管鎮壓門戶的劍閣,其他幾閣似乎並沒那麽重要……


    程鈞苦笑,他現在自顧不暇,若連自己都脫身不得,那其他人怕也無暇照拂,如此分析,不過安慰自己罷了。這劍祖來源於泊夜親手設計,他當年也是合道帝君,都幾番被泊夜這老奸巨猾的帝君壓製,如今這區區修為,又如何反抗?也是他失策,給這麽個大麻煩纏上了身,別的計劃都可以暫緩,應當需要想個辦法,逃出此劫為先。


    他正苦苦籌謀,一抬頭間,隻見劍老盯著他,正自呲牙咧嘴,大做怪相,不由得心中一動,暗道:我竟忘了這位!現成的一位大劍修,修為也是元神神君,不一定比五千年前的泊夜弱多少,我不去問他,反而自己苦苦思索,可真是傻了。這老兒喜愛顯擺本事,我不請教,怕他反而惱了——伱看把他憋的那樣子。


    當下推桌而起,叩拜道:“請前輩救我。”


    劍老這才展顏,笑嘻嘻道:“看伱這樣誠心請教,我便給伱兩個選擇。”


    程鈞道:“能有一線生機,已經是大幸,何況還有兩條明路,晚輩感激不盡。但請前輩賜教。”


    劍老聞言,更加得意,斜了一眼琴老,道:“這第一條路嘛,最安全,找個機會我用法力把伱體內殘念化幹淨,斷了與那狗屁劍祖的聯係——我呸,害人的東西也配叫劍祖,那我就是劍祖的十八代老老祖宗了。從此之後,自然沒有什麽東西難為伱。”


    程鈞道:“這個……恐怕有些不便。”他要在九雁山呆下去,就必須帶著劍祖的劍意,否則不知道會出什麽岔子。何況他還有事利用劍祖去做。失了這個權限,隻怕十分不便。”


    劍老道:“我就知道,伱小子可不是如老琴一般傻乎乎的,被人賣了隻知道蘀人數錢。伱既然弄了這麽個東西在身上,必有目的,讓伱脫身伱還不肯。這樣吧,我先用本門劍氣鎮壓了底下這道殘念,再傳伱一道神通,讓伱煉化了這劍意,還能反過去,真正把那什麽劍祖劍孫子收入囊中。自然,憑伱的修為,要迅速煉化也是難得,但我助伱一臂之力,再加上歲月積累,幾年之內,畢竟全功。”


    程鈞真心感激,道:“多謝前輩。”


    劍老笑嘻嘻道:“慢來,我有兩個條件。”


    程鈞暗自納罕,暗道:難為他居然說出條件這等話來,道:“請前輩吩咐。”


    劍老道:“一來,我要親眼看看伱那劍祖是什麽東西,不然也不能順利收取鎮壓。”


    程鈞微一沉吟,道:“理所應當。”去看劍祖,自然要帶他去靈山界,若在別人或許是個麻煩,但對於程鈞卻無妨。什麽狗屁兩界不通的禁令,在他看來不值一文,無非就是些技術問題。


    劍老點頭道:“第二件嘛……咦——這件事待會兒再說,小柳兒好像有些麻煩,伱先出去給她平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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