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漫天的劍氣席卷了西嶺,震斷了山嶽,震碎了山門,震殺了修士!


    一波有一波的攻擊在山頂掃過,每一次都更接近西嶺劍派的核心。


    隻有到了最中心的劍仙祖祠,憑借著幾千年來陣法的屏障,才有漫天煙火中僅存的一點寧靜。


    但也是暫時而已。


    大風過境,群草折服。西嶺劍派在狂轟亂炸下,如秋天的野草,到了該凋落的時候了。


    轟——


    震撼的巨響在上方爆開,原本在陣法中寂寞獨立的大殿也狠狠地一晃。


    大殿上空無一人,唯有中間身背寶劍的高大神像顯得威嚴非常,但在爆炸的轟鳴聲中,神仙也不能獨善其身,神像不住的微微搖晃。


    突然,大廳大門洞開,一群身上熏黑,衣衫襤褸近乎乞丐一樣的修士衝了進來。最後一個修士狼狽的竄入後,砰地一聲,把大門關了起來。


    其中一個打頭的絡腮胡子修士全不顧修士的體麵,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好了,暫時安全了。”


    他一坐下,幾個修士如同連鎖反應一般,稀裏嘩啦坐了一地,大多數人坐下之後猶自帶著驚魂未定的神色。


    另一個白麵修士道:“也是暫時安全了,外麵紫霄宮的臭道士攻得太猛,祖祠早晚也保不住。一會兒這邊兒也要坍塌了。”


    那絡腮胡子道:“塌了便塌了吧,咱們主要是為了借這裏的通道逃命。難道還在這裏龜縮著等死嗎?西嶺劍派完了,跟外麵那些家夥一樣死守,都是自尋死路。退一步海闊天空。外麵天大地大,隻要逃出去了,哪裏不能安身?”


    後麵一個眉毛少了一半的修士突然道:“帶劍老兒怎麽沒來?”


    那絡腮胡子冷笑道:“凡是不在這裏。都是死心眼。有活路不走,非要走死路,號稱要與劍派共存亡,像這等蠢貨,就讓他們死在外麵,成全了一腔熱血,不就好了?帶劍平時也沒那麽蠢,我才跟他說了這條活路。沒想到他冥頑不靈,還是要找死。”


    那白臉修士歎氣道:“帶劍師弟也是有緣故的。他老在紫霄宮行走,和張清麓那惡賊也算老相識,當時不好的消息傳來,是他力主都是謠言,決不可和紫霄宮翻臉,還斬了兩個傳播消息的弟子。現在事實證明都是真的。他臉上掛不住,自不肯再逃。他也跟我說了——看在同門的麵上,不阻止我們離開,但他自己,會為了門派流盡最後一滴血。”


    那絡腮胡子呸了一聲。道:“他倒是大義凜然,別忘了當初是誰拖慢了咱們應對的腳步,現在倒好像我們才是罪人似的。別理他了,咱們走。”


    幾人從地上爬起來,來到神像之前,有幾個躬身道:“弟子得罪了。”


    那絡腮胡子卻道:“這個時候了,祖師爺幾輩子的臉麵都丟光了,還假惺惺的行什麽禮,我來!”跳上桌子,伸手狠狠一推,一道光芒閃過,神像咕嚕嚕滾動起來。


    隨著神像的轉動,一層光芒從神座底部蔓延開來,如同給地麵鋪了一層毯子。


    那絡腮胡子道:“快,都過來,踏在這光上。”


    眾人齊聲歡呼,一起跳起來落在光芒上。


    正在這時,隻聽殿外有人道:“幾位師兄,你們哪裏去?”大門打開,一個血人搖搖晃晃走了進來,手中長劍還在一滴滴往下滴血。


    那絡腮胡子一見他,回頭罵道:“誰關的門?也不關關好,把他也放進來了。”


    那血人朗聲長笑,笑聲中充滿悲憤,道:“好好好,樹倒猢猻散,咱們西嶺劍派到了今日,也該是這個下場。隻是一般的小弟子走了也就走了,你們都是劍派的中流砥柱,靠著宗門的供養方有今日的修為,現在棄門而逃,如此無膽鼠輩,別說對得起門派,對得起你們自己修煉的歲月嗎?我為和你們同門感到羞恥。”


    眾人聽了,神色各異,也有麵露羞愧的,也有低頭不語的,也有往別人身後藏的。隻有那絡腮胡子滿目凶光,突然暴喝道:“鄧興子,你少廢話!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走過來跟我們一起做無膽鼠輩,我做做好事,救你一條小命。第二,今天就準備在此殉教,我送你一程!”


    那血人雙目圓睜,道:“你要動手,你就試試!我不死在敵人手中,反而死在昔日的同門手中,也是我的命數!”


    那絡腮胡子喝道:“我給三個數的時間後悔,一——二——三!”三聲喝過,一揮手,隻見漫天劍光刷刷刷飛過,照的滿殿通明!


    可憐那浴血修士受傷之下,躲避不及,登時給萬劍穿身,釘成了刺蝟!


    鮮血汩汩,匯成了溪流,染遍了大殿。


    眾人之中,有被絡腮胡子震懾住跟著的出手的,也有猶豫沒出手的,就是那出手的,也覺得心有餘悸,何況沒出手的,見到此情此景,嚇得渾身發抖,他們大多真是膽小,隻求另謀出路,沒想到和之前的同門翻臉,這時見同門慘死,隻覺得雙腿發軟,恨不得立刻掉頭離開。


    那絡腮胡子卻是不理會,大笑道:“敢在我麵前囉嗦,這就是下場!走!”在神像腦袋上一拍,轟的一聲,光芒散去,眾人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光芒一閃,眾人的身形出現在另一座大殿中。那大殿比上麵矮了一層,光線幽暗,裝飾風格更是壓抑,令人不適。


    那絡腮胡子笑道:“大夥兒跟我來。”當先走入昏暗的大殿之中。眾人都被他剛剛的果決嚇怕了,不管服不服都給他走。


    那絡腮胡子走了片刻,來到一處角落,笑道:“看看,這是什麽?”


    “啊……”


    眾人一起伸頭去看,卻見地麵一片光華閃爍,一個碩大的陣法赫然在目,這分明是傳送陣的光華!


    退路就在眼前,眾人忍不住齊聲歡呼!


    那絡腮胡子站在眾人中心,洋洋自得,仿佛將自己當做了救世主。


    還別說,歡呼過後,不少人果然想起他的好來,都道:“多謝師兄,多謝師兄,這次能逃脫大難,全憑師兄!”


    那絡腮胡子道:“道謝不在口頭上,離開了這地方,咱們還要互相幫助,隻要你們時時記得我的好處就是了。”眾人自然一起答應,兀自說了好多阿諛言語。


    那絡腮胡子笑道:“既然如此,大夥兒趕緊分批離開吧。晚了不免要給宗門陪葬。這一個傳送陣一次能送五個人,我占一個,另外四個誰來?”


    眾人麵麵相覷,眼前形勢危急,不知何時這裏也要塌了,早走一刻就安全一分,自然人人都想上前,但見識過了這絡腮胡子的手段之後,不敢與他爭執,都道:“全憑師兄安排。”


    那絡腮胡子見眾人如此服帖,心中得意,隨手點了四個與自己平日裏關係要好的,道:“我們第一波,後麵的同門按照年齡大小排序便是。孔師弟,勞煩你主持陣法。”


    那孔師弟是跟在最後的一個瘦弱少年,聞言道:“我?”


    那絡腮胡子喝道:“自然是你,不然憑你那點修為,怎能和我們一路?你主持不主持?剛剛那小子的下場你看見了嗎?”


    那孔師弟忍氣吞聲道:“好,好。”走到陣法邊上,蹲下身來,掐起法訣。


    絡腮胡子領著四人上了傳送陣,讓其他人簇擁著自己,成眾星捧月形勢,意氣風發的一揮手,喝道:“出發!”


    那孔師弟一掐訣,光芒大盛。


    下一刻,光芒搖曳了一下,異變陡生!


    隻聽轟的一聲,傳送陣爆炸開來,一陣氣浪掀翻了眾人,將傳送陣中五個人像丟垃圾一樣丟了出去。


    一時間眾人大亂,有人打開防護罩,護住全身,有人想要上前查看,有人前去扶起那絡腮胡子,更有人掉頭就跑。


    那絡腮胡子一身狼狽爬起身,大喝道:“不要亂!”這一聲元氣充足,如雷霆降世。


    眾人被他一時震住,那絡腮胡子喘了口氣,目光中全是凶意,一雙環眼四處掃射,仿佛在找自己的仇人,直到看到了倒在陣法旁邊瑟瑟發抖的孔師弟。


    看到他,絡腮胡子終於找到了出氣口,大吼一聲撲了上去,抓住那孔師弟的領子,啪的一擊耳光,那他扇的口角流血,罵道:“都他媽是你的害的!你怎麽主持陣法的?存心要害死我是不是?好小子,沒看出來你還有這麽大的膽子!”說著左右開弓,連續扇他耳光。


    那孔師弟連聲道:“不幹我的事……不……不幹……我……”但他被打的金星亂冒,哪裏爭辯的出來?


    那絡腮胡子其實也不信是這個懦弱的家夥存心害自己,隻不過找個由頭出氣罷了,氣出了之後,才感覺到一陣徹骨寒冷——他唯一知道的後路被堵住了,現在已經沒了退路,自己要死在這裏!他雖然凶狠,但其實色厲內荏,事到臨頭隻是發抖,口中不住的道:“這如何是好?這如何是好?”


    正在這時,隻聽一人哈哈大笑,道:“有趣,真是有趣!”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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