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柳絮緊緊的抱著姑姑,一邊撫摸著她的後背。一邊使勁的呼喊著:“姑姑,姑姑。你怎麽啦?你不要激動。我就在你身邊不會有事的。”


    聽到武柳絮的喊聲,姑姑的情緒立即就平靜了下來。


    “我扶你上床去躺會。”武柳絮攙扶著姑姑上床,讓她靠在乳白色靠枕上。


    她坐在床邊撫摸著姑姑的手背安慰她。


    姑姑凝視著武柳絮,突然問她:“家裏的櫻桃已經熟了吧?”


    “嗯,這次回去到家已經是晚上,第二天走的又匆忙沒有時間摘。你想吃嗎?我叫馬駿開車去摘新鮮的來。”武柳絮說話的聲音依舊是輕柔溫軟。


    沒有矯揉造作,更不是嗲聲嗲氣。是天生的柔美之音。能把人的心柔化成一汪清水。然後你會隨著她清純的笑顏,心情便能放鬆到極致。


    姑姑此刻就是因為看到她天真純美的笑臉,想起自己小時候在家裏果園摘櫻桃的情景。


    眼睛盯在武柳絮那張漂亮精致的小臉上,仿佛那就是她日夜思念的櫻桃。


    “想吃,做夢都在想著那種鮮美的味道。小時候,一到櫻桃成熟的時候,就會有好多小孩跑到果園裏偷摘櫻桃。你爺爺奶奶便讓我在果園看著。”姑姑把手心翻過來攥著武柳絮柔軟無骨的手。又給她講敘她小時候的事情。


    姑姑說她也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就發生在那個果園,那個櫻桃成熟的季節。


    她在家裏最小,卻早早的就輟學回家幫著父母幹活。在她們家,男孩的地位比女孩高。兩個哥哥天天可以什麽也不做,背著書包逃學到處野玩。


    而她每到櫻桃成熟的時候,早上四五點鍾就要和父親一起去果園摘櫻桃。


    她在樹下舉著汽油燈照明,父親上樹摘櫻桃。隻有起早摘下來的櫻桃顏色才亮豔,味道才鮮美。好賣,價錢還高。


    摘到六七點鍾,她再和父親一起把櫻桃用竹筐挑到菜市場去賣。


    賣完櫻桃回家,她還要在果園裏拿著長長的,上麵拴著紅布條的竹竿,趕著那些叼櫻桃的雀子。看著不讓小孩來偷摘櫻桃。


    那時她十四歲,又是個女孩,有時根本管不住那些比她高比她大的男孩。


    無論他怎麽追打恐嚇,那些男孩還是爬到低矮的櫻桃樹上偷摘櫻桃。她時常會被那群男孩氣哭。


    有一天,她正在樹下用竹竿追打那群男孩。有幾個膽大的回身拽住她的竹竿,然後使勁一拉,把她拉摔倒在地上。


    那群男孩便一哄而上,爬到樹上去摘櫻桃。


    她氣得直流眼淚,卻拿他們沒轍。這時,過來一個長得英俊帥氣的大男孩。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趕走了那群野孩子。還陪她一起趕麻雀。


    男孩大她四歲,就住在林頭鎮老街。跟她大哥是同學,還有兩個月就要參加高考。五一放假這幾天,男孩每天都來陪她,幫她趕人趕雀子。她也會爬到樹上摘下又紅又大的櫻桃給他吃。


    假期過後,她就再沒見到過他。雖然倆個人在一起接觸的時間隻有短暫的幾天。但她已經忘不了他。天天會想他。


    盡管櫻桃樹上已經隻剩下了綠葉,她也會每天去趟果園。希望能遇見他。甚至在忙完家務後,故意繞到老街去找他。


    可是,整整四年他竟了無音訊,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是上大學去了?還是出去打工了?不管幹什麽去了?春節總該回家吧。


    於是,每年的春節她都會在老街等到天黑才回家。可依然見不到他。


    直到四年後,又是一個櫻桃成熟的季節,她拎著一筐櫻桃走出果園,準備去菜市場。


    突然看到那個她日思夜想的,英俊瀟灑的身影出現在她麵前。


    四年沒見,他變得更成熟俊美,比以前更具魅力,更令她喜歡。


    說到這,姑姑的臉上露出幸福的笑意。眼神裏放出迷醉的光芒。


    武柳絮坐在床邊靜靜的聽著。她的臉上也綻開甜美的笑意,隨著姑姑一起開心著。


    姑姑抓著武柳絮的手繼續講。


    就在那個櫻桃成熟的季節,就在掛滿油亮紅潤的櫻桃樹下他吻了她。告訴她,他叫代勝濤。


    其實,她早就知道他姓代。老街除了姓許的,就是姓代的人多。不像她們武姓,在林頭鎮幾乎就她們一家。


    代勝濤說他大學沒考上,跟著小叔去上海做油漆工。他花了四年的時間想忘掉她,在外麵闖一番事業。可是沒做到。


    他問她願不願意跟他去上海?他已經離開小叔自己單幹。還在那邊租了房子,帶著十幾個工人承包裝修工程。


    因為心裏一直忘不了她,每時每刻都在思念她,所以跑回來要接她過去。


    她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家都沒回,招呼也不打一聲就跟他走了。


    在那個時候,像她這種做法就算是與人私奔。她心裏明白這個道理,可她愛他沒辦法。如果告訴家裏人她要跟一個男孩去上海。父母肯定不會答應,那時她已經是父親最得力的幫手。父親把她當男孩使喚。家裏根本離不開她。


    可是她不想放棄這個機會,更不願放棄她愛的人。她就這樣沒讓任何人知道,便跟他走了。


    武柳絮突然發現姑姑的嘴唇在發幹。


    “姑姑,你休息一會吧。我去給你倒水。”


    她去給姑姑倒了一杯水遞到她的手裏。


    姑姑雙手捧著杯子輕啜了一口,然後騰出右手抓住武柳絮的小手舍不得鬆開。


    “柳絮,姑姑真沒想到你能陪在我身邊。姑姑謝謝你。姑姑死也瞑目了。”


    姑姑這句話讓武柳絮突然又局促不安起來。因為她想到假如姑姑要是在這房子裏死了,那不會讓馬駿忌諱嗎?就是他不介意,被他父母知道了,也會沒好臉色給她看。甚至會攆她走。


    可是目前她真的沒有能力出去重新租房。而且姑姑也很喜歡這房子裏的環境。這樣會讓她心情好些。


    腦子迅速思慮了片刻,覺得目前沒有別的辦法,暫且隻能住在這裏,等段時間再說。


    不管怎樣,明天還是先去找工作。拿定了注意,武柳絮安慰姑姑:“姑姑,你要心情放開些。現在既然已經有我陪你了,你就該好好的活下去。我會一直陪你過。”


    武柳絮把頭靠在姑姑的胸前,雙手緊緊的抱著她。仿佛是在抱著慢慢流失的生命。


    多麽希望時間能在此刻靜止,然後再帶著她和姑姑回到從前。姑姑可以重新安排自己的愛情。重新選擇自己的人生。她也可以從小就去陪伴姑姑,讓家人愛惜姑姑。讓癌細泡從姑姑的身上滾走。讓她開心幸福的活著到老。


    可是,這世上最無情的就是時間。他不會因為你選錯了一條路,就停止不前等著你去重新做選擇。


    衝動是魔鬼,時間是把刀。他們會讓你在錯誤的路上非死即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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