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天色微亮,窗外斷續傳來‘嘀嘀嗒嗒’的聲音,那是驟雨初停後,屋簷的水滴落在坑窪處發出的,像時間的腳步聲。


    白仙兒睜開迷糊的雙眼,捂捂嘴,打幾個哈欠,伸了伸懶腰,坐在床上,透過窗戶望了望天色,起身披一件褂子,走向窗邊,推開窗戶,大雨衝涮後的世界總是清新,幾縷涼風撲麵,讓她精神大漲。


    簡單梳洗一翻,將淩亂的床席規整一下,輕步走出房間。


    來到客廳,見飯桌上還留有隔夜的飯菜,將其端到廚房,簡單的熱一熱之後,胡亂吃幾口。


    又從米缸裏捯了些米,用大碗淘洗幾遍,倒入瓦罐,添上水,熬起粥來,順便從案板旁邊的竹籃裏拿出兩個雞蛋,放入一邊的大鍋裏。一陣忙活,開始洗的洗,涮的涮,擦的擦,收的收,直忙得一身大汗。


    熄了大灶火,留下柴頭保溫加熱瓦罐裏的粥食,又從大鍋裏撈出雞蛋,從牆角的醃菜缸裏打了一小碗鹹菜,將雞蛋和鹹菜放在飯桌上,蓋上竹罩之後,見整理的差不多,便穿過廚房,到後院小木屋上取了一個背簍,一把小钁頭,一捆麻繩,腰間配了把匕首,匆匆轉過前院,推開了大門,走上村道。


    沿著村道,一路上行,左轉右繞,來到另一家屋子門前,大雨剛停,泥路滑溜,但白仙兒早已習慣,她熟練的推開大門,穿過院子,直接奔到廚房,又開始一陣忙活。


    不覺,天色已經明亮。


    老婦推開廚房門,見白仙兒都忙弄完了,便說道:“仙兒,你已經夠累了,家裏的這點活,我能應付,你咋又跑回家了!”


    白仙兒見婦人如此言語,便笑道:“娘,沒事,師傅不會怪我的,你腿腳不方便,我從師傅那過來,不過就幾分鍾的路程,礙不著事的!”


    婦人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便噙著淚轉身走入廳中。


    白仙兒見這邊一切都弄好之後,背著竹背簍,拿著小钁頭,走出大門,順著村道,往後山走去。


    白家村,東海邊上的一個小漁村,靠海吃海,多半都是漁夫,白仙兒雖不是漁民卻也是漁民的孩子,她愛著大海。


    因為十歲那年,父親意外中風,身體處於半死不活狀態,母親本來就腿腳不便,所以家中過活比較困難,這六年都是咬著牙,硬挺過來,弟弟年紀還小,但是已經能跟大人出海打魚了,弟弟出海的時候,白仙兒都會一邊照顧師傅起居,一邊照顧好父母,盡量兩頭都能兼顧。


    今天如此情急,是因為每一個暴風雨之後,她都要去‘煙蒼崖’尋找傳說中的‘冰藍魄’,因為這味藥草,是醫治好父親最大的希望。所以,幾年來,隻要暴風雨出現,一旦停止,她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煙蒼崖’上能長出‘冰藍魄’。


    ‘冰藍魄’又名‘海神的眷顧’,是一種很玄的藥材,三片藍色晶狀葉子,幽黑的根須,傳說人死之後,身體沉入苦海,希望獲得救贖的靈魂,會忍著劇痛,穿過無望之地,從海上飄來,化作藍色草藥,解救在世受苦難的靈魂,從而獲得真正意義上的救贖。因為前世的靈魂過於淒苦或者肮髒,可能會變成毒藥,所以需要無根之水的衝刷,而天上下的雨,正好是無根之水,能夠將靈魂淨化,從而變成百利無害的神藥,專治‘靈魂中風’,俗稱大腦中風。


    傳說終歸是傳說,至於有沒有出現過,不得而知,但是白仙兒堅定認為,這世上一定存在這味‘草藥’,因為存在,所以尋找,幾年來從不間斷。這味藥見不得陽光,他出現之地,一般都是常年煙籠之地,而煙蒼崖,滿足這一個條件,何況那裏還是‘草藥園’。


    順著山道,爬上後山,一輪紅日從海平麵緩緩升起,霞光萬道,充滿希望。又有海浪奏樂,海風輕拂,倔強的海鷗一排排,一對對,從紅日之下越過。讓人心曠神怡。


    從後山繞道煙蒼崖,有一條捷徑,常年采藥的白仙兒已經熟門熟路,她穿過古柏蒼鬆的碎石道,越過叮叮咚咚的溪澗,在後山和煙蒼崖相連之處,是一條百米的鐵索板橋,穿過鐵索,就到了煙蒼崖。


    ‘煙蒼崖’顧名思義,煙霧繚繞的陡峭山崖。


    下了鐵索橋,撲鼻的藥草香味讓白仙兒沉醉,這裏她一點都不陌生,從她跟師傅學醫開始,所有的草藥幾乎出自這裏,有時候,白仙兒甚至猜想:這些白霧,仿佛是瑤池降下的‘仙氣’,不然怎麽可能滋養那麽多的靈草仙藥。


    隻是她今日的心思,完全隻在‘冰藍魄’身上,所以顧不得其他,順著小道,熟門熟路的走到煙蒼崖盡頭的邊緣處,從背簍中取出麻繩,一頭係在大樹主幹上,又將繩子在自己身上繞兩圈,係活扣,背上竹簍,那好小钁頭,從崖上緩緩下降。


    心中默念:“海神啊,海神,請你保佑我今天能找到‘冰藍魄’,讓父親脫離病痛的折磨,小女感激不盡!”


    眼神掠過崖上的每一寸土,這些年,已經不知下過幾次這裏,閉著眼睛她都知道哪裏能落腳,哪裏能扶手,但是為了‘冰藍魄’,她還是慢慢的,慢慢的。


    上天總會眷顧那些懷著感恩之心,長久堅持做一件事的人,也許是白仙兒的孝順之心,打動了上天。


    山崖腰間處,子午崖洞前,白霧中有藍色的光蘊浮現,她大喜,顧不得其他,放開麻繩,極速下降,在山腰處,迅速收緊麻繩,準確無誤的降落在藍色光蘊的邊上。


    雙腳踏地,放鬆繩索,貼壁而行,走將過去,喜不勝收。三葉藍色晶狀,根莖幽黑如墨,錚亮光滑。


    淚水如期而落。


    陽光衝進白霧之中,白仙兒迅速起身,背對陽光,遮住‘冰藍魄’,用小钁頭將根部苔泥掘開,連根挖出。見無包裹之物,便從腰間取出匕首,將衣袖割下,小心翼翼包裹好,放進自己懷裏。


    這半腰間倒也算得寬路,她滿心歡喜,準備利用繩索將自己拉回山崖頂上。隻是剛起身,發現,不遠處的崖洞前,躺著一具‘屍體’,這讓她有一絲心驚。


    走將過去,仔細一看,是一位年紀和自己相仿的少年,他的頭皮已經磕破,身上多出血跡。白仙兒伸出手試探鼻息,發現有呼吸,又附耳一聽,心跳減弱,她本能的探出手,把脈一番。


    外傷不少,內傷也有,骨折斷筋,五髒有損,臉色慘白,身子浮腫,多半是被海浪衝上來。


    忽然,橫躺在地的‘無名人’身體一陣痙攣,臉上脹氣,白仙兒翻看一下,此人喉嚨阻塞,無法呼吸。


    她取出匕首,熟練的切開對方的氣管,又從崖上尋一空心樹枝,居然做起來氣管切開的急救手術。


    事態緊急,她沒想那麽多,隻是,所有靠海而生的人,都聽過這樣一句話:如果你在海上發現一具屍體,那麽請你好好將他安葬,如果你在海上發現未死之人,便用心為其救治,生命平等,那是海神的旨意,龍王的旨意。


    雖然極速切開氣管,能讓他暫時獲救,但是身上那些傷勢,還是足夠嚴重,可自己怎麽將這人送上去?


    如果他外傷沒那麽嚴重,自然沒問題,可眼下這種情況,亂動隻會傷上加傷。如果自己上去,叫人下來幫忙,那也可以,但是周邊出沒的飛禽走獸,將這人叼走咋辦?


    如果不再午飯之前趕回去,幫師傅做好飯,就師傅那暴脾氣,估計自己又要受罪了。


    她猶豫不決。


    時間慢慢流逝,醫者仁心,白仙兒也不是什麽矯情的人,她細心且盡可能的幫這人處理好外傷。


    “仙兒,仙兒!”山崖頂上傳來人的呼喊。此時已經是午後。


    “白龍哥,我在這,子午崖洞前!”白仙兒頭朝上,大聲喊道。


    不一會,幾個年輕人從山崖頂上爬下來,白龍仔細上下打量一翻白仙兒,關切問道:“沒發生什麽事吧!”


    白仙兒將遇到的情況跟白龍說了一翻,便領著幾人來到崖洞前。


    回到村中時候,已經黃昏,很慶幸,那人還有‘生氣’,因為從山崖半腰間搬上山頂之後,那裏的仙草藥較多,根據情況,藥物的屬性,白仙兒熟練的進行了救治。她的醫術沒有白學。


    回到醫館,一位老者,仙風道骨,鶴發童顏,身著仙鶴錦繡衫,腳踏七星飛月雲步履,滿臉怒氣的看著白仙兒。吼道:“想餓死師傅,還不快去做飯!”


    白仙兒心知道師傅這人外冷內熱,便無所畏懼的吐出蛇頭,做個鬼臉,氣衝衝的從老者身邊走過,一會又旋回,氣衝衝說道:“哼,誰說‘冰藍魄’隻是個傳說的,今天我就找到了!”


    說完,從懷裏掏出藥草,遞給老者。


    老者看了看走進房間的白仙兒,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笑容,又看了看白龍,發現正用手指,指著擔架上的‘陌生人’。說是擔架,不過是用了兩根樹枝和一些藤條。


    老者踱步走進,觀看被白仙兒處理過的傷勢,眼中露出一絲讚許,忽然,手中的‘冰藍魄’發出亮光,老者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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