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日初升,陽光透過樹葉斑斑駁駁落在草地上,也落在趴在地上的一人一貓身上。


    沙沙沙……


    樹林中,一陣腳步突然聲響起,打破了清晨的靜謐,一隻小獸豎起耳朵,猛的鑽入了草叢之中。


    一道人影從林中走出,陰影投在人貓身上,就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喝問道:“誰?”


    老魔暗中罵道:“老子還沒問你是誰,你倒問我。” 睜開一隻眼睛,就見一雙鞋子立在眼前,往上看時,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藍衣道士站在那裏,肩膀上停了一隻黑鷹,目光炯炯,雖含有警惕之色,卻也沒有敵意。老魔第一眼見到他,心中暗道:可惜了。


    原來此人無論打扮還是一身修為,分明是道門的底子,既然有這樣的人在,看來此地不是燕雲也是北國了,不大可能是焉支山。


    那焉支山是魔門的大本營,也是老魔生長的地方,雖然地方混亂,凶險異常,老魔也不怎麽喜歡,但長久不回去,終究也有點想念,現在知道不是,也頗為遺憾。


    那人看了老魔一眼,道:“靈獸?”


    老魔撇了撇嘴,翻白眼不理。


    那人見了,如刀裁斧鑿一般棱角分明的臉上竟也露出一分笑意,道:“有意思,這麽通人性的靈獸也是少見。你主人還活著?”


    老魔見他肩上停的黑鷹,就知他是個擅長馴獸的修士,對於靈獸多半有好感。事到如今,沒必要跟他解釋,不然假充靈獸。省去許多麻煩。忙退了一步,擋在程鈞身前,渾身黑毛乍起。做出護主的姿態。心道:這回更像靈獸了吧?孫子,敢對我出口不遜,你等著瞧好吧。


    那人點頭道:“倒也知道護主。我感覺到你主人還有氣,你讓開吧,我來看看他的傷勢。”見那黑貓炸毛,微微一笑,道:“黑羽,你陪這孩子玩玩兒。別走遠了。”


    他肩頭上的黑影聞言翅膀一撲,撲棱棱飛下,帶起一陣勁風。繞著黑貓轉了一圈。


    老魔見那黑影繞著自己轉圈不止,翅膀上倒是沒什麽勁力,但一雙眼睛透出一層血色,直勾勾盯著自己,就知道眼睛中有古怪。他本是器靈之身,心魄早與法器合二為一,最不懼怕的便是幻術,心道:憑你也敢來作死。假作搖頭晃腦的跟著黑鷹轉了幾圈,好似入迷。那黑影以為得計。不再原地兜圈,展翅飛開,滿以為那黑貓必然乖乖的跟著自己,飛了幾下,卻不見它跟上。轉回頭去,隻見那黑貓還留在原地,一雙黃澄澄的眼睛瞪著自己,突然刺溜一聲,吐了吐鮮紅的舌頭,發出一聲:“呸!”


    那道士忍不住大笑,道:“好畜生!”伸手掏出一瓶丹藥,道,“我並無惡意,隻想給你主人看看,這裏是療傷的丹藥,你聞聞這個味道,該知道我所言不虛。”


    老魔迎風一聞,登時知道果然是上好的丹藥,順勢退開一步,扭過頭去,心中暗道:那小子也確實需要療傷的丹藥,今日就放你過去。憑你敢叫我一聲畜生,一會兒把你腦袋咬下半個去——等等,應該用切,用咬的豈不坐實了你的言語。


    那道士見他如此精通人性,忍不住心中喜愛,摸了摸他的腦袋,這才上前將程鈞扳過來,見他身上全是鮮血,但傷口已經愈合,也並無致命損傷,不過是半昏半睡,微微點頭,將一絲元氣緩緩度入,過了一會兒,程鈞頭上絲絲冒出白煙。


    緩緩地,程鈞眼睛睜開一線,那人就覺得他目光在一瞬間明亮如電,刺得自己眼睛一眯,但轉目再看時,已經黯淡虛弱,就聽他道:“前……前輩?多謝前輩援手。”


    那道士點頭道:“道友請了,你傷勢無礙,隻是虛弱了些。這是療傷的丹藥。”伸手遞過一枚丹藥。


    程鈞接過,也不多看,仰頭服下,這才有氣無力的問道:“晚輩程……程……敢問前輩貴姓?”


    他其實剛剛在老魔犯賤的時候就醒轉,隻是不曾出聲。那人拿出丹藥,程鈞一聞,早就知道是上清宮特製的清風雨露丹,倒是規規矩矩的療傷丹藥,吃了也無妨。隻是此人做道士打扮,又有這樣的丹藥,多半是從上清宮出來的,倒不可不防。而此地既然有道士在此,說不定便是燕雲,自己繞了一大圈,還是到了此地。燕雲他沒有朋友,隱藏的敵人卻十分強大,因此要分外小心,可不能給不懷好意的人發覺了,是以故意做出傷重之態。


    那道士見他如此爽快,心中喜歡,道:“原來是程道友,貧道南通一。道友不是本地人的修士吧?”


    程鈞苦笑道:“您先告訴我,這本地是哪兒啊?萬一我一不小心回老家了呢?”


    南通一大笑,道:“看來咱們同是天涯淪落人。我看你這一身傷,就猜的**不離十,你是被卷進裂隙裏了吧?當初我也是這麽來的。我比你早來半個月,他鄉遇鄉親,也該盡盡地主之誼。走吧,先回我的窩棚去。”說著伸手扶他起來。


    程鈞暗自苦笑:還以為到了燕雲,沒想到還不是,這下可更麻煩了。既然假裝受傷,也不必推辭,晃晃悠悠起身,隨意在一旁折了一根樹枝作為拐棍,示意老魔回到袖子裏。那黑鷹瞪了老魔一眼,也停回南通一肩上。


    南通一見他自有拐棍,也不再加意扶他,引著他往林中走,道:“看你的樣子,應當是仙籍吧。”


    這一句話算是行話,仙籍是燕雲的叫法。不同於北國仙俗還算有別,燕雲的上清宮對俗世也有絕對的控製力,具體便體現在,連整個燕雲戶籍都是上清宮編製的。不僅有道門傳人、散修、道宮、道觀、道派種種規定,還有仙籍、外籍、凡籍種種戶籍,凡人一律列入凡籍。而道門傳人則是仙籍。這每一個戶籍都要登記造冊,一點也錯不得。但不是燕雲的人,就算是北國的也不一定懂其中的門道。


    程鈞點頭道:“也算是吧。晚輩是北國盛天的道門嫡傳弟子。”


    南通一一怔,道:“盛天來的?那紫霄宮?”


    程鈞道:“晚輩也算是紫霄宮屬下。”


    南通一點頭,道:“原來如此。我卻是燕雲上清宮的道人,上清宮和紫霄宮原本是一回事,說我們是老鄉,也不算錯。你在盛天也遇到亂流了?”


    程鈞道:“晚輩是傳送的時候出了意外。唉,還是我不好,偶爾做一次傳送陣,總是難免多事,若非我自己亂來,也不至於被傳送到此。”


    南通一道:“原來如此,你若是第一次做傳送陣,縱然有什麽失誤,也是無心之失。我卻比你更加咎由自取,我是跟我的老夥計——”他拍了拍那黑鷹,“黑羽追逐一隻暗影狂鷲,眼見追上,卻得意忘形,誤入禁地,被一發傳送到此。嘿嘿,已經半月有餘了。”


    程鈞心中一沉,這南通一好歹也是一位真人,而且是已經凝結了精丹,真正培養精魂的大真人,少說也有大幾百年的道行,連他也困在此地半個多月,看來這地方偏僻得很哪。當下問道:“那前輩知道這裏是哪裏麽?”


    南通一道:“這裏麽,具體在哪裏我也說不上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裏應當是焉支山和十萬大山交界之處。”


    程鈞愕然道:“十萬大山?那不是到了天邊了嗎?”


    十萬大山還在焉支山以南,可是真正的化外之地,妖獸橫行,烏煙瘴氣,是人類觸手不可及之處。另一方麵,也是一塊神秘、危險卻也充滿機遇的沃土。幅員之大,比昆侖也不遑多讓。程鈞對此地最為陌生,隻知道這裏和昆侖、焉支山、天府佛國各界均有接壤,反倒和北國和燕雲並不相接。倘若這裏果然是十萬大山,就算是在最邊角處,離著燕雲也隔著整個焉支山,就是劍老飛回去,也非一年半載之功。走陸路和空路都是絕不可行的。


    人若倒黴,喝涼水都塞牙。


    即使是程鈞,這時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裏去。


    南通一見程鈞的臉色,就知道他想的是什麽,笑道:“小道友,你也別沮喪。天涯海角又如何?我這半個月來時時都在研究如何回去。如今已經研究出些許眉目。或許再過十天半月,咱們就能回去了。”


    程鈞點點頭,失色畢竟隻是一瞬間,旋即就恢複了平靜。其實認真計較起來,就算是天邊,他也能回去,無非就是一個傳送陣,這裏雖遠,也未必超過昆侖。隻要他能將傳送陣聯通九雁山的法陣,怎麽也能先回北國去。但最可慮的,就是材料。


    他如今基地很多,也沒有把全副身家都帶在身上的習慣了。再說這兩年消耗太大,他的身價未必能再支持一座超大的傳送陣。若是就近搜集材料,他人生地不熟,十萬大山處處危險,他還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搜集齊全。倘若南通一有辦法,他搭個便車,那是最好不過。


    走了一陣,山林漸漸稀鬆,顯然已經到了樹林的邊緣,南通一道:“那邊就是我臨時搭建的洞府,你看……”話說到這裏,突然臉色一變,阻住程鈞前進的腳步。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傳來,樹林掩映處,一隊黑衣人頭戴麵具,排成一列,從對麵行了過來。(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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