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棲在樹梢的延生,以一條小蛇的身體感受這個世界,黑暗中充斥各種喊叫,但最大聲,最有力,最震撼的兩種,是勝利的興奮和失敗的絕望。


    神經被調動,血液流動速度越來越快,是緊張、害怕?還是期待、向往?


    一對猩紅的眼眸,出現在延生的上空,尖尖的小嘴,露出利牙,帶血的舌頭,舔了舔嘴邊的毛毛,展開一對翅膀,赫然是一隻倒掛的蝙蝠。


    可憐的小蛇,竟不知道危險已經臨頭,因為他目光正被樹枝上蜥蜴和螳螂的戰爭吸引。


    隻見那螳螂怒須衝天,兩條前足化作大刀,左砍右剁,有張有弛。蜥蜴也不甘示弱,頭像是閃避拳擊一般,或低或高,或左或右,忽然,螳螂氣喘,攻勢減緩,蜥蜴抓住空擋,一個旋轉跳躍,尾巴一甩,攻勢迅猛。螳螂見狀,後足發力,淩空360度翻轉,同時刀足,劃過蜥蜴的背部,火星直冒。


    “加油!”延生看得興起,大喊一聲,卻忘了,作為蛇,當他發出嘶嘶聲的時候,那可是一種絕對信號。


    螳螂和蜥蜴,驚覺第三者的存在,跳進樹葉之中,消失蹤跡。


    延生似是發現新大陸,朝著樹幹爬去。


    “有危險!”蛇尾一擺,身體沒能抓住樹皮,極速掉落,卻見一隻蝙蝠,張開巨嘴,朝著自己猛撲而來。


    “這小水蛇,身體也太小了!一隻蝙蝠為什麽看上去那麽大!”


    掉落的小蛇,連續撞在樹枝上,被撞個七葷八素,忽然,蛇尾纏在一根隻有無名指大小的樹枝上,身體被掛住,正慶幸逃過了被摔死的可能,卻見那樹枝又反彈衝上,延生正好朝著蝙蝠的嘴巴裏送去。


    那血腥味十足的口氣,寒意森然。


    樹葉索索抖動,樹幹上忽然擋出一隻狐猴,淩空中一抓,直接將那蝙蝠,塞入嘴中。


    一隻獵鼠,快速衝去,直接把狐猴摁貼在樹壁上,不等他反應,張嘴就撕咬,鮮血四濺,殘忍至極。


    “呼呼”聲響,一陣大風吹過,回過神來的延生,發現獵鼠已經成了被貓頭鷹擒住,下一刻已經成了鷹的口糧,而此時,鷹眼正冷冷的對著自己。


    身體一哆嗦,再次掉落,這一次,沒那麽幸運,直接掉石頭上,疼痛欲裂,感覺身體要散架。


    伸長脖子,探起蛇頭,四目正對,貓頭鷹不屑的眼神,如同王的蔑視。


    隻能調整身體,倉皇逃路,祈禱著那凶悍的貓頭鷹,放過自己。


    盤在樹叢中,將身子蜷縮成一團,利用周邊的枝葉雜草,隱蔽自己氣息,心有餘悸的想著剛剛發生的一切。


    短短時間裏,叢林血腥暴力的生存法則,體現得淋漓盡致。近距離的觀看,終於明白什麽叫‘屍骨無存’!


    長時間的活動身體,讓他又困又累,疲倦戰勝理智,睜著眼睛,沉沉睡去。


    陽光如期而至,困乏消散,餓意襲來,一條有著人類記憶的小蛇,你讓他去生吃任何食物,都是絕對的折磨,何況他曾經流著炎黃血脈。


    舒展身子,撥開草叢,尋思著覓些野果,采些草漿來充饑解渴。


    他警惕著周圍,慢慢的爬向前方,忘了,動物是有領地意識的。盡管它可能隻是一隻老鼠。


    草叢晃動厲害,危險正在逼近,大地的震動的頻率被皮膚敏銳的察覺。他停止舉動。


    巨大黑影從草叢上空直撲而來,蛇尾一擺,蛇頭一轉,快速逃離。身後響起腳步聲,隻見那黑影再次躍起,落在前頭,擋住去路。


    定睛一看,一隻黃毛鼠,正死死的盯著自己。


    戰還是不戰,這是一個選擇!


    麵對黃毛鼠巨大的身形,人類的怯懦意識衝上頭腦,但是很奇怪,野獸的本能,卻將身體擺成迎戰的架勢。


    黃毛鼠動了動鼻子,如同老虎獠牙一樣,張開凶口。


    小蛇高昂蛇頭,一邊警惕,一邊往後慢慢滑退。


    黃毛鼠看出小蛇的眼裏的退意,猛噴口氣,衝將過來,舉起雙足,蹋將而下,小蛇一個閃身,猛然避開,周邊蕩起塵沙。


    延生心裏高喊“不要,不要!”但是蛇身卻本能的與之對抗。


    黃毛鼠玩興大起,眼睛裏劃過戲虐,左撲右跳,攔截小蛇所有的退路。


    延生心裏更慌了。


    黃毛鼠見玩得差不多了,再次撲閃而來,一擊不中,再次逼近,雙足一撲,鼠尾一掃,準確擊打蛇頭。不帶對方反應,腳掌化成爪子,死死的摁住小蛇。


    延生有種要窒息的感覺,意識漸漸消散,但身體的本能,居然自主反抗,頭往地上一鑽,蛇尾瘋狂亂掃。“啪啪啪”的抽在黃毛鼠身上。


    黃毛鼠可能覺得尊嚴被挑釁,獠牙謔謔,一口咬下。


    蛇皮破去,有鮮血流出,人類意識中恐懼再次襲來,戰意減退,隻剩恐懼。


    “要死了嗎?”延生暗想。


    黃毛鼠,再次一口,生生將蛇皮撕去一大片,露出雪白的蛇肉。


    身體被撕裂的感覺,火辣辣,鑽心的疼痛。


    “嘶嘶”蛇信狂吐,本能再次被激起,身體發瘋,猛然間,蛇尾纏住黃毛鼠的小腿,用力一扯,直接讓對方摔個趔趄,搖晃幾下,一屁股坐地。


    黃毛鼠怒氣直升,他一定要一口一口將這條小蛇嚼碎。


    身體的疼痛,刺激著人性的懦弱,在滿是野獸,你死我活的世界裏,人性的醜陋和獸性的本能不謀而合。


    黃毛鼠看著戰意升騰的小蛇,眼睛裏流露出的滿是不屑。他原本想在這條蛇成為腹中餐之前,好好消遣一番。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他卯足了勁,準備發動最後的攻擊。故技重施,他再次準備用他雙足壓製這條泥鰍大小的水蛇。


    自己流的血自己體會,蛇頭一甩,蛇尾纏繞,即便是條小蛇,那長度也足夠纏繞那雙鼠腿。


    黃毛鼠見雙足被纏,也許正中他下懷,鼠頭一撞,張嘴撕咬,蛇血再次狂湧而出。


    蛇尾用力纏繞,蛇頭也不示弱,張開蛇嘴,用力撕扯。


    “咕嚓”骨頭斷裂的聲音,蛇鼠相互撕咬的過程中,黃毛鼠雙腿被擠斷。


    放開蛇尾,搖擺身子,來到戰圈之外。


    滿地的鮮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那黃毛鼠的,身體的疼痛被眼前的現狀掩蓋,黃毛鼠沒了雙腿,不能走動,在那裏呼天搶地,叫苦不跌。


    他似乎又聽到了昨晚那種聲音。可親身感受之後,又大有不同。


    蛇信狂吐,風中夾帶的不是泥土芬芳,而是濃厚的血腥味,這種味道刺激著神經,竟然讓他異常興奮,‘嘶嘶’聲響起,那是他興奮的叫喊。他是勝利者。


    擺了擺頭,準備離開,但是他實在太餓了,昨天奔波一天,晚上又被驚嚇,現在又大戰一場,又流汗流血,體能已經達到極限。他需要食物。


    看著場中還在掙紮的黃毛鼠,他眼裏劃過一絲掙紮。


    “不要,不要!”延生大喊,生吃這種東西,唯一的下場是吐死。


    人性是‘矯情’的代名詞,還有一個名字,叫‘思想’,他的作用是為了抑製本性,壓抑天性,思考生存的意義,他總在關鍵時刻出現,讓你掙紮一翻。


    吃還是不吃,這是一個選擇。


    人性:當然不吃,這哪是人吃的食物,還是生吃,太沒天理了,這就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又有善者言:生命都是平等的,你怎麽可以輕賤別的生命,趁他還活著,你應該給他敷藥,包紮,積累善因,獲得善果。又有惡者言:這東西就是該死,‘趁他病,要他命’,你應該上去將他大卸八塊,抽筋剝皮,分筋錯骨,剁碎了拋屍山野,永世不得翻身。


    獸性:老子殺你,就是為了吃你,吃飽了,活下去,如此而已。


    正如電影《一條狗的使命》裏麵說道:“也許活著的意義,就是不去思考它的意義!”


    於是,獸性戰勝了人性,延生看著屬於自己的身體,爬向了苦苦掙紮、哀求的黃毛鼠。


    張開自己的蛇嘴,慢慢的將對方的頭,腹,尾,連皮帶毛吞進腹中。


    靈魂在嘔吐,身體卻享受。


    肚中有物,力氣回升,靈魂蔫耷耷,身體滿是活力,隨意爬過幾掇草叢,找些葉子,將受傷處包紮一翻,慢悠悠的來到海邊,作為一條水蛇,身體還是需要在水中浸潤。


    陽光失去了蹤影,烏雲沒有預兆的席卷天際,像狂放的黑龍,放肆九霄;像充滿怒氣的黑鳳,展翅狂掃;烏壓壓,氣沉沉,所有的動物都在呐喊,毫無疑問,它們討厭暴風雨的來臨。


    轟隆的雷聲響起,雷公的震怒,惹來電母的不滿,這兩口子都是暴脾氣,你不仁我不義,一來二去,互不相讓。


    風伯實在看不下去,前來湊熱鬧,他想,畢竟是過來人,說道說道也許能起點作用。


    這下雷公不幹了,扯著扯著,就將電母和風伯的風流韻事搬了出來,於是兩個人的戰爭變成了三個人。


    正常情況下,龍王應該出來製止,可他一想,沒有玉帝的懿旨,這瞎湊熱鬧不太好,說不定像風伯一樣,反惹一身騷氣,於是安安分分的駐守龍宮,堅決不來。


    雷公、電母、風伯三人大戰,風伯一扇,狂風大作,雷公一喊,震耳欲聾,電母一敲,電光霹靂。


    烏雲出現在延生的上空,未避免這三人的大戰,殃及自己,他灰溜溜的爬走,豈料,那烏雲如影隨性,一道閃電直劈而下,在小蛇的瞳孔中無限放大。


    延生大喊:“我他媽就是一條泥鰍大小的水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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