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寺,晨曦微光。


    冥四來到蘭若寺,朗聲道:“燕前輩,在否?”


    燕赤霞走了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冥四,眉毛皺了皺,冷聲道:“靜虛道長,這幅身體是怎麽回事?”


    冥四微微一笑,“燕前輩誤會了,我這幅身體來自大定山脈的沙匪,暫時借來用用。”


    燕赤霞點點頭,麵色略微緩和,問道:“道長,此來有何貴幹?”


    冥四正色道:“我於大石村聽聞,蘭若寺有妖孽作祟,吸食過路的行商、書生,特地前來除此妖孽。”


    燕赤霞頷首道:“道長有心了。”


    這時,寧采臣從蘭若寺裏麵疾步走出,懇求道:“燕大叔,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搜尋聶小倩的骨灰。”


    冥四臉現疑惑之色,凝視著燕赤霞,“是否要貧道出手相助。”


    寧采臣看向冥四,“在下寧采臣,道長是?”


    冥四拱了拱手:“貧道靜虛,寧居士有禮了。”


    寧采臣看向燕赤霞。


    燕赤霞解釋道:“道長,我們正打算去郭北縣城郊亂葬崗,取出聶小倩的骨灰,恢複其自由……”


    冥四點點頭,怒道:“千年樹妖拘束孤魂,殘害百姓,該殺,但是這些孤魂何辜?”


    冥四頓了頓,表情古怪地看向寧采臣,勸道:“寧居士,這人鬼之戀,有傷天和,為世人所不容,還是早早放手為妙。”


    燕赤霞頗以為然,附和道:“道長所言甚是。”


    寧采臣倔強道:“小倩是好鬼,也是我的妻子,即使為世俗所不容,我也願意跟他隱居山林,了卻餘生。”


    冥四歎道:“無量天尊。”


    燕赤霞不爭道:“癡男怨女。”


    兩人似乎產生了共鳴,一起朝遠方走去。


    寧采臣急道:“燕大叔,你們這是去哪啊。”


    “去救你的相好啊。”遠遠地傳來燕赤霞的話語。


    寧采臣臉上泛起笑意,急衝衝地追了上去。


    ……


    亂葬崗。


    炎陽高照,暖風徐徐,漫天黃葉,款款飄落。


    亂葬崗的山坡上,一堆堆小土堆,混亂無序相互交錯,隻有些許墳墓上安置著墓碑。


    寧采臣匆匆忙忙地走進亂葬崗,開始搜尋聶小倩的墳墓。


    冥四掃了一眼亂葬崗,略帶傷感地說道:“民生多艱,百姓何苦。”


    燕赤霞歎了一口氣,走進亂葬崗。


    -……


    兩個小時後。


    “找到了。”寧采臣高呼道。


    燕赤霞和冥四走了過來,掃了一眼墓碑,“愛女聶小倩之墓。”


    燕赤霞拿出後背的利劍,直接刨開墳墓,沒過多久,就看到內部堆放著的七個骨灰壇。


    冥四略帶疑惑地說道:“怎麽有七個?”


    燕赤霞掃了一眼天色,深秋的太陽,已經漸漸西落,“時候也不早了,全部拿走,盡快離開這亂葬崗地界。”


    ……


    夜幕降臨,三人匆忙間來到一間客棧。隻見客棧裏麵,姹紫嫣紅,紅燭高照,紅色的帷幕裝扮著破舊的客棧,卻因為紅色的渲染,變得分外喜慶。


    燕赤霞朗聲道:“有人嗎,來三間上房。”


    店小二聞聲,匆忙地從後廚走了出來,笑道:“三位客官請隨我來,我這就帶你們去廂房。”


    冥四微微一笑:“這位居士,貴店有人正在舉辦喜事,我們三人入住,可否會礙事。”


    店小二答道:“不礙,不礙。”


    ……


    三人進入廂房,燕赤霞掩上房門,示意寧采臣將骨灰拿出。


    寧采臣從竹筐中將七個骨灰壇,一一拿出,一一輕喚聶小倩的名字。


    在第七個骨灰壇,終於見到了聶小倩。


    燕赤霞對著其餘鬼魂說道:“拿著你們的骨灰,速速離去,以後不得為非作歹,否則休怪我劍下無情。”


    六個鬼魂回禮道,“多謝三位大俠救助之恩,我等一定銘記在心,絕不傷及無辜。”


    燕赤霞揮了揮手,眾鬼魂緩緩離去。


    燕赤霞和冥四兩人,識趣地退出房門。


    ……


    冥四看向燕赤霞,問道:“燕前輩,打算如何應對蘭若寺的千年樹妖。”


    燕赤霞頓了頓,凝視著夜空,沉吟道:“千年樹妖紮根於蘭若寺附近,然而蘭若寺附近的樹林何其之大,要搜尋到其本體難上加難。”


    冥四提議道:“為何不用火攻,逼出千年樹妖。”


    燕赤霞轉首凝視著冥四,略微猶豫地說道:“天幹物燥,秋高氣爽,這一把火放下去,恐怕有傷天和。”


    冥四略為沉吟,反駁道:“可是千年樹妖為禍一方,百姓受難。”


    “亂葬崗上的孤魂野鬼,還在蒙受千年樹妖的奴役,即使死後也不得安寧。”


    燕赤霞略為心動,眉間略帶糾結之色,“這森林生活的生靈,卻是殃及池魚了。”


    冥四凝視著燕赤霞,心裏想道:“這家夥,還講‘環保’,真是迂腐。”


    冥四表情變換,說道:“燕前輩,若是一人陷入狼群中,你可願意斬殺狼群,救助這個人。”


    燕赤霞點點頭,“當然。”


    冥四接著道:“那為了避免更多的百姓遭到千年樹妖的屠戮,斬殺這森林中的生物,是否可行?”


    “百姓與野獸,二選一,燕前輩,你覺得應該選哪個?”


    燕赤霞眉頭緊鄒,凝視著冥四,低沉道:“靜虛道長,你的道,有傷天和。”


    冥四冷冷地說道:“人食萬物為正道,樹妖食人為邪道,歸根結底不過是所處的角度不同罷了。”


    “燕前輩既然難以下決斷,就讓晚輩,來放這把火,所有罪業我靜虛一力擔之。”


    冥四坦蕩地走了出去。


    燕赤霞看著冥四漸行漸遠的背影,略微沉吟,還是跟了上去,“人間何處是正道。”


    ……


    蘭若寺,夜月半空,秋高氣爽,天幹物燥。


    冥四右手拿著一個火把,左手拿著一桶火油,凝視著夜月下滿地的黃葉,嘴角微微翹起,“昔日陸遜火燒連營七百裏,我這一把火,不知道能燒成什麽樣?”


    “嘩啦啦……”冥四將火油灑下四周,右手用火把點燃。


    “劈裏啪啦……”枯枝落葉,遇到明火,順著火油,刹那間,燃氣熊熊大火,大火綿延,滾滾的濃煙席卷向天空。


    秋風徐徐,火借風勢,火星飄向遠方,點燃枯黃的落葉,大火大麵積地擴散。


    棲息在森林中的百鳥,驟然高飛,發出鳴叫聲,森林裏的野獸,發出淒慘的咆哮。


    十多分鍾後,蘭若寺方圓十裏之內,形成一片火焰海洋,紅色的火光,照耀整片天空,滾滾熱浪席卷十餘裏,綿延的火勢,越發旺盛,好似天災一般,席卷大地,洶湧的火海,恍若海嘯一般,肆虐大地。


    燕赤霞走到冥四的身邊,凝視著漸漸化作廢墟的蘭若寺,以及在火海中咆哮的生靈,低沉地說道:“靜虛道長,你入魔了?”


    冥四冷聲道:“不瘋魔不成活。”


    冥四轉首凝視著燕赤霞,淡淡地說道:“燕前輩,想除魔?”


    燕赤霞默然無語。


    忽然,蘭若寺北方,刮起一股狂風,向燕赤霞和冥四襲來。


    冥四雙眼微眯,手中抽出一把沾染著紅色鮮血的利劍,低語道:“來了。”


    燕赤霞也抽出腰中的利劍,嚴陣以待。


    “燕赤霞,你居然放火燒山,虐殺這萬千生靈,你妄為正道人士。”周圍空間傳來一陣男女聲混雜的聲音響起。


    冥四不屑道:“妖孽,休要多言,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狂徒,找死。”


    數百根堅韌的老樹根,從地麵上崛起,刹那之間,席卷向燕赤霞和冥四兩人。


    “淩波微步。”


    冥四按照周易六十四卦方位,輾轉挪移,身形輕靈飄逸,躲過樹根攻擊。


    冥四嘲諷道:“陰陽妖,你就這點本事。”


    姥姥怒道:“小子,你去死吧。”


    “萬木絞殺。”


    無數道青灰色的樹根拔地而起,恍若浪潮一般,鋪天蓋地般襲來。


    燕赤霞見狀,手捏法決。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爆。”


    燕赤霞的右手靈力翻騰,一股狂暴的靈力,直接對轟向襲來的萬木。


    “轟。”一身巨大的爆炸,木屑翻飛。


    冥四繼續嘲諷道:“陰陽妖,你沒吃飽飯嗎?”


    一道身影豁然從冥四的後麵大地上冒出,一個貴婦妝扮的老婦現出身形,“姥姥,要好好教教你禮數。”


    “乙木法域·噬靈。”


    以姥姥為中心,方圓五十米內,泛起一層青色的輕紗,輕紗有靈,化作一條條光帶纏縛住冥四和燕赤霞,一道道白光向姥姥體內匯去。


    冥四的嘴角微微翹起,“吞噬嘛,我也會。”


    “北冥神功·吸。”


    冥四的身體好似化作一隻饕鬄巨獸,鏈接著姥姥的青色光帶,一股身體精華開始逆向吞噬。


    姥姥大驚,怒道:“好個雜毛,妄稱正道,身懷如此邪門的功法。”


    冥四輕蔑道:“法無正邪,人有正邪,妖孽的見識還真是狹隘。”


    姥姥被冥四左一口陰陽妖,右一口妖孽,喊得怒火中燒,凝視著冥四那張嘲諷臉,胸中的殺意直衝大腦,一股強大的吞噬之力向冥四湧去。


    冥四的身體急劇收縮,慢慢地隻剩下一個皮包骨的幹屍。


    在姥姥被怒意衝破頭腦,全力對付冥四的時候,一旁的燕赤霞抓住時機,掙脫開青紗的束縛。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禦劍·斬。”


    燕赤霞左手劃過法劍,一抹鮮血滲透進法劍中,一股靈力湧向紅色的法劍,刹那之間,法劍好似活過來一般。


    “吟……”


    一道紅色的流光,閃電般地射向姥姥的眉心。


    姥姥神念中警鍾大作,餘光掃過疾馳而來的法劍,丟棄冥四的幹屍,全力防守向疾馳而來的法劍。


    忽然,冥四的幹屍中遁出一抹流光,卷起地上的紅色利劍,朝著姥姥脖頸射去。


    刹那之間,流光過處,頭顱飛起,青色的血液灑向大地。


    燕赤霞控製著法劍直擊飛起的頭顱,一抹流光從頭顱中遁出,逃往北方,“那是千年樹妖的神魂,泯滅它。”


    “咻咻……”


    數百根飛箭劃破長空,箭頭沾染著紅色的血液,化作箭網,將千年樹妖的神魂泯滅殆盡。


    隻見七百多個手持弓箭,腰掛利劍,穿著黑色的鬥篷,黑色的麵巾遮住容顏。


    為首男子,右手輕輕地一揮,四周七百多個弓箭手,瞄準向冥四和燕赤霞。


    為首男子低沉地說道:“這個千年樹妖的屍體我要了,你們兩個有意見嗎?”


    燕赤霞凝視著為首男子,緊了緊右手的法劍,冷聲說道:“百鬼附體。”


    冥四走到燕赤霞的身邊,低聲勸道:“燕前輩,對方人多勢眾,而且裝備精良,我們還是先撤吧。”


    燕赤霞點點頭。


    兩人凝視著為首男子,緩緩地向後退去。


    ……


    為首男子看著走遠的兩人,撕下黑色的麵巾,正是張毅。


    張毅走到千年樹妖的屍體旁,樹妖的屍體已經化作一根朽木。


    張毅抓起朽木,靈力運轉,木屑紛飛,一顆青色的圓珠落入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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