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魔驚歎一聲,道:“你果然進來了,戰袍懷疑的並沒錯。可惜了,戰袍去得早了,不然你們在這裏相會,不知道有什麽好戲看。”


    墨湘妃微笑,雖然隻是一道虛影,卻也顧盼生姿,儀態萬千,道:“能死在戰袍之後,是我畢生願望,多謝道友成全。”她看到戰袍沒的莫名其妙,心中何嚐不驚恐,對於程鈞手中的燈火也是萬分忌憚,但言語姿態不露一點怯意。


    老魔冷笑道:“看你這架勢,是慷慨赴死麽?九個人裏麵來了八個,你既然來了,沒來的那個是誰?”


    墨湘妃目光一轉,道:“咦,難道不是這位程鈞麽?”


    老魔被她反將一軍,道:“什麽?“


    墨湘妃道:“難道不是麽?按照我們的行進速度,他最多也就和我們前後腳到,哪有時間在這裏好整以暇,連寶貝都拿上了?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他早早脫離隊伍,在這裏設伏。當時咱們八個人都在,缺的那個不是他是誰?“


    老魔哼了一聲,道:“這麽說,是他把道玄果給你的了?“


    墨湘妃挑眉道:“道玄果?“


    老魔道:“剛剛在外麵,八個道玄果湊得齊全,那不是八個天台之主到齊了麽?所有人中,隻有你不是天台之主,難不成是程鈞把道玄果托付給你,讓你來展示的麽?“


    墨湘妃抿著嘴不答,老魔道:“當時你要是在,一定拿出了道玄果,誰肯把道玄果讓給你?還是你奪了哪一個去?“


    說到這裏,老魔也有些費解,墨湘妃手中的道玄果是誰的?人選可不多了。戰袍大理都不是,剩下的不是自己人的都是強將,他不信墨湘妃能奪走隱老或者泊夜的道玄果。難道是奪了自己人的?


    老魔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張清麓。所有人裏麵,就是他合道最晚,幾乎沒有鞏固境界,若是被墨湘妃這樣的老牌帝君偷襲,到手的道玄果給搶了去也不是不可能。


    墨湘妃笑吟吟道:“你猜。“


    老魔道:“這是緩兵之計?我猜到什麽時候去啊?再猜你也不能恢複人形啊。“


    墨湘妃笑道:“就猜到有人捷足先登,取了最後一座天台的果子,咱們再反悔去搶也不遲。”


    老魔神色一變,突然就覺得地下一晃,整個地麵都在搖動。


    遠處,傳來隱隱的轟鳴聲,這一番動靜雖然不比剛才更響,但誰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場更大的變動。


    老魔神色一變,墨湘妃突然翻身,向外狂奔而出,她一直在找機會逃走,這時爭的一線時機,端的動若脫兔。


    老魔反應過來,想要攔截,已經來不及了。


    他來不及,有人來得及!


    墨湘妃奔到大殿門口,已經有人在等著她。


    一身道袍的少年,擋在她必經之路上,手中兀自擎著那盞銅燈。


    墨湘妃心中驚懼,但這時箭在弦上,喝道:“讓開了——”身子一轉,已經化為無數輕羽毛,飛散而出,這是她的本命翎羽,如果有一片落在外麵,她便可以重生。


    程鈞抬手,五指向中間做了一個捏的動作,隻聽嗤的一聲,周圍的空間有一個向內扭曲的形態,墨湘妃的影子向中央扭曲,仿佛一張紙片被一捏,就皺了。


    程鈞掌中陣虛空顯威,本待將墨湘妃全身鎖拿,卻不料在他出手的一瞬間,那銅燈一閃,墨湘妃的身體再次化為鬼火,搜的飛入燈火之中,與剛才戰袍被吞噬的樣子一模一樣。燈火閃了閃,便恢複了原樣。


    地上,又隻剩下一隻道玄果。


    程鈞看著眼前的燈,神色凝重——它不受自己控製。剛剛他是決心要把墨湘妃活擒套出口供的,卻被青燈再次橫出一枝,刹那間吸收了。自己的心意絲毫沒辦法影響到它,更別說控製了。


    不受控製卻如此淩厲,就如一把磨得太快的刀,雖然都會把自己割傷。


    老魔倒是沒想那麽多,再次撿起道玄果,道:“這到底是誰的呢?你說會不會是小張的?”


    程鈞道:“不是。”說著推開大殿門,拉住龍女的手,回頭對老魔道:“咱們也該出去了。外麵還有誰?”


    老魔道:“一二三四五,好家夥,咱們這裏可有五個道玄果了,再加上姓張的,就有六個……這簡直是不給別人留活路了。不過好像除了姓張的小子,就剩下倆最難纏的了。泊夜還有那個陸地神仙。”


    程鈞走出大街,因為燈光的照耀,所有人都沒變成鬼火,順著最寬的大街一路向前。


    遠處的地動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厲害,似乎那大動作已經到了**,在不住的呼喚著有興趣的人前去探秘。


    但即使如此,大街上那些排列整齊的棺材仍是那麽幽暗陰沉,絲毫不見鮮活起來的跡象。


    老魔一麵沿著大街狂奔,一麵道:“不對不對,你說墨湘妃不是弄得姓張的小子,那還能是誰?難道她搶了泊夜?若是這樣,倒給我們幫了一個大忙了。”


    程鈞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泊夜,但肯定不是清麓。因為清麓的道玄果一開始就不在他身上。”


    老魔道:“你給提前收繳了?好家夥,夠黑的。”


    程鈞道:“並不是我要的,是他給我的。他跟我言明,開啟天台是我的任務,他第一任務就是找泊夜清算,死也不懼。因為怕自己身死泊夜手中,道玄果給人奪了去,這才把它交給我,因此他從在屏障那頭時就沒了道玄果,絕不可能是他的。”


    老魔道:“你也該攔著點。張清麓現在修為再高,高不過他老子。他老子都不行,他哪裏就行了?”


    程鈞道:“不是行不行的問題,當時的景象,不容許我說不。再說他也必須過這個坎兒。不過事實上真打起來,我們都不是死人,到時候打不過,一擁而上好了。”


    老魔聽他如此理所當然,略擦了擦汗水,道:“我當真欣賞你臭不要臉的風格。這倒罷了。隻是墨湘妃那件事,不成了無頭公案了?”


    程鈞道:“最好……”


    正說著,又聽轟的一聲,街頭響起巨大的轟鳴聲。


    程鈞停步,道:“到了。”


    但見街頭上,乃是一片好大的廣場,廣場中能看見交戰的雙方,正在狠狠地碰撞。


    要說這地方的交戰手段如此有限,剛剛他們也看見過龍女和戰袍的肉搏,就不應該吃驚,但此時兩人卻是同時愕然。


    原來在街麵上對撞的,竟不是什麽鬼火,而是兩口黑漆漆的金鐵棺材。


    兩個房屋大小的黑棺材,在廣場上到處亂滾,不住的碾壓地麵的條石,時不時碰撞起來,發出轟轟的轟鳴聲。有時棺身碰撞,發出陣陣悶響,有時一個角磕上來,卻也如利刃一樣,一劃就是一道痕跡。


    再看兩個棺材種種碾壓,橫掃,碰撞,掄起種種動作,也十分嫻熟,好似兩個練熟了的法寶,不似是就地取材的廢料。


    老魔叫道:“乖乖,這是誰弄出來的玩法?”


    程鈞道:“不知道他們人在哪裏?”


    老魔目光逡巡,果然見廣場上隻有兩口棺材肆虐,卻不見人影或者鬼火。隻是那棺材橫衝直撞和滿地亂滾的時候多了些,老魔細細觀察,已經明白,道:“他們都操作著棺材,要把對方逼出來,誰先出來誰先死。”


    程鈞點點頭,火光高舉過頭頂,但見廣場上青磚鋪底,中間的區域鋪的是大塊整齊的條石,嚴絲合縫,並沒有躲藏的地方。


    用心感受,程鈞道:“這兩個對頭,就是我說的那二位。隻是不知道誰是誰。”


    倘若都是人形,還能憑借手中燈火分出形狀來,如此潛伏的大戰,就是神仙來了也沒轍。


    老魔讚道:“別說,打得這麽激烈,居然也沒分出高下,兩人竟然勢均力敵。我倒是小看了張小子。”


    突然,其中一口棺材往地下一頓,似乎趴伏在街道上不動彈了。另一口棺材卻是倒豎在街上,也暫時保持了靜止。


    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驟然,四處想起了咯吱咯吱的響聲,兩旁仿佛沉睡的巨獸一樣恐怖寂靜的棺材房子陡然發出了令人牙酸齒冷的響聲。


    接著,先有一座房子砰地一聲,踟躕著往前挪了一點,好似一個笨重的巨人往前邁了一步。接近著,轟轟轟的聲音連響,整條街的房子都動了起來。


    一個又一個黑色的棺材活動著,排列著勉強可以稱之為方陣的隊列,將另外一個棺材擠在其中。


    這些新來者,都是一邊的。剛剛勢均力敵的平衡,立刻被打破,中間那口孤零零的黑棺材,幾乎成了一點點包子餡。


    尤其可怕的是,那種號召令一樣的咯吱咯吱聲音,在夜空中傳出老遠,不斷地有回聲四處激蕩。似乎聳動的,不知是這一條街,另外的街道,甚至遠處的街區,都有晃動的趨勢。


    難道整個巨城要以這樣的方式複活?


    麵對如此恐怖的設想,老魔心裏也毛了,顫聲道:“誰鬧得這麽大動靜?是泊夜麽?還是古城中某位存在?”


    程鈞長歎一口氣,道:“準備上把。”


    老魔“啊?”了一聲,程鈞道:“記得我剛剛說什麽來著,不等咱們上來,人家已成圍毆之勢。這還不一擁而上,還等什麽?”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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