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什麽!死狗!”


    當麥加爾在好心船員的指引下,連滾帶爬地趕到頂層海象員工作船艙時,裏麵的奢華裝飾還有誇張的設備讓他有那麽一刻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大約一分鍾後,他相信了。


    屁股剛幸福得難以置信地坐上那張鋪著獸皮的扶手椅,大門就被人哐地踹開,厚重的羊皮靴子踩在船艙地板上鋪的地攤上發不出一點兒聲音,身材高大修長的男人邁著長腿走進來,琥珀色的瞳眸飛快地在船艙裏掃了一圈,最後在麥加爾身上定格。


    “從我的座位上滾起來,垃圾。”


    ……所以,這裏同時也是船長專用船艙。


    唯恐再被以奇葩理由扣工資的麥加爾屁滾尿流地從扶手椅上爬了起來。凱撒沒有理他,隻是徑直與他擦肩而過,然後伸手用力推開了辦公桌後麵的那扇窗戶——那是一扇由活動木門做成的落地窗,稍稍一彎腰,迎著海風,凱撒從船艙中走了出去,外麵有一個小小的平台——這是整艘主船最高的地方,站在這裏,足以看清船上每一個角落裏所發生的一切。


    “起帆!”


    “拉緊繩索,風向報告一下!”


    “收錨!收錨!再加把力,沒吃晚飯呢吧?!”


    ……


    底下的人忙碌著,收錨,拉起風帆,舵手各就各位,炮手們也開始搬運起炮彈以備不時之需。


    “雷歐薩船隊的平均速度是八節。順風,他們用的是用三桅船改造的商船,順風速度很快。我們的船隊裏麵因為有比較慢的大帆戰船,順風下比他們速度慢一點,大概是六點五節左右……”麥加爾抱著一堆下麵領航計算師們送上來的資料,顛顛地跟在船長大人屁股後麵報告,“從這裏到阿爾及爾,走西南方向,現在吹的也是西南風,非常正點的順風,大狗。”


    “興高采烈個什麽勁?”


    “我沒有啊。”麥加爾無奈,“這是對職業充滿了熱愛——我隻是想提醒你,這隻是普通情況下雷歐薩船隊的資料,今天他們可是帶了一大批貨,船吃水太深速度當然會變慢,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今晚就能追上他們。”


    “這才是人話。”


    “…………我隻是在報告工作而已,船長,不是在給你講笑話取悅你。”


    凱撒不為所動地點點頭,這時候,船上已經準備就緒,隻差船長一聲令下立刻。


    勾了勾唇角,正準備下令開船,忽然,從不遠處一陣海風吹來——


    “恩?”


    在眾人打了雞血般奇葩的目光下,男人卻遲遲沒有下令,放下唇角,高挺的鼻尖動了動,隨即他深深地蹙起了眉。


    麥加爾:“怎麽了?”


    片刻的沉默。


    “讓他們重新拋錨。”


    黑夜中,昏黃的月光看不清男人的臉色,隻是聽著語氣,船長大人似乎情緒不佳。麥加爾一愣,以為自己阿拉伯語再一次出現了問題:“你說什麽?”


    “拋錨,然後讓他們全部滾到甲板上來。”男人咬牙切齒地說完,轉身離開了領航的位置。


    在一起準備就緒時候忽然停航,主船上,所有的水手都聚集到了甲板上。他們有些不安地麵麵相覷,其他船隊的人也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紛紛拋下錨聚集在船舷上,趴在邊上湊在一起交頭接耳地湊熱鬧。


    當麥加爾收拾完資料,從樓梯上走下來回到隊伍時,幾乎輕而易舉地就發現,背著手站在隊伍前麵的船長大人臉色很不好看。


    “不會是下午我不小心吐在船上的事情被船長知道了吧?”麥加爾身邊,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小小地響了起來,“不要啊,我會不會被扔下海喂鯊魚?”


    “………………”滿頭黑線的麥加爾扭頭準備看看他不幸站在了哪位活寶旁邊,誰知定眼一看,居然是個熟人——


    “居然是你!”


    “怎麽是你!”


    倆人異口同聲道。


    暗褐色頭發,臉上的雀斑,還有大大的耳朵,關鍵時刻毫無節操,蹦躂起來像個兔子似的少年貝瑞——此時,他正瞪著大眼瞪向麥加爾,滿臉的難以置信:“你還活著——啊啊,我知道了!我聽說他們弄來了一個東方人做海象員,不會就是你吧?”


    “……沒錯,不幸的,就是我。不會把你的船搞沉的,放心吧,老子自己也怕死。”麥加爾黑著臉無語道。


    “那你可不可以幫我求情!”貝瑞立刻進入熟人模式,“聽說你跟船長很熟,甚至是他的個人奴隸!你一定可以幫我——我不是故意吐在甲板上的,真的不是!”褐色頭發的少年滿臉急切地說。


    “搞清楚少年,我是奴隸,不是男寵,每天自己都在被扣工資扣得死去活來,哪來的資格幫你求情……而且……放心吧,隻要不是吐在他臉上,他應該不會為了這個專門停航的。”麥加爾幹巴巴地說著——可能是聲音大了點,立刻地,他就感覺到了凱撒心情欠佳的刀子眼刮到了自己臉上,鮮血淋淋,於是滿臉是血的奴隸乖乖閉上了嘴。


    凱撒麵無表情地在船員隊伍中來回走動,然後毫無征兆地,他在一個船員麵前猛地停下了步子。


    動了動唇角,正準備說些什麽,忽然,船長的話被麵前的胖子海盜哭號著打斷——


    “船長我錯了!我承認我昨天熄燈以後還窩在吊床裏喝了一口朗姆酒!對不起船長!船長放過我——”


    凱撒:“…………”


    眾人將同情的目光投向這個被抓包的死胖子。


    凱撒:“……九鞭,就地行刑。”


    在水手們緊張的瞪視中,凱撒的步伐繼續移動,於是,隨著他的步伐停頓,甲板上出現了此起彼伏的——


    “對不起船長!紙牌被我藏在枕頭裏了!嗚嗚嗚我錯了船長,跟我一起賭錢的還有比爾、麥克和來佳特!”


    “……每人十五鞭,就地行刑。”


    “老大饒命!我昨天就不應該膽大包天地在您窗子底下說髒話!不過絕對不是罵您,我覺得我值班的時候看見了髒東西,要辟邪!”


    “……扣五個金幣工資。”


    “報告船長!我偷偷吐在船前麵甲板之後用雨棚蓋住了!我錯了船長!船長饒命!”


    “…………現在就給我滾去擦幹淨。”


    ……


    男人沉重的羊皮靴子踩在甲板上,木頭發出可怕的咯吱聲,在貝瑞非常應景的倒抽氣聲中,凱撒終於緩慢地走到了麥加爾的麵前。


    微微低下頭,倆人沉默地對視片刻。


    麥加爾:“…………………………要說犯規,好像我隻是不小心在暗戀你而已,這個算不算?”


    額角青筋凸起,男人英俊的麵容上微微扭曲,深呼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那我就不道歉了哦?”麥加爾幸災樂禍的聲音從凱撒背後遠遠地飄來,“‘船長對不起’什麽的,反正今晚你已經聽得夠多了吧。”


    ……


    今夜注定是個雞飛狗跳的夜晚。


    凱撒定下的那些五花八門的龜毛規矩幾乎被這群不夠自覺的海盜翻出來犯了個遍——其實相比起被這群不守規矩又有點蠢萌的海盜們完全蒙在鼓裏,麥加爾更加相信,凱撒對於這些並不一定就毫不知情,大概多數情況下,男人大概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狀態,定下這些規矩,也隻是為了在海上能更安全、團結地航行罷了。


    而此時此刻的甲板上,無數個漢子被扒了褲子摁到甲板上的一張小板凳上,十幾個白花花的屁股整齊擺成一排朝天映著月光,看的其他船的同僚噴噴稱奇。


    侵了鹽水的鞭子刷刷落下,鬼哭狼嚎一片。


    這些平常在海戰裏被砍了半拉腦袋都不帶哼一聲的海盜今晚就像炸開了鍋似的,一半人在哭爹喊娘,另一半人在喊“船長我錯了”“老大求放過”。


    雷克帶著他那群手下在另一艘主船上笑得直不起腰來,其他船隊的人雖然不敢笑得那麽張狂,但是也看得津津有味——這種不痛不癢的鞭刑,幾乎沒人準備把它當回事,權當湊熱鬧在看。


    眾人天真地以為這隻是船長大人今晚吃飽撐了心血來潮的一場鬧劇。


    直到所有人行刑結束,七零八落地從板凳上爬下來接受同伴的嘲笑,人群鬧哄哄地亂成一片,沒人注意到,凱撒獨自一人走上了二層的掌舵位,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長期被摩擦已經變得光滑的木質舵盤。


    在笑鬧聲中,男人低沉而顯得有些陰冷的聲音在海風中響起。


    “契約書上第六條,誰還記得?”


    笑鬧的聲音變得小聲了些,眾人收斂起調侃,有些不明所以地麵麵相覷。


    隔壁船,雷克也停止了大笑,撓著下巴想了想,隨即就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紅毛大副臉色大變。


    “說啊,垃圾們。”凱撒懶洋洋地命令。


    站在麥加爾旁邊的狗腿分隊小隊長貝瑞刷地舉起手:“報告船長!‘嚴格禁止女人和孩子住在船上,如果有人將女人喬裝打扮帶上船來,將被處以極刑’。”


    “一字不差。”


    凱撒讚賞地點點頭,在眾人的瞪視中,用漫不經心地語氣砸下一枚重彈——


    “船上藏了一個女人,在我發火之前,把她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你想起來要補分,我會非常感動的=v=


    隨便說點啥啊妹紙們,就算是【大大你好萌】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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